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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時機成熟

  洛陽城的攻城之戰打得異常激烈,王世充親自指揮三萬余精銳之軍上城激戰,與此同時,太子王應玄又動員了五萬民夫投入到城池防御之。

  ‘咚!咚!咚!’巨大的進攻戰鼓聲響徹天地,在激昂的戰鼓聲,數萬唐軍大舉壓上,密集的士兵鋪天蓋地向城池殺來,他們手執盾牌戰刀,喊殺聲震天。

  在黑壓壓的軍隊之,混著上百架體積龐大的云梯和高達三丈的巢車,由百頭牛拉拽,并有百余士兵奮力推動,巨大的木輪緩緩滾動,低沉的號角聲不斷從這些龐然大物身旁吹響。

  城頭上,數百部巨型石砲和八弓弩枕戈以待,隨著指揮校尉一聲大喊:“放!”

  ‘砰!’的一聲巨響,一塊五十斤重的巨石被石砲發出,在空翻滾,準確地擊了兩百步外的一輛巢車,巢車已屢遭打擊,終于支持不住,轟然坍塌。

  更多的石塊則砸進人群之,砸得唐軍人仰馬翻,死傷慘重。

  城上的八弓弩也射擊了,這是一種巨型床弩,箭桿如車輻,箭鏃如巨斧,可射出四百余步遠。

  在城頭上重型防御武器的輪番打擊下,唐軍攻城器遭遇極大破壞,盡管如此,還是有幾十部云梯及巢車靠上了城墻。

  唐軍如蟻群般向成功攀擁,城頭上箭如暴風驟雨,從兩面射向云梯上的唐軍,不斷有人墜落。

  巨石和滾木從城頭上翻滾砸下,五名唐軍被連帶砸翻,慘叫著跌下云梯。

  西城,一輛巢車靠上城頭。包著鐵皮的橋板放下,上面的鐵鉤掛住城垛,數十名唐軍從巢車內蜂擁殺出,城頭,百名鄭軍士兵迎戰而上。兩軍進行著激烈的鏖戰。

  唐軍不斷被打退,但又不斷沖上城,這樣的戰斗已經延續了十天,雙方皆付出了上萬人的死傷。

  攻打了一個上午,始終未能攻下洛陽。唐軍的攻勢漸漸消退。

  城頭上,王世充臉色鐵青,唐軍十天的進攻使鄭軍傷亡近半,一萬四千余人死傷,城上的守軍已不足兩萬人,開始出現防御上的漏洞,如果再打下去。三天之內,洛陽城很可能就要被攻破了。

  現在他唯一指望的就是隋軍的支援,可是楊元慶的條件卻異常苛刻,要求他去除帝號,向隋稱臣。這使他感情上難以接受。

  可是如果他不接受,那么他的命運只有一條,被唐朝俘虜或者殺死,連鄭王也做不成。

  王世充也知道,楊元慶已經準備就緒,可就是不肯發兵。硬逼他去除帝號,寧可他洛陽城破,也不肯讓一步。這使王世充恨得咬牙切齒,但又無可奈何。

  這是三方博弈,就看誰能強硬到最后,眼下的情形,王世充已經覺得自己快支持不住了。

  “圣上!”

  王仁則帶著一名軍官匆匆上前,神情緊張。王世充看了他一眼,感覺到了他的緊張。“出了什么事?”

  王仁則將軍官拉上前,“你自己給圣上說吧!”

  軍官上前跪下,“陛下,有十幾名軍官已準備降唐,時間就定在今明兩天。”

  “什么!”

  王世充大吃一驚,一把揪住軍官衣襟,厲聲追問:“是什么人要降唐?”

  軍官戰戰兢兢說:”具體是什么人,卑職也不清楚,是昨晚卑職和郎將劉順平喝酒時,他說露嘴。”

  旁邊王仁則接口道:“這個劉順平我已經將他控制,但還來不及審訊。”

  王世充惱火異常,對王仁則道:“此事我交給你,一個時辰內,所有要降唐之人全部抓捕!”

  “卑職遵命。”王仁則帶著軍官迅速下去了。

  王世充的牙齒咬得咯咯直響,誰敢降唐,一概殺絕。

  在洛陽城西的一座宅子里,十二名軍官正聚在一起秘密商議降唐的計劃,他們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一致同意今晚降唐,眾人十分興奮,你一言我一語,商議著行動細節。

  就在這時,外面院子忽然傳來一聲慘叫,軍官們反應神速,紛紛跳起來,轟地連續幾聲巨響,門窗被撞開,無數把硬弩從門窗內伸進來,對準了他們,“全部跪下!否則格殺勿論。”院子里傳來王仁則的厲喝。

眾人面面相覷,都舉手跪了下來,隨即涌進大群士兵,將十二名軍官按倒捆綁起來  王世充殺氣騰騰沖進院子,包括最先抓住的一名郎將,十三名軍官皆垂頭喪氣跪在院子里,雙臂反綁.

  王世充沖到他們面前,冷冷地打量這群軍官,他最后走到一名軍官面前,用馬鞭抬起他的臉,“原來是你!”

  這名軍官是王世充從前的馬兵,名叫張順子,現在是一名校尉,王世充恨得眼睛都快噴出火來,“連你也要背叛我嗎?”

  張順子低下頭,半晌道:“城破在即,所有人都想投降,何止我一人?”

  “渾蛋!”

  王世充狠狠一鞭抽在他臉上,心怒極,對王仁則令道:“十三人全部斬首,人頭掛在城上示眾,敢再想投降者,與此為儆!”

  十三顆血淋淋的人頭掛上城墻,但王世充的心卻有些冷了,這十三顆人頭有沒有對三軍將士起到什么震駭他不知道,但它們卻成了壓倒王世充內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仁則匆匆奔上城頭,躬身施禮,“叔父找侄兒嗎?”

  王世充負手凝望著遠方的隋軍大營,眼顯得十分傷感,半晌,他才淡淡道:“你立刻渡河去告訴楊元慶,我答應他的條件,去除帝號。”

  當天下午,王世充下詔,正式廢除帝號,改稱鄭王,所有宗室去除王爵,違禁物品一律燒毀,隨即,洛陽正式向隋朝請降。

  其實還不需要王仁則來通報,就在王世充下詔廢除帝號一個時辰后,一只蒼鷹便將洛陽城內發生的大事傳到了河陽。

  這個消息楊元慶已等候多時了,楊元慶當即下令軍隊渡河南下,千艘戰船滿載著五萬隋軍及數萬匹戰馬向黃河對岸駛去,千帆競發,壯觀異常。

  此時已是月下旬,但天氣依然是烈日炎炎,暑熱燎面,河面上有風,河風拂面,稍覺清涼,楊元慶頭戴金盔,身著鐵甲,腰挎戰刀,目光深邃地凝視著黃河南岸。

  在他身邊站著兵部侍郎謝思禮,謝思禮同時出任征南行軍司馬,他低聲對楊元慶道:“殿下,卑職有點擔心李靖,他只有三萬軍,要分兵鎮守虎牢關,還要對陣李孝恭的八萬軍,是否會兵力不足?”

  楊元慶點點頭,“這個問題我也考慮到了,我已命秦瓊分兵一萬給李靖,使他兵力到四萬,還有管城縣有數千郡兵,兵力勉強可以應對。”

  停一下,楊元慶有些憂慮道:“其實我擔心的并不是李靖,我擔心的是南方蕭銑,李孝恭已出兵原十幾天,他那邊卻沒有半點動靜,竟然沒有趁唐軍兵力空虛時奪回荊襄,我不明白他是在想什么?我懷疑他們內部可能出了問題。”

  說到這里,楊元慶回頭問謝思禮,“你曾經出使過荊襄,從你的感覺,梁朝會出現什么問題?”

  謝思禮沉思一下道:“卑職和蕭銑談過兩次話,感覺此人疑心很重,不太容易相處,梁國人也是這樣說他,說他可以共患難,而不能同富貴,有梟雄的野心,卻無梟雄的胸襟。”

  楊元慶也微微嘆息一聲,“當年王默對他忠心耿耿,為了南華會和他東奔西跑,可梁國建立,蕭銑卻首先將王默逼死,還有他手下起兵大將,都一一被他誅殺,元老殆盡,所以唐軍雖然只是攻破江陵,但整個梁朝卻舉國投降,就是這個原因,我就是擔心他不吸取教訓,痼疾重犯,如果是那樣,來護兒危矣!”

  謝思禮默然,其實他想到的也是來護兒可能出問題了,功高震主,蕭銑豈能容他,如果唐朝再有心挑撥,梁國必然出現內訌,當真是做不成大事之人。

  想到這,謝思禮感嘆道:“殿下就做得很好,胸襟寬闊,有容天下人之量,唯才是舉,這是我等的福氣。”

  楊元慶苦笑一聲,“其實我的脾氣也是恩怨分明,當年對付賀若弼,對付宇述,對付虞世基,都是少年心性,有仇必報,只是做了這個位子,自然而然性子就有了變化,有取天下之心,就必須有容天下人之量。”

  他又回頭向西面望去,想到了勁敵李淵,“其實這一點李淵也做得很好,寬仁待人,不與民爭利,善于平衡,既能考慮關隴貴族的利益,也能兼顧到地方士族的得失,同時又心機慎密,深謀遠慮,李淵才是我最大的敵人。”

  雖然這樣說,其實楊元慶也很清楚李淵的弱點,李淵此人表面寬容厚道,但內心卻陰毒狹隘,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甚至對自己的兒子也不相容。

  歷史上,他扶植李世民制衡李建成,準李世民建天策府,使李世民漸漸坐大,當天下平定,他又想借李建成之手削李世民兵權,最后直接誘發了玄武門之變,世人只知玄武門之變是李大、李二相爭,殊不知背后卻是李淵在操縱一切。

  就在楊元慶沉思之時,忽然有士兵指著前方河面大喊:“總管,前方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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