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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隋唐大戰(十九)

  長安城已經宵禁,到處是一隊隊手執銅棒的金吾衛士兵,任何行人不準出現在大街上,但坊里卻沒有禁止,可以隨意通行。

  楊峻騎馬離開了延壽坊,向皇宮方向進發,但他剛走出坊門沒有多遠,一隊金吾衛士兵便將他攔住了。

  因為楊峻身著官服,金吾衛士兵沒有立即將他拿下,為首校尉冷冷道:“不管是什么人,違反宵禁命令者皆要被抓捕,就是當朝相國要必須返回家中。”

  楊峻取出銀牌,遞給校尉,“我有這個,可以通行嗎?”

  校尉拿著‘齊王令’飛奔去請示,不久便回來,一擺手道:,“你走吧!”

  士兵們閃開一條路,楊峻催馬向北奔去,他一連過了三次盤查,每次都要去確認,足足花費了近一個時辰,才來到了東宮。

  東宮前也是戒備森嚴,三千羽林軍將東宮護衛得異常嚴密,在東宮內部,薛萬鈞和羅誠兩人各率三百侍衛,防護在李建成所在的顯德殿前。

  楊峻有進東宮的特別令牌,一路暢通無阻,很快便來到了顯德殿臺階前,卻被羅誠攔住了去路。

  羅藝雖然在漢中投降了隋軍,但羅誠卻沒有受到父親的牽連,李建成對他依然信任如故,依舊任命他為侍衛郎將,和薛萬鈞一起,成為護衛李建成的兩員大將。

  “楊洗馬是要見太子嗎?”

  羅誠拱拱手,很誠懇地說道:“現在是非常時期,不能隨意見太子。”

  楊峻連忙道:“事關重大,我必須要見太子,有緊急大事要稟報太子殿下。”

  “請稍候!”

  羅誠進去稟報了,不多時走出來拱手道:“殿下請楊洗馬進去。”

  楊峻連忙走了進了顯德殿,此時顯德殿內燈火通明,不僅有太子李建成在,還有三十幾名忠于李建成的重臣,甚至包括原本和李建成結仇的裴寂,因為齊王事件,也和李建成走到了一起。

  大臣們是被李建成接到東宮躲避可能發生的災難,李建成最終和羽林大將軍長孫順德達成了妥協,長孫順德雖然不聽從李建成的調令,但出于職責,長孫順德還是答應出三千軍隊保護東宮,這就表明了長孫順德中立的立場,不支持兵變。

  這樣一來,東宮內就變得相對安全,李建成便將他的心腹大臣們接到東宮加以保護。

  在書房內,柴紹、王圭等幾名大臣正在和李建成商議對策,秦王軍隊最后的全軍覆沒讓他們心中都無比沉重,但齊王李元吉在這個時候依然要倒行逆施,喪心病狂地要篡位登基,同樣激起了大臣們的憤怒,現在他們并不是為了保衛唐王朝,而是為了維護唐王朝最后的尊嚴。

  李建成也有一種直覺,既然唐軍已經被擊潰,那么齊王就不會再等秦王入城,他極可能今明兩天就會行動,這讓李建成心中十分緊張。

  這時,門口有宦官稟報:“殿下,楊洗馬來了!”

  “讓他進來!”

  在李建成接進東宮的三十幾名大臣中,并沒有楊峻,這其實就說明了李建成對楊峻的態度,已經將他排除自己的心腹范圍,也說明了李建成對楊峻骨子里的不信任。

  不過楊峻并不知道,三十幾名大臣都在后殿,他從前殿進來,沒有看見這些大臣,若是看見了,他的心情必然是極為復雜。

  楊峻快步走進了書房,躬身施禮道:“微臣楊峻參見殿下!”

  “楊洗馬免禮。”

  “謝殿下!”

  楊峻剛剛直起腰,旁邊柴紹卻奇怪地插口問道:“外面軍隊巡邏嚴密,楊洗馬怎么能過來?”

  這句話提醒了李建成,他也奇怪地看著楊峻,他也想知道原因,楊峻怎么能過來?

  楊峻嘆了口氣,便原原本本將兄弟楊嶸來找他之事說了一遍,中間卻隱瞞了李淵已經駕崩的消息,楊峻也不知這件事是真是假,他不敢亂言。

  說完,他又取出銀牌,雙手呈上,“殿下,這就是我一路能穿過巡查金吾衛的原因,請殿下過目。”

  李建成接過令牌看了一眼,頓時臉色大變,他和柴紹對望一眼,兩人眼中都露出了緊張之色,如果齊王下令宵禁,段德操執行命令,這沒有問題,但問題是齊王卻擁有通行的特權,拿一只齊王令便可以暢通無阻,那齊王的私軍驍勇豈不是一樣能在長安內暢行嗎?

  這就說明段德操已經開始喪失底線,逐漸淪為齊王的走狗了,李建成又問:“你兄弟說齊王今晚就要動手,是指他要攻打東宮嗎?”

  “這個具體方案微臣兄弟也不知,他不是核心人物,不過根據他接到的命令,今晚三更時三千驍勇全部出動,應該是攻打東宮。”

  李建成點點頭,“這件事你做得很好,先下去休息吧!”

  “多謝殿下夸獎,微臣先告退!”

  楊峻剛下去,一直沉默的王圭便道:“殿下,此人說的事情有點蹊蹺。”

  “什么蹊蹺?”

  王圭冷笑一聲,“殿下認為楊嶸那種人可能看見齊王殺人機密名單嗎?還有這面‘齊王令’竟然是銀制,按照等級分配,金牌是齊王所持,銀牌應該是幾個核心人物所持,像楊嶸這種角色,最多拿一面銅牌,但他居然拿出兩面銀牌,還慷慨送給其兄一面,殿下不覺得奇怪嗎?”

  李建成點點頭,王圭說得確實有道理,他目光凝視著王圭,“那你的意思是.......”

  “微臣姑且推測,這其實是齊王之計,借楊峻之口來告訴殿下一些事情。”

  李建成眉頭一皺,不解地問道:“可是....他說了什么?沒有什么意義啊!我當然知道齊王不是今晚就是明晚要動手。”

  旁邊柴紹一拍掌,“我明白了!”

  李建成和王圭一起向他望去,柴紹重重哼了一聲,“齊王就是故意借楊嶸可以暢通無阻之事來讓我們曲解,讓我們以為段德操已經投降了齊王。”

  柴紹拾起齊王令,冷冷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面齊王令是有條件的,說不定一共就只有兩面可以通行,至于驍勇上街之類,肯定是不允許。”

  “柴將軍說得對。”

  旁邊王圭也補充道:“齊王想要對殿下下手其實并不容易,東宮有羽林軍嚴密把守,他根本進不來,如果他率驍勇強行攻擊,則會引來更多的羽林軍,那么他怎么對殿下動手?只有一個辦法,把殿下引出去,比如引進宮里去。”

  李建成明白了,他點點頭,也接口道:“所以齊王利用楊峻來給我傳一條消息,段德操已經投降了齊王,讓我相信,齊王會用段德操的軍隊來發動兵變,或許他的驍勇可以暢通無阻來攻打東宮,是這樣嗎?”

  “正是如此!”

  話音剛落,門外有侍衛急聲稟報,“殿內,宮中有人緊急送信而來!”

  李建成和柴紹幾人對望一眼,配合得真是默契啊!

  李建成快步走出大殿,一名宦官正焦急地來回踱步,看見李建成出來,他撲上來跪地大哭,“殿下!圣上....圣上崩了。”

  盡管李建成知道這里面有詐,但消息突來,還是令他心中悲痛萬分,淚水撲簌簌落下,一下子癱坐在臺階上,他忽然捂住臉,失聲痛哭起來,這時,后殿里的幾十名官員也聞訊出來,聽說圣上駕崩,頓時一起大哭起來,整個顯德殿前悲聲一片。

  宦官又哭道:“圣上駕崩,后宮無人做主,圣上尸寒于床,懇請殿下去處理圣上后事。”

  柴紹點點頭,“你去回去,殿下馬上就到。”

  宦官抹去眼淚,回宮去稟報了,柴紹和王圭連忙扶起李建成,將他攙扶回書房,這時柴紹低聲道:“殿下先不要傷心,這必然是假信,騙殿下進宮,圣上很可能還在。”

  李建成嘆了口氣,“雖然知道是齊王之計,可聽到這個消息,還是讓我悲從心來。”

  “殿下,這是人之常情,但現在不能悲傷,必須要商議對策,微臣建議,將計就計。”

  李建成快步走到地圖旁,研究進宮線路,他想知道,齊王會在哪里埋伏,以對付自己。

  這時,王圭用手指點了點玄武門,“殿下,必然是在玄武門!”

  “為何?”

  “原因很簡單,一是東宮進內宮最近的一條路便是走玄武門,殿下心急如焚,走玄武門的可能性最大,其次玄武門外禁苑是羽林軍的駐扎之地,殿下既然獲得羽林軍的部分支持,那殿下走玄武門的可能性就更大,所以微臣幾乎敢斷言,伏兵就藏在玄武門內,等待殿下入宮,殿下只要進入玄武門,他們會立刻關閉宮門,把羽林軍隔絕在外。”

  “可是玄武門也是羽林軍鎮守,這又怎么說?”

  王圭嘆了口氣,“殿下忘了嗎?齊王妃之兄楊彥卿也是羽林軍郎將,羽林軍內,齊王一樣可以收買。”

  李建成負手沉思良久,一咬牙道:“這是他喪心病狂,不給父皇善終,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

  說到這,李建成轉身吩咐柴紹,“你立刻去一趟禁苑羽林軍軍營,找到長孫順德,告訴他,父皇已經駕崩,我需要得到他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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