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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一夜

第116章  淚,今天又只這么多了。

  陳容垂眸不語。

  轉眼,夜深了。

  陳容睡在飄‘蕩’著龍涎香的房間中,聽著夜風吹過竹林的疏疏聲,輾轉反側著。

  如此折騰了大半宿,她實在睡不著了。便披上外袍,慢慢向外走去。剛一動,一個睡在房間角落里的婢‘女’便恭敬地應道:“‘女’郎?”聲音‘迷’糊中帶著睡意。

  陳容輕聲說道:“你睡吧。”

  “是。”

  外面,依然繁星點點,彎月如勾。

  陳容扶著樓梯,小心地走了下去。

  踩著星光,行走在竹林中,走過竹林,數畝桃林隔著小河,與她遙遙相望。想來,如果‘春’天來此,定是很美的。

  陳容轉過頭,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如此漫無目的地走了一陣后,她腳步一頓。

  只見前方的草地上,星光下,一個白衣勝雪的人影,正靜靜地站在那里,仰望著天空。

  只是一眼,陳容便認出了,他就是王弘。

  呆呆地朝他望了一眼,陳容咬了咬牙,悄無聲息地掉頭,準備離開。

  幾乎是突然的,那清潤的,優美的音線傳來,“阿容?”

  陳容一怔。

  她慢慢回過身去。

  那個星光下的人,正在望著她。他的目光如此寧靜,如此悠然,如此平和。

  陳容低下頭,向他走近。

  來到他身前五步處時,她朝他福了福。

  “坐吧。”

  聲音溫柔之極。

  陳容應了一聲,在他的對面,那備好的空塌上坐下。望著擺在面前幾上的酒‘肉’,陳容低聲問道:“冉將軍呢?”

  “休息去了。”

  王弘從自己的幾上拿過一只酒杯,把那酒杯滿上后,他把它放在陳容的幾上。在回返時,他廣袖一帶,‘啪啪啪’幾聲碎響,卻是那幾只還殘留著冉閔飲過的酒水的杯子,滾落于草叢中。

  陳容詫異地朝那酒杯望了一眼,轉頭看向王弘,見他白衣飄‘蕩’,墨發輕揚,分明風流高岸。

  她‘弄’不清他這個動作是有意還是無意,便收回了目光。

  這時,她聽到王弘清潤的說道:“阿容,為我撫一曲吧。”

  陳容低低應道:“是。”

  她站起身來,從王弘的面前抱過那琴,放在幾上,手指一按,一陣悠然的琴聲飄轉而來。

  本來,陳容的琴聲,以華麗絢爛為要,只是這一刻,也許是因為心情太過復雜,那琴聲中,憑添了一份滄桑之苦和自我嘲諷。

  月光下,星光下,兩人據幾對坐,一個彈琴,一個仰頭望月。竟是恁地空寂。

如此涼夜,如此人影  這時,陳容所住的閣樓上,紗窗格支一聲打了開來。

  那個圓臉秀麗的婢‘女’望著星光下飄遠的兩個人影,柳眉一蹙,捂著‘胸’口喃喃說道:“阿織,我不舒服。”

  那阿織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婢‘女’,她只是望著王弘和陳容,沒有回話。

  那圓臉婢‘女’的柳眉蹙得更緊了,她喃喃說道:“我家七郎何等風流,何等不凡?難道他戀上一個俗‘艷’‘女’郎,還得不到?”

  阿織聞言,笑了笑,在一旁毫不在意地說道:“家主說了,我家七郎必是王氏中流砥柱。我等‘侍’奉在側,有些事,他不可為,不愿為的,我等需從旁助之。”

  在那圓臉婢‘女’眨巴眨巴著眼,期待地眼神中,阿織慢慢一笑,繼續說道:“天竺佛經不是說了嗎?眾生數苦中,求不得的苦最是煎人。這種俗‘艷’‘女’子,怎配讓我家七郎嘗受這求不得的苦?說不得,還是助一助吧。”

  阿織說到這里,朝那圓臉婢‘女’神秘一笑,轉身離開。

  半晌,一典終了。

  陳容雙手按在琴弦上,慢慢地慢慢地抬頭看向王弘。

  王弘還在抬頭看著天空。

  好一會,他廣袖揮了揮,低聲道:“你走罷。”

  “是。”

  陳容向他福了福,轉身退去。

  不一會,她的身影便消失在竹林中,松樹后。

  她回到閣樓時,角落城,兩婢正跪坐在那里,見到她入內,她們福了福,低聲說道:“‘女’郎可有吩咐?”

  陳容搖了搖頭,道:“都睡吧。”

  “是。”

  西西索索聲中,陳容躺上了‘床’塌。

  許久許久,她才閉上雙眼。

  再次醒來時,東方已亮。陳容突然記起,今天是決定南陽城的命運的時刻。當下翻身起塌,正要喚平嫗,記起這里不是自己的家。便改口叫道:“來人。”

  一個婢‘女’應聲出現。

  望著這些出自瑯琊王氏,不管是儀容還是氣質,都像一個飽學才‘女’的婢子,陳容的聲音不自覺的變得客氣,“請把我的衣袍拿來。”

  那婢‘女’笑道:“‘女’郎不喜歡這白袍子?”

  陳容搖了搖頭,伸手把凌‘亂’的長發拂向后面,“不用了,我就穿我自己的。”

  “是。”

  在兩個婢‘女’的服‘侍’下,陳容把衣袍穿好。

  剛剛提步準備離開,陳容轉頭看向那放在幾上的白袍,喃喃問道:“這些,可送給我?”

  兩婢不解地望了她一眼,那阿織笑道:“這本是七郎贈給‘女’郎之物。‘女’郎如果不要,它會被付之一炷。”

  付之一炷?

  陳容伸手拿過,低聲說道:“如此至純之物,燒了多可惜。”

  陳容走出了閣樓。

  她步履匆匆地朝前走去。這時她才發現,莊子變得空‘蕩’‘蕩’的,走了一刻鐘,竟是沒有看到一個外人。

  就在陳容有點不安時,一個響亮的聲音傳來,“‘女’郎?”

  陳容連忙回頭。

  叫她的,是冉閔身邊的一個親衛。他急急向陳容大步走來,道:“你在這?走吧。”

  說罷,轉身便走。

  陳容沒有動,她叫道:“請侯我一刻鐘,容我更衣。”

  那親衛皺起了眉頭,他瞪了陳容一眼,想到冉閔對她的看重,便按下火氣,沉聲說道:“事關生死,還更什么衣?”

  陳容卻沒有理他,徑自朝著一個竹屋飛奔而去。

  竹屋空空,她一伸手房‘門’便打了開來。陳容連忙躥進去,快手快腳地換起衣物來。

  不一會,一個身著青‘色’的不起眼的衣袍,‘胸’被緊緊束住,腰也被綁過幾圈的陳容,戴著斗笠跑了出來。

  那親衛沒有想到,她竟把自己扮起了一個不起眼的少年。他瞪大眼,朝著陳容上下打量幾眼,皺眉道:“有將軍在,誰能傷害‘女’郎你?”

  陳容雙手一拱,啞聲回道:“小心無大錯。”

  那親衛搖了搖頭,不再與她爭持,“走吧。”

  陳容跟在他身后,不一會,兩人便出了莊子的大‘門’。那親衛縱身上馬,頭也不回地說道:“快上馬。”

  陳容應了一聲,也翻身上馬。

  馬蹄的的,朝著北城‘門’方向走去。

  這時的南陽城,已是兵荒馬‘亂’。每個庶民和士人,都來到了街道上,都像沒頭蒼蠅一樣四處轉悠著。

  叫嚷聲,議論聲,惶惶聲,充滿了整個南陽城。

  因為街道上人實在太多,馬車一出現便被卡住,只有騎馬還勉強可行。

  策著馬,穿過人海,兩人來到北城‘門’處。

  一入北城‘門’的范圍,四下便安靜了。陳容望著那悄然無聲的城‘門’內外,不由問道:“將軍在這里?”

  那親衛回道:“因為不知道胡人從哪條路出現,那南陽王分了工,此處是王七郎所管,西城‘門’歸南陽王的人把守。”

  陳容點了點頭,她見那親衛提到王弘時,語氣沒有怨懟,不由問道:“將軍不怪王七郎了?”

  親衛瞟了她一眼,渾不在意地說道:“大丈夫處于世間,總會遇到種種不可預料的情況,哪會真個耿耿于懷?將軍真要惱火,當場便砍了他娘的現在‘交’易一成,更是心情大好。”

  陳容聽到這里,恩了一聲,應道:“果然如此。”她見過王弘幾次處事,每一次,都是溫溫和和的收場,絕對不會對對方難堪,令得對方下不了臺。。。。。。這一次對冉閔,定然也是后來做了什么事,說了什么話,把他的怨氣撫平了。

  這時,那親衛拿出令牌,朝著守城的士卒晃了晃,便被允許通行。

  他帶著陳容上了北城‘門’的城墻。

  剛剛靠近城墻,她便聽到上面喧囂聲不絕于耳,令得陳容詫異的是,這種種聲音中,還夾雜著笑聲。

  她跟著那親衛快步上前。

  不一會,陳容出現在城墻上。

  原來,城墻處早就人山人山。那些個與王弘‘交’好的名士友人,這時都出現在這里。瘐志,桓九郎,還有陳公攘等人。

  數十個南陽城中的俊彥一齊出現,長袍廣袖,長發披散。風一吹來,一個個都衣冠袂飄然,頗有臨風‘玉’去的美感。

  而站在城墻正中間,白衣勝雪的正是王弘。

  他正含著笑,靜靜地望著城墻下,時不時地回答瘐志兩句。

  這時,那親衛在一側說道:“將軍不在此處。”

  他穿過人群,帶著陳容,向位于城墻西側走去。

  陳容跟在他身后,低下頭向前走去。

  走著走著,幾乎是突然的,一個包袱塞到她眼前。

  陳容一呆,抬起頭來。

  出現在她眼前的,是與她共赴過莫陽城之難的王家家仆。那仆人把手中包袱朝她一塞,輕聲道:“我家郎君給你的,速速穿上。”

  陳容‘迷’糊接過,她還沒有開口,王家仆人已‘插’入人群中。這時,那親衛不耐煩地回頭叫道:“怎么不走了?”

  陳容連忙應是,提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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