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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爭鋒相對

  “迂腐之極!”

  李世民言語尖刻地指責太子李建成的所謂‘仁義之邦論’,“歷史從來都是勝利者所書,只要我們能奪取天下,誰會說我們是趁火打劫,史書可以說我們北上是為了抵御突厥入侵,可以說我們是受隋朝請求出兵助戰,不是有楊師道出使嗎?也可以說我們是為了保護中原民眾生命財產而出兵抗突,更可以說是楊元慶引突厥軍入中原,烏圖部就是最好的證據,如果將來是我們失敗,皇兄認為楊元慶會把仁義之邦的榮冠加在我們頭上?”

  李世民毫不客氣地指責也激起了李建成的憤怒,他再也無法隱忍,也反唇駁斥道:“也罷!我們不提什么仁義之邦,跟你這種人說仁義就是對牛彈琴,我們就以事論事,中原慘敗的教訓你忘記了,當初就是你口口聲聲說隋軍被河北牽制,無力顧中原,我們才向中原進兵,結果呢?打了這些年的仗,你哪次擊敗過隋軍,哪次不是被打得灰頭土臉?這次突厥侵隋,你能保證隋朝會覆沒,突厥沒有攻城武器,最多是來搶掠一番便走,然后呢?我們又該怎么面對?”

  “機會若不能把握住?難道我們就引頸待戮!”

  李世民也憤怒了,“原本是關北六郡在隋軍手中,后來又把會寧郡占領,下一步就是占領全部關內道,因懼怕隋朝而不敢開戰,不如現在就投降算了,刀都懸在我們頭頂上了,還要再忍下去嗎?”

  “全部閉嘴!”

  李淵被兩個兒子的爭吵激怒了,他重重一拍桌子,厲聲罵道:“你們把朕當做泥塑草人了嗎?在朕面前肆無忌憚地爭吵,一個是堂堂的太子,一個是天策上將,你們哪里像?統統給朕滾出去,滾!”

  兄弟二人見父皇發怒,都嚇得不敢再爭吵。戰戰兢兢地退了出去,退出御書房,兩人幾乎不約而同地重重哼了一聲,轉身離去了。

  兩個兒子的當面爭執令李淵心中惱怒之極,雖然這也是他希望看到的一幕,兩個兒子互相牽制,以確保自己皇位的穩定。

  但兩個兒子真的當他面爭吵起來,李淵在感情上又有點難以接受。畢竟他除了皇帝這個角色外。還扮演著父親的角色。

  當皇帝最重要的是捍衛并鞏固皇位,兒子就是他最大的威脅,這個時候是沒有什么父子親情。他會千方百計,絞盡腦汁來對付兒子。

  但并不是時時刻刻他都在做皇帝,偶然他也會回歸父親這個角色。這個時候,兒子的不和就會令他極為震怒,他全然忘記了兩個兒子的矛盾就是他一手導致。

  李淵的煩惱還在于他對突厥之事舉旗不定,他并沒有把什么仁義之邦放在心上,他心里很清楚,仁義不過是件外衣,利益才是根本。

  一方面,他贊同次子世民的機會論,這次突厥攻隋。確實是他們奪取關內道的機會,從大唐建立以來,關北六郡一直是他的最大心病,正如世民所言,這就是一把懸在他們的頭上的利刃。

  原本這把刀是插在刀鞘內,可隨著會寧郡被隋朝強奪,這把刀就已經拔出一半了。寒光閃閃的刀鋒使他們的脖子感到一陣陣冰涼。

  但另一方面,太子說得也對,突厥不是鮮卑,他們不會占領河東建國,最多是搶掠人口財物后便撤回草原。隋朝不可能被突厥滅掉,那然后呢?當突厥撤走。他們又該怎么面對隋軍的反撲,中原大戰的失敗已在李淵心中留下了極其深重的陰影,使李淵骨子里懼怕楊元慶。

  李淵處于一種極度煩惱的兩難境地。

  李世民怒氣沖沖地回到了秦王府,一進府門,長孫無忌便迎了上來,神情有些緊張道:“殿下,太原神風出事了。”

  “什么?”

  李世民一驚,立刻忘記了心中的惱火,連忙問:“發生什么事了?”

  長孫無忌取出一卷情報遞給李世民,“這是剛剛收到的情報,說因為假銀錢事件,八方酒肆被查獲,李守重和十幾唐風骨干被殺,八方酒肆被燒,太原唐風幾乎被搗毀。”

  李世民仔細看了一遍情報,眉頭皺成一團,這個李守重怎么如此無能,投放假銀錢這種小事就把自己暴露了,停一下,他又問道:“其他唐風成員情況如何?”

  “暫時還不知,不過從他們還能放鷹來看,應該還沒有暴露,李守重和十幾名骨干全部被殺,八方酒肆被燒,說明李守重他們守住了底線,燒毀了名單。”

  李世民只覺心中很亂,諸多令人焦慮的事情堵在他心中,找不到一絲頭緒,他需要冷靜下來,或者聽聽智者的建議,他又問道:“房先生回來了嗎?”

  “回稟殿下,房先生已經回來了,聽說在家里。”

  李世民大喜,立刻對侍衛道:“去把房先生請來,就說我有要事找他商議。”

  房玄齡的回來,使李世民心中有了一點底氣,又對長孫無忌道:“現在要保存太原唐風實力,命所有人都停止活動,如果情況有異,可立刻撤離太原。”

  “卑職明白,另外還有一事要稟報,是關于東宮。”

  李世民一擺手止住了他,“到我書房來談!”

  李世民帶著長孫無忌來到了外書房,走到門口又吩咐侍衛道:“不準任何人來打擾,也不準人靠近!”

  “遵命!”

  推開門進了房間,李世民坐了下來,這才對長孫無忌道:“說吧!什么事?”

  “殿下,我們發現太子可能和尹德妃有關系。”

  “關系?”

  李世民眉頭一皺,“什么關系?”

  “我們發現太子的人和尹德妃之父尹貴平往來密切,由此推斷尹德妃可能已被太子收買。”

  這個消息讓李世民有些坐不住了,尹德妃和張婕妤是父皇最心愛的兩個妃子,如果尹德妃被太子收買,她常吹枕邊風,恐怕會對自己不利,李世民沉思一下問道:“你們是怎么發現這個情況?”

  “上次殿下給了卑職一份名單,是太子的一些心腹大臣,卑職派唐風分別留意這些大臣,其中監視太子洗馬楊峻的人發現,他最近和尹貴平往來密切,昨天見過一面,剛才又去見面了,有點反常,所以卑職覺得有問題。”

  李世民背著手走了幾步,楊峻這個人讓他想到了楊峻之弟楊嶸,是護衛東宮的兩大中郎將之一,卻又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绔子弟,常帶東宮侍衛去教坊廝混,名聲很壞。

  而兄長楊峻是太子的心腹,一個連自己父親都敢背叛的人,太子居然還這么信任他,簡直不可思議。

  李世民知道兄長李建成的弱點,李建成最大的弱點就在于他太重感情,對人太寬厚,楊氏兄弟僅僅是因為太子妃的緣故,他便重用他們,卻忘記了他們的危險,自古以來,太重感情的人都是做不成大事。

  相比楊氏兄弟的重要程度,尹德妃就顯得不是那么重要了,想到這,李世民不由冷笑一聲,他立刻對長孫無忌低聲道:“這件事不要聲張,繼續監視楊峻,不要讓他發現,同時討要盡可能地抓住他們兄弟的一些把柄。”

  長孫無忌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楊氏兄弟將來可能有大用,他立刻躬身道:“卑職明白了,不會打草驚蛇。”

  這時,李世民聽到外面侍衛的聲音,“房先生,殿下說不準任何進去!”

  “可是,是殿下找我,說有要事,你去替我稟報一下。”

  這是房玄齡來了,長孫無忌立刻拱手道:“殿下,那卑職先去了。”

  他非常精明,知道有些事情自己不能參與,李世民點了點頭,“去吧!把太原的事情安排好,盡管保護有生力量。”

  長孫無忌轉身走了,李世民打開門笑道:“讓房先生進來吧!”

  房玄齡上午剛從隴西郡歸來,衣服還沒有來得及換,顯得有些風塵仆仆,一個多月的西行勞累,使他變得又瘦又黑,他是去關西各軍考校庫存軍糧及軍隊臺帳,他準備明天和李世民細談此事。

  但此時李世民已顧不上談關西之行,他便將最近發生之事詳詳細細地告訴了房玄齡,最后十分憂慮道:“關鍵是太子,他強烈反對出兵,使父皇產生很大的疑慮,更重要是他會發動百官請愿,上次攻打蕭銑之事就是因為百官強烈反對而被迫取消,我擔心這次還是一樣。”

  房玄齡回來后和長孫無忌已經談了一會兒,朝廷內的情況多少知道了一點,他也考慮過,心中有了一點想法。

  房玄齡能感受到李世民心中的焦慮,便微微一笑道:“殿下先冷靜下來,此事還有點時間,可以從容部署,其實我以為這件事關鍵在于圣上,只要殿下能說服圣上,就算太子發動百官反對,反而會讓圣上有一種被要挾之感,會對太子權力過大而猜忌,他會更加反感太子,殿下不覺得這是好事嗎?”

  李世民眼睛瞇了起來,自己怎么沒有想到呢?

  天才一住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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