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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風起南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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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軍的糧船被緩緩逼停,盧祖尚興奮異常,長戟一揮,喝令道:“登船抓人!”

  這時旁邊副將劉方智低聲勸他:“盧將軍何苦為自己找麻煩呢?抓了隋軍的糧船,必然會遭到隋軍報復,南郡可就多事了。”

  盧祖尚大怒,狠狠瞪一眼劉方智,“你若再敢胡言,我拿你人頭祭旗!”

  劉方智年約三十余歲,也是蕭梁降將,就是江陵本地人,從軍十余年,在荊襄一帶資歷深厚,他一直不服年輕的盧祖尚騎在他的頭上,今天本是好言相勸,不料卻被盧祖尚威脅要殺他。

  劉方智也被激怒了,他后退兩步,對盧祖尚怒目而視,盧祖尚哼了一聲,手按劍柄上,冷冷道:“你是想縱敵嗎?”

  劉方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知道自己理虧,恐怕再多說一句話就要被盧祖尚趁機殺掉,他只得把這口咽下,躬身道:“卑職不敢!”

  “哼!諒你也而不敢。”

  盧祖尚目光又轉回隋船,發現隋船竟然在向南岸駛去,不由大喝:“截住船隊,不準它們靠岸!”

  數百艘戰船一齊向隋軍糧船駛去,箭矢齊發,射向隋軍船隊。

  隋軍糧船上有一千隋軍士兵看押,平均每艘船有十名士兵,為首將領名叫袁嵩,也是一名經驗豐富老將,他就在第一艘大船上。

  當他聽說前面有唐軍攔截時,立刻命令船隊靠岸,并在桅桿上點火,向后面的船只發出警告。

  一百多運糧船首尾約二十余里,黑暗中,一團火烈火在江面上異常清晰,這是前方的首船發出了警報。后面的船只紛紛向岸邊靠去。

  江面上開始混亂起來,一艘艘大船轟然相撞,隋將袁嵩向船艙內飛奔而去,黑暗中,他在一只架子上摸到了鐵籠,這是一只信鷹籠,里面有一只從江夏城帶來的信鷹。

  他們一路順利,沒有用到這只鷹。但在此危急關頭。袁嵩找到了這只鷹籠,黑暗中,鷹的眼睛閃爍著銳利的冷光,就在袁嵩打開鐵籠之時,卻被鷹喙狠狠一啄,手背頓時流出血來。

  袁嵩已顧不上流血。他一把抓出信鷹,將一卷紙條塞進鷹腿上的信筒里,沖出了船艙。一揚手,將信鷹向天空扔去,信鷹展翅翱翔。盤旋幾圈,向東方飛去。

  袁嵩一顆心放下,這時大江上已是喊殺聲一片,后面的船只紛紛向南岸靠去,而前面的數十艘大船被唐軍船只攔截。無法靠岸。

  無數隋軍士兵索性跳水向一里外的南岸游去,唐軍士兵奔至船頭放箭,密集的箭矢射向江水中的隋軍士兵。

  袁嵩奔向船尾,船身卻劇烈一晃,他一個趔趄,險些摔倒,船頭被一艘唐軍戰船撞上了,數十名唐軍沖上首船,揮舞著橫刀大喊:“所有人統統跪下!”

  船老大和十幾名船員嚇得紛紛跪倒,一名唐將發現了袁嵩,指著他大喊:“抓住他!”

十幾名唐軍士兵揮刀向這里撲來,袁嵩已奔到了船尾,隨手抱起一根浮木,縱身跳進了大江中  唐軍水師在江陵段襲擊隋軍運糧船的消息,以快的速度傳向襄陽和江夏,雖然在這次事件中,隋軍損失了兩萬石糧食和二十萬擔干草,并有近三百隋軍士兵被俘或被射殺,損失并不是很慘重。

  但在戰爭陰云密布的荊襄,這次事件就儼如迸入汽油桶的一顆火星,將荊襄戰火率先引向了江陵。

  江夏城,一只信鷹在天空盤旋幾圈后,緩緩降落在高高的鷹塔上,一名鷹奴奔上前,用鮮肉安撫住了這只長途跋涉而來的信鷹,從鷹腿上取下一只信筒,轉身向塔下奔去。

  此時是楊元慶進駐江夏城的第五天,數萬民夫剛剛把五百艘海船上運載的糧食和物資卸下,楊元慶已任命了新的太守、長史等一眾江夏官員,將韋云起從繁重的政務中解脫出來,專心于軍務。

  這幾天楊元慶一直在忙碌地接見從南方各郡趕來效忠的官員,長沙郡、巴陵郡、武陵郡、宜春郡、沅陽郡等等地方官員,從太守到縣令,足有百余人先后來趕來覲見楚王。

  江夏城的府衙內,楊元慶正在會客堂內接見長沙郡太守蕭彥琦和長史韓潞,蕭彥琦說起來也和楊元慶在敦煌曾經有過一面之緣,他是敦煌蕭氏家主蕭茵茵之弟,同時也是楊元慶心腹蕭琎的叔父,從敦煌回江陵后,被蕭銑任命為長沙郡太守。

  唐朝在攻取荊襄后,同樣是出于穩定南方的考慮,除了幾個核心郡重新任命官員外,周邊郡縣的官員都沒有被撤換,讓唐朝想不到的是,隋軍剛到江夏,這些官員便爭先恐后地前去表態效忠了。

  “多謝殿下,家姊最近幾個月身體不太好,很少出門了,不過蕭氏家族發展很快,已經是江陵第一名門,很愿意為殿下效勞。”

  楊元慶呵呵一笑,“敦煌蕭氏可是大隋的功勛名門,當年我從敦煌帶走的十八名文士中,蕭家子弟就有三人,現在都是大隋的骨干,我一直很感激蕭氏家主,等拿下江陵后,我一定會登門拜訪,感謝故人。”

  楊元慶的重視令蕭彥琦心中感動,但他聽懂了楊元慶話中有話,恐怕是要蕭家在攻打江陵時效力,他連忙躬身道:“蕭家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助殿下。”

  楊元慶見他頗為機敏,便笑著點點頭,目光轉向了長史韓潞,問道:“韓長史有什么想法?”

  韓潞是長沙郡本地人,顯得有些拘謹,進屋后便一言不發,見楊元慶問他,他緊張得結結巴巴道:“卑職。。。沒有。。什么想法。”

  楊元慶見他頗為緊張,便笑了笑,“我相信韓長史一定善于文書,我很期待看一看韓長史寫的奏疏,讓我了解一下長沙的風土民情。”

  韓潞心中感激,連忙道:“卑職一定寫一份奏疏,盡快遞上,”

  楊元慶還想再問一問長沙郡的情況,就在這時,門外有稟報,“殿下,有軍情!”

  楊元慶笑著向兩人點點頭,起身走到門口,一名親兵將鷹信遞給楊元慶,楊元慶打開紙卷看了一遍,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議事堂內,謝映登和來弘低著頭,站在楊元慶面前不敢吭聲,這是楊元慶第一次來江夏發怒了。

  “這就是你們做的事情嗎?”

  楊元慶拍著桌子怒斥他們二人:“明明知道江陵郡有唐軍水師,卻只派一千人護衛船隊,你們是怎么想的,這不是送羊入虎口嗎?”

  謝映登和來弘嚇得戰戰兢兢,謝映登低聲解釋道:“因為只是送補給,所以不想占用太多軍隊,怕江夏兵力不足,而且我們只有三百艘戰船,還要考慮運送軍隊過江,必須要留下兩百艘大船,另外那個領船人告訴我,可以夜間通過江陵,不會被發現,卑職便相信了他的話。”

  “相信他的話?”

  楊元慶連聲冷笑:“你一個堂堂的江南西道總管,右武衛大將軍,竟然相信一個船夫的話,還虧你是百戰之將!”

  謝映登單膝跪下,“卑職知罪,愿承擔一切責任。”

  來弘也單膝跪下,請罪道:“此事卑職也有責任,請殿下責罰!”

  這時,旁邊韋云起勸楊元慶:“殿下,他們確實也有苦衷,不敢過于分散兵力,只能用險計,聽說唐軍也向襄陽增兵了七萬人,襄陽的唐軍已達十五萬人,這個時候,謝將軍更不敢輕舉妄動。”

  楊元慶這時候想起了當年李世民的中原之戰,由于沒有調兵權,就像傀儡似的被長安的李淵指揮,現在謝映登應該也是一樣,自己雖然給了韋云起一定的權力,但他也不敢做出太過于重大的決策,想到這,楊元慶的怒氣也消去了幾分,便擺擺手,“起來吧!”

  楊元慶背著手走了幾步,他回頭看了一眼謝映登,問他道:“如果你有調兵權,你準備怎么做?”

  謝映登沉聲道:“卑職會把杜伏威軍調來江夏郡,然后我們集中兵力掃蕩荊襄船只,使我們在水面上占有絕對優勢,然后用普通士兵把夷陵郡的騎兵換出來,利用水面優勢和騎兵優勢和唐軍決戰。”

  楊元慶緩緩點頭,對韋云起道:“傳令吧!讓杜伏威軍立刻南撤江夏郡。”

  韋云慶明白了楊元慶的意思,不僅僅是接受謝映登的建議,同時也是將隋軍撤到長江已南,利用水上優勢向唐軍發動進攻。

  他立刻起身行禮道:“卑職遵命!”

  三天后,一隊隊從永安郡南撤隋軍乘船渡過長江,向江夏集中,與此同時,隋軍五百艘海船滿載著三萬隋軍步兵和一萬騎兵離開了江夏郡,向南郡江陵城浩浩蕩蕩駛去。

  就在江陵糧船事件發生兩天后,襄陽城也接到盧祖尚的緊急報告,李孝恭也意識到了這次糧船事件極可能會引來隋朝大軍,他也立刻派柴紹率領五萬大軍南下支援江陵城。

  江陵城風云際會,一次由隋軍糧船事件所引發的隋唐大戰,即將在江陵城爆發,從而也拉開了隋唐兩朝爭奪荊襄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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