一住供精彩。
繳獲的情況并不是太理想,因為有官兵、民壯和狼兵參與,他們在打掃戰場時才沒有繳獲歸公的規矩,不少海寇連衣裳都被扒走,只留下赤條條的尸體。
若是強迫他們把搜刮走的財物交出來,俞國振方才的收買人心的舉措就前功盡棄了。因此,俞國振對此沒有深究。
不過,雖然金銀方面繳獲得不理想,可在物資繳獲上卻是大獲豐收了。
“已經計算出來的各式火銃有一百四十七支,腰刀四百五十九口,纓槍二百六十五桿,各式刀劍槍鉤一千三百余柄,弓一百一十弦…”
“火銃的質量如何?”
“紀循正在查驗,不過小官人對此別太抱希望,小人也看過幾把,原本是好銃,不少甚至可能是西夷那弄到的,但海寇保養不當,銹蝕較大,唯有安南人那邊的二十枝火銃,尚算優良。”
張正身材有些偏瘦俏,他神情冷竣嚴肅,即使是站在俞國振面前,腰桿也是挺得筆直。
與羅九河、葉武崖不一樣,他說話是不留情面的,對著俞國振也同樣如此。
“無妨,只要能湊出三十枝來就好,正好給時羅峒。”俞國振心情愉快:“老將的媳婦娘家,總不好拿燒火棍去糊弄。船呢,最重要的是船,我們得了多少艘船?”
“繳獲大小船只一共是四十六艘,其中四百料的大船有三艘,都是烏艚廣船,小人審問過了,這三艘船全是劉香老的,船上各有四門佛朗機炮,我們攻碼頭時,海寇還開了幾炮。”
俞國振在定欽州為自己的后備總基地時,曾經惡補過一番海船知識,此時大明造船業已經嚴重萎縮,莫說曾經達六千料的寶船再也不見,就連五百料以上的船都近乎絕跡,四百料就是大明如今海岸線上最大的船了。《》網以排水量而計,四百料相當于二百六十噸的排水量,其容量為排水量的一半,也即一百三十噸左右的物資。
而且此時大明艦船結構較松,不要說遠洋風暴,就是在上面架炮轟擊,炮的后座力,也能讓大多數船只解體。所以此時大明艦隊海戰,還是靠火攻小船為主力,以跳幫接舷為主要手段,以順風灑石灰為主要計謀。這一手段,已然落后于此時代了。
“另外二百料船有六艘,船上無炮,都是福船,其中四艘屬于張大疤拉,兩艘為劉香老。”
“一百五十料戰船十一艘,六艘廣船,盡是劉香佬手下,五艘沙船,為張大疤拉所有。”
“其余各色小船二十六艘,僅此收獲,便可抵整個廉州巡海的船只了。”
說到這的時候,張正語言仍然平穩,沒有激動之情,倒是俞國振心里卻是激動起來。
這就意味著,他已經擁有西海最龐大的艦隊了!
雖然他對此際大明的戰船相當不滿意,可白手起家,能擁有這些船,就已經很不錯了。
人家李畫梅不就是只靠著一艘小船成為七海霸主么,自己一上手就幾十條船,這基礎可比李畫梅要強得多了!接下來當然是貿易,賺錢,投資辦船廠,攀科技樹,風帆炮艦,出兩千噸戰列艦將鐵甲配加農曲線炮,大炮開兮轟他娘,安得巨鯨吞扶桑!
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俞國振才收斂住心神:“甚好…你將統計的結果記靈下來,交由小蓮歸檔。另外,此戰中家衛敘功,由你、九河、陳恩、老牛、田伯光組成敘功團,陳恩為主,你們四人為副,以敘功標準來確實升銜、晉職,如何?”
“是!”
對俞國振交代的這個任務,張正有些驚訝,不過他也沒有多問。
人事事務最為煩瑣,而且隨著屬下的人員增多,俞國振已經不可能事事過問,所以他現在有意識地將一些制度建立起來,有了這套制度,家衛少年中的賞罰就無須他事無巨細地去查看。《》網但這并不意味著他放棄了手中的決定權,按照敘功標準,五人敘功團將會把建議提到他面前,至于如何晉升獎賞,那是俞國振的事情了。
交待完這些事情之后,俞國振還有許多事務要做,將岸被他打發帶著峒人回時羅峒,那三十枝火槍與少量彈藥也被同時送了去,知州王傳臚那兒也得遣人去報信,他算是知道部分內情的…
當這些全都忙完了,天色也已經晚了。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得有人來稟:“黃順、獨孤星求見。”
獨孤星的意見,方才羅九河曾向他提過,俞國振倒是有一個計劃,這獨孤星打仗是不成的,身上沾染了太多大明基層將官的習氣,但他帶兵卻還是有一套,至少他帶著的那兩百官兵,都算服他。
若是如此,何不將這些官兵轉變成專門負責基礎建設的工程兵?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俞國振心里就活絡起來,隨著新襄的建設,也隨著今后他的計劃擴展,一支精干的專業工程隊伍是必須的,而且,若是他下一步計劃推行,這支專業工程隊同時還得必須擁有一定的戰斗力。
如同后世為著這個國家做出極大犧牲的生產建設兵團,拿起工具,便是最好的匠人,拿起武器,便是精悍的民兵。
“先讓獨孤把總進來見我。”俞國振道。
獨孤星進門之前,先整了一下衣裳,他心里略微有些緊張,覺得就象是自己當年娶妻初上門時一般。看著他進了門,一直等著的黃順臉上露出羨慕之色,心里嘀咕了兩聲,卻不敢說出來。
“把總將爺啊,往常我見著得乖乖磕頭的,如今和我一般,在這外邊等著…”
跟在他身邊的還有幾個中年男子,見獨孤星進了屋子好一會兒沒出來,其中一人拉著黃順的胳膊:“順子哥哥,咱們可是一起在外闖的,如今你發財了,千萬要提攜兄弟,在俞公子面前,為兄弟美言幾句啊。”
“就是就是,當初在廣州府,若不是咱們兄弟,順子哥哥,你可就要餓死了。”
“噓,你們噤聲,俞公子門前,你們休要大聲喧嘩!”黃順如今對俞國振可謂死心塌地地崇拜:“今日你們都見過俞公子手段了,還敢如此不恭敬,過會兒我怎么樣幫你們向俞公子遞話?”
眾人頓時靜了下來,他們何曾喧嘩了,就是在這等著的時候說幾句閑話罷了,而且個個都壓低了聲音,生怕驚動了那屋子里的俞國振――實際上他們距那屋子還有百十步的距離,在這說幾句話,哪里能吵著里面了!
黃順昂了一下下巴,哼了聲,然后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那得道高僧坐起禪來也不過是這模樣了。身邊這幾人都是他往日兄弟,如今見他發達了,紛紛前來投靠,他借著這次將岸成親的機會把他們帶來,想看看俞國振能不能為他們也尋個致富的門路。
但這些舊日兄弟對他也特不敬了,還只當他是當初的破落戶兒,總得讓他們知道一點規矩!
果然,見他這樣做派,那幾人相互間擠眉弄眼了會兒,便也一個個危襟正坐,等著里面傳召。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便見方才進去的那位把總老爺臉上似喜似憂、手里抓著一個小冊子走了出來。他走路時有些魂不守舍,腳步都是飄的,看他這模樣,黃順又羨又妒地看著他,然后低聲對自己兄弟們道:“瞧見沒有,這位把總老爺這模樣,分明是歡喜得傻了!”
正說著間,便見一個家衛上前來道:“小官人請你們進去。”
一個“請”字,讓黃順心中熨熨貼貼,只覺得在同伴中面子極大。他學著孤獨星正了正衣裳,開始向前走,那幾個同伴跟在后面,卻被家衛伸手攔住:“小官人只請黃順一人相見,你們且在外候著。”
那幾人哪里敢半句羅嗦,方才又得了黃順警告,一個個抓耳撓腮在那里。黃順回頭道:“你們放心,我必然在俞公子面前為你們美言!”
他進了屋子,門尚未關住,從他的背后射進來的夕陽余輝,讓屋子里顯得不太黑暗。他看到俞國振坐在書桌之前,手中拿著一支筆,笑吟吟地看著他。
雖然俞國振對他的態度與往日相比,并沒有什么不同,可是黃順卻覺得,俞公子的目光簡直比太陽光還要強烈,他雙膝一軟,直接便跪了下來。
“小人叩見俞公子…恭賀俞公子大獲全勝!”
“你這是何必,快起,快起。”俞國振也沒有想到,自己只是看了一眼,這個黃順就跪了下去,而且還真的在地上叩了一個響頭,這般大禮,鄭重得太過了。
“我這不講究跪禮,你是知曉的,我家中這么多人,有誰見我時行過跪禮?”俞國振放下筆上前將黃順扶了起來。
聽了這話,黃順嘿嘿笑著,只覺得心里美滋滋的:“俞公子這是把我當他新襄寨的人相比了,哈哈!”
“你要見我有何事,大戰初罷,我這邊還有些首尾,故此有些怠慢了。”將黃順扶起之后,俞國振伸了個懶腰,自言自語道:“不過,經過這一次就好些了吧,我既然來到這邊陲之地,現在暫時顧不得北邊,這南邊的華夏同族,總得照看好來!”
當他說這話時,因為是真心流露,所以他的雙眼閃閃發光,有一種讓人不得不心折的力量。黃順被他這目光一看,頓時覺得渾身發熱,忍不住就道:“小人替欽州的百姓,再叩謝俞公子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