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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北平郡回來,楊元慶又視察了安樂郡和漁陽郡,安撫了那邊的官員,解決了他們的眼前困難,回到涿郡時,已是二月早春時節,雖然依舊春寒料峭,但空氣中已經已有了明顯的暖意,柳枝條上出現了嫩綠之色,一串串金黃的迎春花在田間地頭里迎風怒放,樹林的梅花也開了,一片片雪白嫣紅,美不勝收。
回來后第二天一早,楊元慶在數百親兵的護衛下來到了盧府,他翻身下馬,早等候在大門前的十幾名盧家長者一起走上前,為首之人正是家主盧豫。
盧豫心中有些得意,楊元慶在回來的第二天就來拜訪盧家了,足見他對盧家的重視,他上前深施一禮,“楚王殿下大駕光臨,令盧府蓬蓽生輝,這是盧家的榮耀,也請殿下原諒盧豫的禮數不周。”
盧豫語帶雙關,也為自己沒有去拜訪楊元慶而道歉,楊元慶是第一次見到盧豫,見他和盧昭雖是兄弟,卻長得完全不一樣,盧昭長得清矍高瘦,氣質淡雅,而盧豫卻長得矮小黑胖,其貌不揚,盧豫的相貌讓他微微有些失望,但他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也拱手回禮笑道:“元慶早該來拜訪盧家了,只是事務繁忙,一直拖到今天,還請家主見諒!”
“哪里!哪里!盧家愧不敢當,殿下請府說話!”
“家主請!”
兩人寒暄幾句,楊元慶在盧豫的引領下,走進了盧府主堂——范陽堂。這里是盧家舉行家族重大活動之地,一年也難得開啟一次,像接待客人,更是十年來的頭一遭,就算羅藝來也沒有資格,只能在貴客房見面,上一次范陽堂開啟。是大業三年,接待隋帝楊廣臨幸盧家。
范陽堂內沒有什么華麗的裝飾,只擺放著幾張坐榻。干凈而簡樸,四周墻上掛滿了歷任盧氏家主的畫像,正面有一張供桌。供奉著漢末大儒盧植的靈牌,他是公認的盧氏名望的起源。
楊元慶走到供桌前上了一炷香,躬身行一禮,這是一種基本的禮儀,去大戶人家做客,看見堂內有靈牌,都要上香行一禮,以示對主人的尊重,雖只是基本禮儀,但楊元慶的禮節周到還是贏得了盧家人的好感。
“殿下請坐!”
楊元慶在在盧豫的謙讓中坐了下來。陪同會見的還有盧昭和兩名盧氏家族的長者,幾名侍女送了熱茶進來,眾人寒暄幾句,盧豫心懷感謝說:“吾弟盧策無德無能,卻蒙殿下厚愛。委以重任,盧家上下對殿下之恩感激不盡。”
楊元慶微微一笑道:“無德無能之人就能入朝為官?盧家主也未免太過謙虛了。”
盧豫也意識到自己剛才說話沒有考慮周全,有嘲諷朝廷的意思,他心中歉疚,剛要解釋,楊元慶卻一擺手止住了他。“家主的意思我明白,我只是開個玩笑,令弟確實很能干,號稱朝廷第一費神費腦的太府寺少卿之職,他竟然處理得井井有條,紫微閣對他贊譽有加,他是一個人才,不愧是盧家子弟。”
楊元慶的話語坦率而誠懇,讓在坐的每一個盧家人都感到十分振奮,這種振奮是來源于楊元慶的真誠,而不是他有意奉承,讓他們感到了朝廷對盧家的信任。
盧豫畢竟是家主,他盡管心中感激,但臉上依然是一副淡然處之的神情,而且他發現楊元慶在注意自己,似乎想從自己的言語和神態中發現什么,他也本能地掩飾住了內心的情緒,淡淡一笑道:“多謝殿下美言,盧家一直忠心于朝廷,盧家也很愿意為穩定幽州局勢貢獻一份微薄的力量,只要殿下有什么需要盧家去做,我們一定會盡力而為。”
今天楊元慶來拜訪盧家也只是一種禮節的拜訪,這就注定了雙方的話題不可能太深入,只是是泛泛而談,同時也是一次表態的機會,比如盧家請楊元慶在范陽堂就坐,其實就是一種表態,但這種禮節性的拜訪也并不是可有可無,他這種拜訪同時也是為了創造一種良好和睦的氣氛,為下一次的務實深談奠定基礎。
而沒有這種氣氛,楊元慶請盧豫去太原為官就會顯得很唐突,盧豫也未必肯答應,雙方都心知肚明,從楊元慶視察倉庫暗示盧昭,到今天正式登門拜訪,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盧相國的去世,我很抱歉,當初唐軍入侵弘農郡,嚴重威脅到河東,為了擊退唐軍,我和王世充建立了一種軍事同盟,條件之一就是保證盧相國的安全,把他平安送到太原,不料王世充背信棄義,害死了盧相國,還把責任推給下面大將,這件事我不會善罷甘休,總有一天,我會讓王世充付出失信的代價,也會用他的人頭來祭祀盧相國,這也是我給盧家的承諾。”
關于盧楚之死,楊元慶做出了正式的表態,盧氏兄弟和族人連忙起身向楊元慶感謝,“多謝殿下對盧家厚愛,盧家感激不盡。”
楊元慶呵呵笑著連忙擺手,“不敢當!家主請坐。”
他們又聊了一些涿郡風俗,時辰也差不多了,楊元慶便起身告辭。
“后天我要暫時返回太原,朝廷那邊的事情堆積了不少,這邊還有不少軍務要處理,今天只能倉促拜訪,改天再來和盧家主好好聊天,我就先告辭了。”
盧豫站也慌忙起身道:“殿下百忙之中還抽出時間來盧家,盧家感激不盡,不敢耽誤殿下寶貴時間,還望殿下有空時常來坐坐。”
“一定!一定!”
楊元慶告辭而去,盧豫一直將他送出府門,望著他騎馬遠去,這才長長松了口氣,旁邊盧昭輕捋長須對兄長道:“楚王居然給盧家做出殺王世充的承諾,對我們盧家不是一般的重視啊!”
盧豫鼻子里輕輕哼了一聲,“這當然只是順水人情,他要取天下,自然要滅王世充,不過呢?你說得也對,他既然肯對盧家說這話,就表明了他對盧家的重視,這才是關鍵。”…
離開盧府,楊元慶返回了幽州總管府,他心中卻在想著用盧豫為相之事,當初設立紫微閣時,他考慮的就是七相,但又擔心名額占滿,以后不好撤換,所以一開始只設了五相。
現在拿下幽州,如果能把盧豫入相,這對爭取河北士族的支持,將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還有一個博陵崔氏,這也是他重點要拉攏的世家,從河東的經驗來看,他重用世家的路線完全正確,正是因為得到名門世家的大力支持,才使新隋朝迅速穩定,并確立了正統的地位,在河北他準備如法炮制,利用世家的威望來迅速穩定政權。
但楊元慶也有一個原則,那就是只用世家的人,而不能建立世家從政的制度,也就是要避免魏晉時期唯門第論的糟粕,不能讓名門世家子弟全面控制朝廷中樞。
回到了總管衙門,臺階上一名親兵立刻奔過來稟報,“啟稟總管,竇建德派使者來了,正在等候總管接見!”
這倒有點出乎楊元慶的意料,但也并不奇怪,他沉思一下便道:“帶他來偏堂見我!”
楊元慶翻身下馬進了總管衙門,來到偏堂坐下,很快,幾名士兵帶上來一名中年男子,他上前躬身施禮,“長樂王之臣韓致禮參見楚王殿下!”
楊元慶想了一想,這個韓致禮好像是竇建德的記室參軍,便問道:“你可就是記室韓參軍?”
“在下正是!”
“不知韓參軍來見我,有什么事?”
“卑職奉我家王爺之命,特來給楚王殿下送一份薄禮,不知殿下是否愿意過目?”
楊元慶淡淡一笑,“那就拿上來看一看。”
韓致禮大喜,連忙回頭喊道:“請幫忙抬上來!”
幾十名隋軍抬上來十幾口大箱子,后面還跟著二十幾名年輕美貌的少女,韓致禮上前將箱子一一打開,箱子里珠光寶氣,堆滿了各種珠寶翠玉,大塊黃金燦燦閃亮,令人眼花繚亂。
韓致禮指著珠寶黃金和少女道:“這些都是王爺給楚王殿下的一點薄禮,只是王爺的心意,請殿下笑納。”
楊元慶不屑地瞥了一眼珠寶美女,卻不露聲色問:“我聽說竇將軍身無余財,但凡得到一點金銀寶貝都會賞賜給手下,他自己卻粗茶淡飯,身著布衣,從不近女色,可他怎么會有這么多金銀珠寶,還有美貌少女,難道世人對竇將軍的傳言并非真實,花天酒地、貪財好色才是他的本性么?”
韓致禮臉一紅,連忙解釋說:“我家王爺確實生活簡樸,既不貪財,更不好色,這些珠玉美人都是宇文化及送給王爺之禮,王爺不喜,便把它們轉給殿下,請殿下笑納。”
楊元慶呵呵笑了起來,“這就是竇將軍不對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不喜歡的東西就給我,難道我就會喜歡嗎?你們竇將軍的想法有問題啊!”
韓致禮臉一陣紅,一陣白,他咬一下嘴唇道:“不知殿下想要什么?”
“其實竇將軍很清楚,只是他舍不得給我,如果他肯把我想要的東西給我,那么我與他罷兵和好也無妨。”
“請殿下告訴卑職,卑職一定轉達給王爺。”
楊元慶眼睛慢慢瞇了起來,“我想要河北之地,他應該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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