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起來:“男人不開心,自然會去找開心。”
“干爹,你是指…”御叔的意思難道說蘭亭去了花樓?
他握拳輕咳,垂眸面露嘆息:“龍兒,你也不要太介意,男人嘛,都會去那種地方,尤其是跟老婆吵架之后。”他說到這里,抬臉揚起有些賴皮的笑容,“你干爹我和你御嬸吵架后也會去那里找樂子,發巜泄一下,這樣,才能開開心心回家,跟老婆和好啊。”
他說得冠巜冕巜堂巜皇,可我怎么聽出了別有用意?我不相信蘭亭會到妓院里去發巜泄憤怒和郁悶,因為他不是那種人,他潔身自好,對女人更是要求極高。他曾說過,妓巜女他是永遠不會碰的。那是他的原則。若是他連原則都不要了,那這個男人還有什么可以值得讓人信賴?
“其實…龍兒,御叔看出皇上對你…好像不像是妹妹那么簡單吶。”御叔的話讓我心中劃過一絲戒備,御叔…什么意思。看向他時,他眼瞼低垂,把巜玩桌上的茶具,“你跟亭兒從小一起長大,御叔看得出你們之間更像是兄妹,女人最重要是嫁地好。當然,亭兒也很不錯,但地位就遠遠不及皇上了…”
“干爹,你…這是在給皇上說親?”
“不不不。干爹只是想說,既然有新的選擇,龍兒大可嘗試,你是我的干女兒,天龍將你托付于我,你的幸福,比亭兒的更加重要。若是以后你選擇皇上,干爹不會怪你,還會為你高興。”他笑了起來,宛如真的不介意我棄蘭亭而選祁麟輝。
我萬萬沒有想到御叔會勸我選擇祁麟輝。不對,我應該能想到,爹不是說過御叔野心深重?故而不將財寶交他手中。而蘭亭從一出生開始,就不喜歡御叔,而今,看來是有原因了。
而今細想,蘭亭真沉得住氣,無論面對自己喜歡,還是討厭的人和事,甚至是跟蘭陵暖玉在船上的那次短暫的接巜觸,他都沒有去改變半點歷巜史,而是完完全全做他的御蘭亭。那次他上船去見蘭陵暖玉,想必也是為了遵循歷巜史。因為在蘭陵暖玉的記憶里,曾見過那個還是少年的御蘭亭,并與他有過短暫的對話。
如果想不改變歷巜史,蘭亭必須去,否則,一切都會在那一刻發生翻天覆地改變,無論是他自己,還是此刻的我,都會被時空扭曲而碾碎,銷毀,一切翻盤重新洗點,產生新的御蘭亭,和新的殷素素,乃至新的世界。
他怎能有如此強大的忍耐力?若是我,說不定寧可自己消失,也要去改變或是改正當初的某個時刻。直到蘭陵暖玉死后,他才放開了些,從而露巜出了更多的蛛絲馬跡。
“龍兒?龍兒?”御叔輕喚我,我再次抬眸看他,他含笑的眼角是長長的皺紋,“你怎么發呆了?”
“哦…在選擇。”我順他的意說下去。他自然希望我能嫁給祁麟輝,那他就是皇上的干爹,位高權重!
招安之后,雖然他和我父親成了千島國的王爺,有自己的領海。但是,他們曾是海盜的身份,始終被滿朝的文武看輕。這也讓成為東王巜后的御叔憤懣,心中不服。
“呵…那好,龍兒你慢慢考慮。所謂女怕嫁錯郎,干爹…就不打擾你了。”他笑呵呵地離去,正巧娘從房內而出,他們點頭含笑,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后娘走到我的身邊,摸了摸巜我的頭:“日頭有些大了,還是進屋吧。”
我看看御叔離開的背影,再看向娘:“娘,你知道御叔方才對我說什么?”
“什么?”娘微露好奇。
“他說讓我選擇皇上,因為皇上地位更高。”
娘渾身一怔,眸光閃爍出了不安,她竟是因此失去了平日的淡然平靜。她看向我,露巜出了從未有過的認真:“龍兒,深宮大院猶如鳥籠,這里不適合你。不要去理睬你的御叔,他是為了他自己。相信亭兒,這世上,只有亭兒對你最好。”
娘篤定的語氣和話語,讓我越發覺得應該跟蘭亭說清楚,蘭亭,你為何不給我,也不給自己一個解釋的機會呢?我好不容易想通,說服自己不去管你前世是誰,重要的是我愛的是你的今生,可你卻選擇了逃避我。不管你躲到哪里,我們訂婚那天,你總不會再逃避。
接下去,祁麟輝派人送來了金銀首飾和華麗衣衫,都是為我生日那天準備。又送來了節目單,讓我過目。隨意瞟了一眼,卻看到荀子翎也有出演,又要看到那張面具臉了。說實話,還真有點想他,因為想看看他這次又會戴什么新的面具來。
短短四天,眨眼而過,但這四天,我卻感覺像是過了四年。每一天,我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蘭亭有沒有回來,然后,在院中等他到明月東升,安睡之前,還要去告訴御叔,如果蘭亭回來了,不管多晚,都要來見我。
然而,始終沒有等到,我幾乎快成了秋瀾別苑中的又一座石像,每天翹首以盼蘭亭的歸來。
心里說不出地傷心和無奈,娘每每見我等待蘭亭,都會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然后鼓勵,說:亭兒他明天就會回來。
直到我生日的前一天晚上,他都沒有出現。
第二天清晨,我睡夢中朦朦朧朧地聞到了一股酒氣。我被這陣酒氣熏醒,看到了一個身影,而他正要離去。
“蘭亭?!”我立刻拉住那個身影,從半夢半醒中徹底清巜醒,看清了他疲憊而憔悴的臉龐,以及那滿身濃重的酒氣。
他撇開臉,側對我站在床邊。
我心中高興,但又因他消失四天而氣,生氣地質問他:“你這四天去哪兒了?”
他沒有說話,忽的用巜力掙脫我的手抬步離去。我氣得大喊:“你還是一句話都不肯說嘛”
他腳步略頓,當我以為他至少會轉身跟我吵架時,他還是一言不發地離去。
“御蘭亭你這個混蛋!”抓起枕頭扔了出去,“有種你晚上也別出現!”他這個混賬,我為他擔心四天,檢討四天,而他,還是那個鬼樣子!
我開始將屋內所有祁麟輝給我準備的首飾和衣衫都扔在了地上,嚇壞了進屋為我梳妝的小宮女,她們嚇得跪在地上,不敢出聲,在我扔完踩完之后,她們才怯怯地收拾被我弄亂的房間。
然后,我安靜了。我靜靜地對著鏡子,發現自己面無生氣,比那個滿身酒氣的御蘭亭好不到哪兒去。
是我嘴賤,就算知道他是蘭陵暖玉,為何要說出來?是我笨,我不該去揭巜穿真巜相!猜到他的身份我很了不起嗎?我很聰明嗎?事實恰恰相反,我是世界上最蠢的女人,活了兩輩子都沒活明白,女人傻點才最幸福。
小宮女將那些首飾擦巜拭干凈,給我戴上,我告訴自己,不管如何,今天是我十七歲生日,開心一點。光潔的鏡面中,映出了娘的身影。她緩緩走到我的身邊,微笑地看著我鏡中的臉龐:“開心點,今天是你十七歲生日。”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御蘭亭,你死定了!
“娘,您今日也跟我們出去玩吧。自從來到宮里,您還沒離開過秋瀾別苑。”
然而,娘還是搖搖頭:“你們玩吧,娘不喜歡那種場合。”
見娘不愿,我也不能勉強。
白日祁麟輝安排帶我出海,但因為娘不愿出去,蘭亭又玩失蹤,我自不想跟祁麟輝獨處,太監來請我時,我推說胸悶不去。倒是御叔和御嬸分外積極,于是我讓他們替我前往,正好牽制住祁麟輝,免得他又跑回來看我。
漸漸的,日落西山,蘭亭還是沒有出現,心里開始發慌,他莫不是晚上真的不來,不與我訂婚?
報應,真是報應。當初他生日想宣布我們訂婚,我把他打暈跑了。而現在我生日想宣布我們訂婚,他又棄我逃走。我的頭開始發脹,簡直不敢相信他也會做出這么不負責任的事情來。
“郡主殿下,晚宴即將開始,請起駕。”小宮女小心催促,我撫額起身,御蘭亭不負責任,我不能放滿朝文武的鴿子,這會害死御叔的!雖然他替祁麟輝說親,自巜私巜自巜利,但他還是我的干爹,我的家人。
“走吧。”御蘭亭,你這個縮頭烏龜!別讓小娘看見你,不然廢了你讓你再做太監!
一身鮮亮紅裙,金絲銀線繡出金銀鳳凰,長長的裙擺拖地掃花。鳳釵珠冠,環佩叮當。一把黑絲折扇,一串孔雀毛的吊墜,這真當是公主的款式了。平常百巜姓焉能身穿龍鳳?手拿孔雀毛墜飾的折扇?新娘也只有在成親時,準許穿戴鳳冠霞帔。若是平日,那是要砍頭的!
衫祁麟輝給我訂制的新衣宛若新娘紅妝,宮女精致的打扮更讓我艷巜麗如同滴血玫瑰。從未想過自己還有美艷的一面。一直以來樸素的打扮和海盜女的習性,渾身上下只會透出豪邁瀟灑。而今這宮廷正裝,加上我原本的豪氣,倒是添出一分女王的氣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