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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心結難解

第五十章心結難解  楚王府的東院一半是親兵們的宿地,另一半則是客房,客房由五六座小院子組成,其中的一間院子里,竇線娘正在練刀,寒光閃閃,刀鋒犀利,一套刀法使得簡潔而又行云流水。

  竇線娘心中雖不再像昨天那樣悲憤,但她心中依然郁郁不樂,一想到那個負心人,她心中就會涌起一種說不出的憤恨,就仿佛羅士信做了什么人神共憤之事。

  其實這就是人心的微妙之處,仔細想一想,羅士信不過在戰場上被她射了一箭,然后將她生擒后又放了她,還給了她一百兩金子,僅此而已,嚴格說起來還對她有恩。

  可是在這種男女之情上,沒有什么對與錯,沒有什么理智,沒有道理,反正羅士信不解風情,不給面子,那就是十惡不赦了,至少在竇線娘心中是這樣。

  竇線娘手中橫刀向四面八方劈去,滿腔的悲憤都融于刀法之中,若羅士信在她面前,就仿佛就會被劈得七零八落,當然,如果真在她面前,又是另一回事了。

  “好刀法!”院門口傳來一聲贊許,隨即是一陣鼓掌聲。

  竇線娘將刀勢一收,只見美貌明艷的張側妃出現在院門口,連忙上前施禮,“參見側妃!”

  “出塵,她就是線娘嗎?”旁邊另一個輕柔的聲音問道。

  竇線娘這才發現張側妃身后跟著大群丫鬟和女護衛,中間簇擁著另一名貴夫人,衣著簡樸,沒有羅綺之衣,但她身上那種溫婉高雅,那種從容不迫,那種清麗大氣,卻是竇線娘從未見過。

  她頓時呆了一下,出塵笑道:“她就是竇線娘!”

  隨即又向竇線娘介紹,“這就是裴王妃你應該聽說過吧!”

  楚王妃之名竇線娘怎么可能沒有聽說,原來這個貴夫人就是以賢良寬容而聞名天下的裴王妃,她慌忙盈盈施一禮,“民女線娘,參見王妃娘娘。”

  裴敏秋微微一笑,“我昨天上午還在城門處見到你,就在想,這是哪位俠女?沒想到竟然是線娘,你和羅士信將軍之事,我也聽說了。”

  竇線娘臉一紅,她和羅士信什么事?她很想知道。

  “我們坐下說話吧!”

  裴敏秋隨即吩咐丫鬟們,“去搬一張坐榻來放在那棵石榴樹下。”

  院子里一株石榴花開正艷,絢麗吐芳,裴敏秋很喜歡眼前這個線娘,她羞紅的臉,青春勃勃,一身大紅榴裙,不就是一朵艷麗的石榴花嗎?

  幾名健婦飛奔而去,片刻抬來兩張坐榻,在石榴花下擺放,三人坐了下來,丫鬟們又上了茶,竇線娘端著茶杯有些歉然道:“很是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敏秋嫣然一笑,“你是出塵的客人,沒有給我添什么麻煩,而且,說不定將來你會是我們家里的常客。”

  她又問出塵,“元慶知道她在我們府上嗎?”

  出塵搖搖頭,“我暫時沒告訴他。”

  敏秋又笑了笑,對竇線娘道:“楚王曾托我給羅士信將軍做媒,當初,我幫他找了一門親事,女方條件各方面很不錯,不料羅將軍一口回絕,我就覺得奇怪,難道他還不肯成婚?后來楚王告訴我們,他是因為喜歡上了一個女敵將,在戰場上射他一箭,心中念念不忘,這個女敵將就叫竇線娘。”

  竇線娘羞得低下了頭,心忤忤亂跳,卻涌起一股甜意,半晌她才低聲道:“那他為何還這樣對我?”

  “羅將軍是楚王的師弟,不僅是個倔牛脾氣,而且非常古板,有一次楚王出征河內,讓他帶封家信和一點東西回來,他就站在王府門口,死活不肯進門一步,我們也拿他沒有辦法,你若知道他是這么個脾氣,你就不會太在意他了說什么。”

  旁邊出塵也笑道:“剛剛管家回來稟報,說有人在城門到處打聽,一個穿黑衫黑裙、帶刀背弓的女子,估計是羅將軍心中后悔了,線娘,這件事你別急,好好給他一個教訓,讓他改一改那個臭脾氣。”

  竇線娘心中十分感激,但她卻無法用言語表達她內心的情感,只得咬了一下嘴唇,低聲道:“王妃和側妃之恩,線娘會銘記于心。”

  裴敏秋笑而不言,她不是一個喜歡管閑事的人,而且她的王妃身份也注定她不能隨意干涉別人的私事。

  如果說出塵是出于一種對往昔的懷念而幫助竇線娘,那裴敏秋則考慮得更加現實,她其實是在幫助丈夫,她知道丈夫對羅士信極為重視,如果能促成這門婚姻,不僅竇線娘會感激自己,而且羅士信也會更加忠誠于丈大,這是一種感情上的投資。——

  作為一個王妃,她不能只考慮兒女情長。

  午飯后,裴敏秋正在內側堂里和出塵商量著夏天避暑之事,她喝了一口茶笑道:“那個棲鳳山莊我去看過了,真的是好地方,山水秀麗,還有清泉瀑布,山腰處還有一片十幾畝大小的湖泊,水清澈得像碧玉一樣,我決定了,夏天我們一家就搬到那里去避暑度夏,我這人不怕冷,就怕熱。”

  出塵聽得心中向往,她又問:“離太原城有多遠,生活方便嗎?”

  “在太原城西南約十五里,至于便利,你想想,那里原來是北齊的行宮,又是漢王的楊諒的別館,當然很不錯,亭臺樓閣有兩百多間,修建得非常雅致,簡直就像畫卷一樣。”

  出塵眉頭微微一皺,“大姐,我覺得我們一家這樣搬過去,是不是有點太奢侈了,這樣會被人議論,而且現在大姐還在倡導簡樸之時。”

  “嗯!倒也是,我倒忘了這一點,只想著避暑了。”

  裴敏秋得到出塵的提醒,她才忽然意識到,一家人夏天跑去一處行宮避暑,確實不妥,更重要是,那處行宮并不是楚王所有,而是官府的財產,就算他們出錢租住,但也難以解釋。

  “好吧!這件事讓我再想想,反正還有一段時間,實在不行咱們就和以前一樣,喝冰鎮酸梅湯度夏。”

  她丹說完,管家婆便慌慌張張跑進院子,“夫人!夫人!”

  “大娘,出什么事了,這么慌張?”敏秋含笑問道。

  “夫人,丹才門房來報,那個黑裙女子,就是二夫人昨天帶回來的那個女子牽馬出門走了。”

  敏秋和出塵同時一怔,是線娘!

  “她說去哪里?”出塵急忙問道。

  “她沒說,但不像是出門閑逛的樣子,還帶了帷帽。”

  敏秋立刻站起身,“走!到她的房間看看去。”

  院子里巴清掃得干干凈凈,房間里也收拾得整整齊齊,所有的物品都收拾放好了,就連桌上的文具,也擺放歸位,一絲不亂。

  裴敏秋和出塵在房間里了一圈,兩人都同時嘆了口氣,線娘是真走了,不會再回來。

  裴敏秋慢慢走到桌前,桌上卻放著一封信,信皮上寫著‘王妃、側妃親啟’線娘拜上,。

  裴敏秋拾起信打開,里面寫滿了如男子般丹勁的字跡。

  ‘請原諒線娘的不辭而別’心緒萬千,難以細言。

  羅將軍乃國之上將,三軍之名將,自有其尊嚴,線娘乃竇公之女,曾敵對于疆場,交戰于兵戈,射傷于弓矢,羅將軍之心結,線娘一時難以解之。

  婚姻雖需人媒,實乃天成,若彼此有緣,他日必有再見之時,若彼此無緣,我祝愿羅將軍早擇佳偶,成家立業,勿以線娘而誤之,天下之大,自有線娘容身之處。

  側妃收容之恩,王妃關愛之情,線娘無以為報,只能銘記于心,望兩位娘娘珍重,線娘敬上!,

  看完信,裴敏秋微微動容,“好一個丹烈的女子,我們雖有心助之,她卻無意承情。”

  出塵心中黯然,她忍不住嘆了口氣,“或許她覺是得強扭的瓜不甜,不愿用強壓之勢逼羅將軍就范,我能理解她的苦衷,唉!是我們弄巧成拙了。”

  太原南城外,竇線娘勒住了戰馬,遠遠望著這座使她滿懷希望而來,卻又只能無奈離去的城池,她也慢慢考慮清楚了,她和羅士信之間更多是一種一廂情愿。

  或許,他對自己是有點好感,可是他們彼此心結未解,如果就這樣成婚,最終是一種同床異夢,這不是她要的姻緣,他們都需要時間考慮,彼此冷靜下來。

  竇線娘戀戀不舍地最后望一眼城池,用力咬了一下嘴唇,猛抽一鞭戰馬,戰馬向南方疾奔而去,她再也沒有回頭。

  羅士信得到守城士兵的消息,向城門飛奔而至,他一口氣沖上了城頭,奔至城墻邊,在官道上急切地尋找她的身影,但是他沒有找到,線娘已經遠去。

  程咬金也氣喘吁吁飛奔而來,急道:“快去追,或許還能追上她!”

  羅士信卻搖了搖頭,“讓她去吧!她既無意,我又何必勉強她。”

  說完,羅士信長長嘆息一聲,心中充滿了無限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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