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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再見王郎

第135章再見王郎  新的一月,

  陳容的馬車,在眾人地注目中緩緩駛遠。

  當幾輛馬車駛入正街時,再也沒有人向這里看上一眼:這建康城,可是貴族多如狗,皇親滿地走。

  陳容掀開車簾,望著熱鬧的建康城。這陣子,她一直都沒有上街。她知道自己的長相不好,容易招惹那些荒yin的貴族。因此,就算心下對這個城池好奇著,她也一直忍耐。

  不過以后應該不怕了,入了本家,貼上了本家的名號,她陳氏阿容,便不是隨便可動的了。

  街道中,少‘女’們的嘻笑聲和歌聲不時傳來。濃郁的香味中,一個個衣履飄飛,廣袖細腰的‘女’子從陳容的馬車前跑過。

  在陳容的四下顧盼中,馬車緩緩地駛入了陳府。

  朱‘門’府第,巷道幽深,古樸幽深中,透著一種百轉千回的神秘,這便是本家給她的印象。左右望去,似乎這里的每一片樹葉,每一根草,都經過了‘精’心的修飾,都有著某種韻味。

  不過現在的陳容,對這些已沒有了什么感覺。她意興索然地把馬車簾拉下,任由那隨風飄‘蕩’的車簾擋住了她的臉。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婢‘女’輕緩地喚聲傳來,接著,車簾被人拉開。

  含著笑的陳容,被婢‘女’扶持著走下了馬車。

  就在她這般含著笑,踏著木履,淺綠‘色’的衣袍隨著風飄‘蕩’,墨黑如緞的發髻間珍珠瑩光閃爍時,眾人的目光滯了滯。

  轉眼,眾人移開了目光。

  在這建康城,美人是多不勝數,雖然陳容這般‘艷’美的‘女’郎,卻偏有著與她身份不符的從容和淡漠,雖然她那掩不住的‘艷’‘色’里,透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孤絕,可也只是能讓眾人目光滯一滯罷了。

  接著陳容過來的中年男子,建康陳氏的四叔陳康陳子方見陳容走下,呵呵一笑,指著前方那偌大的,十幢房屋層層疊疊堆砌的院落說道:“阿容,這便是你們的院落,看看還有什么要添置的,讓下人們補充便是。”

  說到這里,他看向低頭順目地站在前方過道處,幾個長相清秀少‘女’和少年,道:“這是你們的‘女’郎,從今天起,一切以她為主。”

  八個少年少‘女’齊齊躬身行禮,應道:“是。”

  他們圍上了陳容。

  陳子方又是哈哈一笑,他對著陳容慈祥地說道:“阿容啊。”

  陳容一福,低頭應道:“是。”

  陳子方說道:“從此后,這里便是你的家。記住,你是陳氏阿容。”

  這語氣有點嚴肅,陳容連忙應道:“阿容知曉。”

  陳子方笑了笑,廣袖一甩,大步離去。隨著他一走,那些散在四周,好奇地瞅向這里的目光,也一一收回。轉眼間,院落里一清。

  八年少年少‘女’中,走出了一個二十歲,瓜子臉,眉間有顆美人痣的婢‘女’,她伸手扶住陳容,一邊向前走,一邊用建康人特有的吳儂軟語說道:“‘女’郎可是在疑‘惑’著?”她掩著嘴笑得清脆,“‘女’郎有所不知也,現在你是南陽陳氏陳公攘那一房的。得陳公攘到了再說。”

  這次來到本家,除了那個迎自己前來的人,別的長輩是一個沒見。陳容原以為,怎么著也會讓她見過幾個長者再說。現在聽了這婢‘女’的解釋,她才明白這原因所在。

  但是,這婢‘女’好靈通的心思,自己什么也沒有說,她竟是都知道了?

  陳容剛剛想到這里,那婢‘女’再次一笑,脆脆地說道:“‘女’郎有所不知,對于察顏觀‘色’之道,我等需要時常學學。”她含笑著解釋道:“整個建康,凡是如我陳家這樣的世家朱‘門’,不但對上等婢‘女’安排了專‘門’的教習,便是歌伎,行走,管事,護衛,都有長年訓練的。。。。。不然,我陳氏怎配說是百年公卿世家?”

  陳容點了點頭,以前的她,對這些可能還會感興趣,現在的她嘛,一心只想圖個一世靜好,便不在意地點了點頭。

  殊不知,正是她這種不在意的態度,眾婢眾仆看在眼中,卻在暗暗忖道:聽說‘女’郎是個卑微之極的出身,現在看來,倒有幾分大家之氣,從容風度。

  安排給陳容的院落,位于陳府的西側,院落的旁邊便開著一個側‘門’,從側‘門’走出便是一條街道。

  整個院落極其幽雅,甚至這種幽雅中,還透著一種樸實無華。

  在陳容打量時,那瓜子臉的婢‘女’又笑了起來,“這世間,如石崇那樣當街炫富,把院落‘弄’得珠紅翠綠的,乃是下下等的暴發銅臭之戶,上等‘門’第,一切以舒適為主,天地之道,唯心而已。”

  這個道理,經歷了兩次從生到死,從死到生的陳容,也是懂得的,她點了點頭,低低說道:“天地之道,唯心而已,這話說得著實不錯。”

  這時,陳容已跨入了自己的房間。

  她的房間,十分寬大,而且裝飾極為簡潔,一‘床’一塌一幾幾簾外,并無多余的家俱。

  再一看,胡桃木的地板上,飄‘蕩’著四層紗幔,紗幔后的‘床’塌上,簾帳瑩光淺淺,仔細一瞅,那簾帳上鑲著的,居然都是‘色’澤上等的南海珍珠打碎后琢磨過,再鑲嵌上去的。粗粗一看,宛如星辰,直是數不勝數。

再一看,‘床’帳頂上鑲著五六十顆手指大的珍珠。。。。。。這珍珠無論‘色’澤還是圓潤度,大小,都比她發髻間所戴的,無甚差別  整個房間中,有一股讓人放松的香彌漫著,陳容上輩子嫁的冉閔,雖然也魂得相當不錯,可他的住處,也從來沒有這種極富極貴‘門’第才有的低調的奢華。

  自陳容進入這個院落后,眾婢一直在關注她的表現。現在見到她不驚不躁,那淡然的,視而不見的表情,仿佛這種場所,她曾經住過十數載,直似那堆滿‘床’頂的極品珍珠,只是石頭。。。。。。這樣的表現,眾婢十分滿意,暗暗想道:怪不得她一個偏旁庶‘女’,竟能博得南陽城的各位名士極力引薦,便是那瑯琊王氏的,也不絕口地稱贊于她,原來真是個上得了大雅之堂的。

  這晉見陛下,為一個‘女’郎請求封賞,可不是一件尋常事。一旦封賞成功,她陳氏阿容,代表的乃是陳氏一‘門’的顏面。她可以狡猾,卻不能不鎮定,可以心狠手辣,卻不能沒有見識,甚至可以忘恩負義,也不能沒有這種淡定優雅,見慣榮華的貴族氣質。

  在這種高要求下,如瑯琊王氏這種累世冠冕之家,連司馬皇室的皇子公主都不看在眼中,事實上,司馬皇家的子弟教育,家風家規,還真的遠遠不如這些世家子弟們。

  心下滿意后,眾婢一一告退。

  陳容則坐在剛剛屬于她的房間中,低著,望著剛剛搬進來的一面七弦琴發著呆。

  平嫗見到房‘門’被帶上,連忙吁出一口長氣,她走到陳容身后,壓低聲音埋怨道:“‘女’郎,也不知怎么地,剛才老奴一直不敢喘氣。”

  陳容眼也不抬,淡淡地回道:“你又不求什么,用得著嗎?”

  平嫗一怔,想了想,笑了起來,“是啊,我又不求什么,‘女’郎,我再見到她們,一定喘得過氣來。”

  陳容抿嘴一笑。

  傍晚了。

  在路上,陳容等人已度過了‘春’節,這時立‘春’才幾天,有了一點綿軟的風中依然透著涼。

  陳容望著西落的日頭,雙手一拔,琴聲悠然響起。

  琴聲悠然,舒緩中,隱有著緊促,慣常的華麗之余,有著她自己也不曾發現的寧靜,這是一種發現山是如此壯觀,水幽靜得令她心怡的寧靜。只是這種寧靜,配上緊促,未免讓人感覺到,她對這種寧靜索求得過于急迫。

  慢慢的,琴聲止息。

  幾乎就在琴聲停止時,“啪啪啪”的巴掌聲從她的身后傳來,同時,桓九郎尖利地笑道:“好,好。每一次聽阿容的琴,都與上一次變化殊大。”

  說到這里,他聲音一低,頗有點怪聲怪氣地說道:“卻不知這是何人之功?”

  這語氣真有點怪。

  陳容蹙眉,不由自主的,她撫著琴的食指變得僵直。

  慢慢的,她的臉上綻開了一朵笑容。

  陳容起身,半側過頭,微斂著眉眼福了福,喚道;“幾位郎君安好。”

  不用抬頭,她也可以看到那幾個衣履翩翩的華服子弟中,有著讓她刻骨銘心的,并不想要再見的身影。

  因此,她在福過后,白嫩青蔥的手指在琴弦上一劃而過,陳容一笑,輕悠中帶著閑適地說道:“日薄西山,夜幕將臨,鄙處寒重風大,郎君們還是請回吧。”

她竟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眾少年一怔間,桓九郎率先哈哈大笑。也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他一手一個,重重一推,叫道:“是,是,我們回,我們就回。”一邊推他一邊大笑,轉眼間,‘噠噠噠’的腳步聲便消失在拱‘門’外。

  可是,那唯一一個沒有被桓九郎拉起的人,卻是陳容最不想見的。

  當下,陳容苦笑了一下。

  腳步聲響。

  那白衣翩翩的美少年走到她面前。

  他一直走到離她只有三步遠才停下,低頭望著她,他輕輕一嘆,溫柔如水地喚道:“阿容,別這樣笑著,也別這樣說話。。。。。。這不是你。”

  這話一出,陳容差點失笑出聲。

  她慢慢抬起頭來。

  夕陽光下,她那‘艷’麗嫵媚的臉,白里透著紅,那烏黑的眸子,幽亮幽亮地透著深。

  她歪著頭望著他,半晌還是一笑,“七郎,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了,久得仿佛一個世紀,久得她都習慣了這么隔著,遠著。。。。。。

  王弘望著嫵媚動人中,透著冷漠的陳容,慢慢的,‘露’出一抹苦笑。

  他伸出手,撫向陳容的‘唇’。

  他的動作緩慢優雅,自然之極。

  就在那食指離她的‘唇’不過分寸之遠時,陳容眉笑眼不笑地輕聲說道:“郎君,請自重。”

  聲音很輕,聲音很淡,卻透著一種從骨子里發出的絕決。

  王弘卻似沒有聽到。

  他的食指,輕輕地按上不曾躲避的陳容的‘唇’。

  撫著她豐潤的嘴‘唇’,王弘的手指十分涼,他輕輕地摩挲著她的‘唇’,雙眼靜靜地盯著她的眼,半晌,他‘唇’角一勾,低低說道:“我的阿容啊。。。。。。哎”聲音低啞中透著纏綿無奈之意。

  陳容眉頭一挑:他的阿容?

  轉眼,陳容嫵媚一笑,她眼‘波’如水地瞅著王弘,似笑非笑間,嘴‘唇’一開,輕輕含住了他在‘唇’上摩挲的食指。

  她這個動作一做,王弘瞬時一僵。

  陳容眼‘波’橫流地瞅著僵住的王弘,慢慢的,她的舌尖在他的指尖上‘舔’了‘舔’。

  這一‘舔’,成功的令得王弘哆嗦了一下,幾乎是同時,他清澈如水的雙眸大亮。

  就在他專注的,也是歡喜地看向陳容時,陳容吐出他的食指,青蔥水嫩的手指劃向他的咽喉。

  溫暖滑膩的觸感中,極為突然的,一個尖銳之物抵在了他的喉結上。這尖銳之物正是她的金釵,陳容手腕一沉,那金釵便刺入他的‘肉’中。

這個變故極為突然,王弘剛被她勾得歡喜了,愉悅了,這一轉眼間,便是利器加身,金釵鎖喉  在‘逼’得王弘不得不昂頭時,陳容妖媚的笑容一收,她望著他,靜靜地說道:“七郎過矣。既然我要的你給不起,你給的我不屑一顧,何不甩甩衣袖,就此別過?”

  她湊近他,‘唇’齒間吐出的芳香,撲入他的耳‘洞’中,在王弘直直的,一瞬不瞬盯來的清澈明凈的眼眸中,她低低的,綿綿地說道:“七郎,死纏爛打,可不是瑯琊王氏的家風”她溫軟的‘唇’便貼在他的耳邊,她說出的話,絲絲綿綿地滲入他的耳‘洞’中。

  在成功的令得王弘雙眸一暗后,陳容嗖地收回金釵,頭一轉,毫不猶豫地向房中走去。堪堪跨入房‘門’,陳容的清喝聲響亮傳出,“來人,送貴客”

  一連喊了兩聲,也沒有半個仆人婢‘女’站出。

  陳容站在房‘門’前,聲音再提,喝道:“來人”

  她的聲音有點微怒,剛才桓九郎一退,她便注意到院落里的仆人婢‘女’都不見了。只是沒有想到,她這么扯著嗓子喊,那些人還是裝作沒有聽到。

  可是,她的聲音雖是提高了,院落里依然安靜如許。

  陳容惱了,她輕哼一聲,廣袖一甩,大步沖入房中,轉眼間,‘砰’地一聲,房‘門’被她重重撞上。

  望著那被撞得搖晃不已的房‘門’,站在院落里的王弘,慢慢伸手撫過咽喉上的血點,撫著撫著,他苦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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