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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請貼

  回到院落中,平嫗一邊用冷毛巾敷著陳容的臉,一邊哽咽道:“這都是因為女郎的父兄不在啊,如果他們在,我們就可以搬出去住了。”

  陳容垂下雙眸,輕聲說道:“嫗,別哭了。”

  平嫗大力地點著頭,道:“好,嫗不哭,嫗不哭。”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尚叟有點遲疑地聲音從門外傳來,“女郎?”

  陳容一聽他那語氣,馬上高聲問道:“何事?”

  見外面沒有動靜,陳容皺眉喝道:“盡管說來便是。”

  “是。”尚叟的聲音有點不穩,“郎主剛才發話了,說各院都要刪減五名奴仆。”

  “可有說原因?”

  “無。”

  在陳容尋思際,平嫗顫聲道:“女郎,這,這可如何是好?”

  陳容瞟了她一眼,自是知道她與尚叟為什么這么慌亂。現在她的院落里,只有十五個仆役。這十五人,都是服侍她多年的忠仆,又與她一路南遷而來,彼此之間感情很深。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卻要趕人出去。在這世道,沒有大家族依附,這些人一出去便會淪落無依,變成流民。

  陳容伸手接過毛巾,捂在臉上,說道:“無需慌亂。”

  平嫗和尚叟安靜下來,同時看向她。

  陳容聲音略高,吩咐道:“尚叟,你去告訴管事,便說另外五名奴仆的所有支出,無需家族費力,我一人承擔。”

  平嫗詫異地說道:“女郎,家族不曾為我們費力啊。”

  陳容扯了扯嘴皮,淡淡地說道:“是啊,他們本不曾費力。尚叟,如果管事再堅持,你就說:我家女郎說了,我們的糧多的是,不懼那幾人吃喝。”

  見尚叟還沒有反應過來,陳容嘆道:“郎主之所以做出這決定,必是因為府中糧栗帛布都不足了啊。聽說現在南陽城中,二車布才能換半車糧。”

  尚叟反應過來,歡喜地說道:“好好,我就去說,我就去說。”

  聽著他急急跑去的腳步聲,平嫗也樂顛了,“女郎女郎,你真是神人。要不是你在路上買了那么多糧,我們現在可慘了。”是慘了,這次裁去奴仆,還只是第一波,南陽陳府足足裁了三次奴仆,才渡過這次南遷風波。上一世,她這個寄人籬下的孤女,更是被裁的主要對象,到南陽僅僅半年,留在她身邊的只有尚叟和平嫗兩人。

  尚叟很快便回來了,果然,那管事聽到尚叟的話后,馬上決定,陳容這個院落的所有支出,一律由她自己負責。雖然這幾天一直是她自己負責的,可現在那管事一說,等于是把這事擺到了明面上。

  陳容應下這件事后,院落里的仆役們,終于完全放松了。特別在知道外面的糧食緊張到什么程度后,一整天,他們沒事就到倉庫里呆一陣。便是平嫗,也對著倉庫中那二十幾車糧栗望了許久。回到她身邊時,臉上一直掛著傻笑。

  也是,二十幾車糧栗,如果只是她們自己吃的話,吃上二十年都可以。在人人都為糧食發愁的時候,她們守著這么一大堆財富,自是滿足得很。

  時間過得飛快。

  轉眼到了第二天下午。

  近兩天,陳容都呆在自己的院落里。她知道,陳微正在火頭上,以她那性格,哪里受得了別人地指指點點?必定哭啼著不停解釋,說著冉閔不曾說不娶她啊,說她不曾妒恨欺負陳容啊。這個時候讓她見到自己,不定會發生什么事。

  傍晚時,呆坐無聊的陳容,坐在書房中練起琴來。突然的,一個響亮的聲音傳到她耳中,“陳氏阿容可在?”

  不等平嫗開口,尚叟已響亮地回道:“我家女郎在。”

  “這是王府的拜貼。今晚戌時,請女郎赴宴。”

  尚叟大喜,連聲道謝,又說道:“居然有我家女郎的貼子?太好了。”

  那王府中人笑了起來,“叟何必自輕,你家女郎的聰慧,這一路上我們可都看在眼里,都是佩服的。說起來,她如果出身再好一些,早被那些名士傳揚,成了閨中女郎們的上客了。便是現在,如果我們王府不請她,恐怕也有人閑話呢。呵呵,不說了,不說了。女郎今晚可要準時到哦。”

  這人也是有趣,走了幾步,竟然回頭取笑道:“王氏七郎也在呢,阿容定然歡喜看到他的。哈哈。”

  那人一走,尚叟便顛顛地跑到門口,大叫道:“女郎,呵呵,是王府的貼子呢。”

  他的聲音剛落,房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

  這一次的陳容,也是笑逐顏開。

  尚叟見到她高興,先是呵呵傻笑一陣,轉眼臉上一苦:女郎如此歡喜,莫非是因為可以看到王七郎?

  因為馬上就要赴宴,陳容便在平嫗地幫助下,加緊時間沐浴,至于衣服,因為舊的衣裳是平城所制,在南陽這種地方已屬過時,新的衣裳又沒有趕出來,她只能再次穿上那套嫩黃夾雜淡紫的華服。

  轉眼,戌時到了。

  梳洗一新,衣履光鮮的陳容,坐在了馬車中。

  而她的馬車駛出院落時,隔壁的陳微,還有幾個陳氏女郎,都停止了嘻笑,轉頭看向她。

  盯著她的馬車離去,陳茜恨恨地朝地上踢了一腳,惱道:“這王府太欺人了!說是什么瑯琊王氏又來了人,各家族有頭面的人才能過去,還說什么請貼有限!哼,說這么多干嘛?那陳容也不過是在路上胡亂說了兩句話,為了勾引王七郎彈了一會琴,居然舍了我這嫡女,請她這種身份的人前去?”

  陳茜罵到這里,轉頭看到陳微臉色鐵青,不由笑道:“我倒是好的,宴會不去就不去罷。阿微,聽說你的冉郎被這沒臉沒皮的女人搶去了?”

  這話陳微可不愛聽,她臉孔一紅,扯著脖子急急叫道:“才不是!我剛才都說了,不是這么回事。”

  再一次,聽到她辯解的女郎們,臉上掛著心照不宣的笑容。這種你知我知的笑容很是可惡,陳微直氣得臉孔紫紅紫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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