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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齊郡大戰

››卷十二風云激蕩第九年第一章齊郡大戰  大業九年二月,黃河解凍,一艘艘被寒冰凍結了一個冬天的船只又重新出現在河面上。

  在黃河北岸的豆子崗,數千艘漁船正整裝待發,桅桿遮天蔽日,岸邊,十幾萬黑衣軍正陸陸續續上船,密密麻麻的軍隊一望無際,所有叛軍的眼睛都盯著黃河對岸,露出興奮而期待的神色,而滔滔黃河水的對岸正是齊郡。

  大戰將至,風雨欲來,一隊騎兵縱馬在官道上疾奔,官道兩邊在田地里照顧麥苗的農民皆驚訝地站起身,望著風馳電掣般奔過的騎兵,一種不祥的預感在他們心中再次升起。

  一個時辰后,騎兵隊沖進了歷城縣,一直奔到郡衙前,騎兵們甩蹬下馬,對郡衙前的守衛大聲道:“速去稟報太守,黃河北岸賊軍來襲。”

  守衛們轉身便向郡衙內飛奔而去,自從大業七年張須陀率軍擊潰王薄部后,齊郡境內的匪患基本上平息,在張須陀的治理下,農業生產開始逐漸得到恢復,歷城縣內的各種商鋪又陸續開業,齊郡又漸漸有了幾分生機。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去年年底,皇帝楊廣宣布發動第二次高麗戰役,在河南、山東及河北各郡征驍果五十萬,再征民夫二百萬,這個消息使天下民情激蕩,誰也不愿去遼東送死,第二次大規模的造反又再次在各地爆發,齊郡內被平息的匪患再起,形成了數十股造反的力量,其中以長白山左君行部為最大,短短一個月內,便糾集了近萬名亂匪。

  這一切都令太守張須陀頭痛不已,他現在也顧不上剿匪,朝廷壓下來的任務令他難以完成。

  朝廷將募兵及征集民夫的任務分解,到齊郡這里,便是要募驍果五萬,同時征用十萬民夫,另外,張須陀的兩萬五千郡兵也必須分出一萬五千人赴遼東。

  房間里,手下大將秦瓊忿忿道:“朝廷憑什么做出這樣的決定,就算掃地為兵也沒有這么多驍果和民夫,除非把女人也征用為民夫。”

  張須陀嘆了口氣,道:“我估計朝廷還是根據大業五年的戶籍來做征兵依據,災害加上匪患已使齊郡人口損失了近六成,哪里還有民夫,若真把最后的一點人口征完,齊郡就變成荒漠了。”

  羅士信急道:“師父,那我們該怎么辦?”

  “沒什么怎么辦?大不了把我張須陀的人頭送給朝廷認罪,我完不成任務。”

  房間里一片鴉雀無聲,所有官員和將領都低下了頭,就在這時,一名士兵疾奔而至,“稟報使君,有緊急軍報。”

  張須陀一怔,立刻令道:“進來見我!”

  片刻,一名隊正走來單膝跪下稟報:“啟稟太守,豆子崗亂匪十五萬大軍正在北岸登船,先頭部隊千余人已經在鄒平縣北面登陸。”

  這個消息令在場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張須陀表情凝重,快步走到墻邊地圖前,他注視地圖片刻,回頭對郡丞和郡司馬令道:“你二人立刻組織人力,將歷城附近的民眾全部轉移進城,同時下令各縣一樣遷民進城,堅壁清野,動作要快,現在就去!”

  兩名官員施禮匆匆而去,張須陀又對部將羅彩兒道:“我擔心會有奸細跟著混進城,你率兩千士兵在城內巡邏,若有人煽動造反,就地斬殺!”

  “卑職遵命!”

  這時秦瓊建議道:“使君,敵軍十五萬人渡黃河,沒有大船,必然耗時日,不如趁他們渡河立足未穩,可一舉擊潰。”

  張須陀凝視地圖片刻,他搖了搖頭,“我是希望能將十五萬大軍全部殲滅,你的建議雖好,但誘敵深入卻更重要,這一次,我要徹底擊潰他們。”

  張須陀回頭對齊軍水軍偏將王晉江道:“你可率三千水軍駕船潛伏在蘆柵灣,待匪軍全部登陸后,你率水軍截斷他們的后勤運輸,斷他們的退路。”

  “遵令!”

  張須陀一一下令完畢,他對秦瓊笑道:“這一戰打完,或許我們就有民夫可以交差了。”

  眾將領會意,一起笑了起來。

數千艘漁船晝夜不停,用兩天兩夜時間將十五萬大軍送過了黃河,這是豆子崗三十萬亂匪中的一半,由四支亂匪軍組成的聯合軍,一支是王薄軍,一支是孫宣雅軍,一支是石秪阇軍,還有一支是郝孝德叛軍  王薄在大業七年慘敗后,率領數百心腹逃過黃河,進入亂匪大本營豆子崗,他用一年多的時間,兼并了十幾支小股匪眾,同時招募逃難而來的亂民,漸漸地,他又東山再起,擁有五萬余部眾,但王薄始終對齊郡之敗耿耿于懷,伺機復仇。

  就在隋王朝宣布進行第二次高麗戰爭,王薄便知道機會來臨,這是他割據山東半島,與隋王朝對抗的千載良機,隋王朝必將陷入高麗之戰而無力顧及他們。

  而對于孫宣雅和郝孝德等人,他們現在面臨的危機是生存危機,豆子崗的沼澤地帶養不活三十萬造反之軍,他們必須要走出去,尋找生存空間。

  北上是涿郡,那里即將有隋軍云集,北上無疑是送死,西進則是竇建德、張金稱的勢力范圍,也沒有他們的機會,只有南下山東,占領整個山東半島,這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王薄的野心和孫宣雅、郝孝德等人圖謀一拍即合,四方聯合十五萬大軍,渡過黃河,準備發動對山東半島的全面進攻。

  黃河南岸,十五萬大軍已經集結完畢,在一座大帳內,王薄站在一幅地圖前,給其他三人解釋他的作戰計劃。

  王薄心中得意,輕捋一撮焦黃的三羊胡子,瞇縫的小眼睛里閃爍著狡黠的亮色,只要把軍隊帶進齊郡,那下面就是由他來做主了,他就是齊郡人,無論天時地利人口,他都占據著絕對上風。

  “我和張須陀作戰多次,深知其人作戰謹慎,一般不會輕易離開歷城縣,現在齊郡大部分人口都集中在歷城縣一帶,張須陀必然會部署重兵防御歷城縣,所以我們不用去打歷城縣,而是先打下別的縣,先立足下來,然后再調頭對付張須陀,我們擁有優勢兵力,只要一戰擊敗張須陀,我們大功可濟。”

  王薄是書生出身,頗有頭腦,他的分析令其他幾人連連點頭,孫宣雅道:“王大帥,你是地主,就由你來安排吧!我先打哪里?”

  王薄瞇著眼笑道:“最好是先打下章丘縣,章丘縣位于齊郡腹心,城池高大,北靠濟水,四周山勢環繞,土地肥沃,是齊郡的主要產糧區,而且拿下章丘縣,我們就可以破掉張須陀的濟水防御,歷城縣唾手可得。”

  王薄還有話沒有說出來,章丘縣是他的老家,他在大業七年失敗后,他被俘的部眾大部分都安置在章丘縣內。

  “干!”

  郝孝德拳掌相擊,果斷道:“就這么定了!”

  王薄又望向孫宣雅,“孫帥的意思呢?”

  孫宣雅緩緩點頭,“我同意。”

  “好!那我們就發兵章丘縣。”

  十五萬大軍出動,浩浩蕩蕩向濟水以南的章丘縣殺去。

  章丘縣離長白山很近,在章丘縣附近也聚集了十幾支小規模亂匪,人數都不多,大多數百人,其中一支亂匪約四百余人,以濟水為生,這支亂匪的首領便是杜伏威,副將為輔公佑。

  幾年前,杜伏威的父親在彭城郡被官兵所殺后,杜伏威和輔公佑逃回家鄉,但官府的抓捕令隨即到了齊郡,杜伏威和輔公佑無路可走,只好成為濟水水賊,靠搶劫商船度日。

  隨著天下造反風潮四起,杜伏威也按耐不住做一番大事的欲望,他在年初也扯出一支百余人的濟水水賊,加入到造反的風潮中去,這時,杜伏威只有十六歲。

  濟水北岸有一座小小的漁村,漁民早已逃亡殆盡,這座漁村便成了杜伏威的造反山寨。

  這時,杜伏威已經得到了豆子崗十五萬大軍殺來的消息,他和輔公佑緊急商量對策。

  “豆子崗的勢力開始南下,和張須陀的大戰不可避免,如果豆子崗軍勝利,那么整個山東半島都會成為他們的勢力范圍,如果張須陀軍勝利,同樣,山東半島的其他造反勢力也會越來越艱難,遲早會被他剿滅,你認為呢?”杜伏威的目光注視著輔公佑問道。

  輔公佑點了點頭,他的話不多,但都能說到點子上,“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那我們離開齊郡,去別處發展。”

  “我同意!”

  杜伏威興奮起來,他展開地圖道:“其實我早就考慮好了,我們可以去江淮,我們本來就是靠水吃飯,江淮水系眾多,更適合我們,而且我們也在江淮一帶呆過,我覺得在江淮我們能有大發展。”

  “那我們怎么去,你考慮過嗎?”

  杜伏威點點頭,“我們不用走陸路,直接走水路,我們轉入汶水進入巨野澤,然后沿菏水南下進入泗水,再從泗水進入淮河,一路之上也可以從水里得到補給,完全可行。”

  輔公佑沉思片刻,當年他們就是沿著這條水路逃回,應該沒有問題,這一刻輔公佑也下定了決心,“我們不能被豆子崗軍吞沒,到南方去!”

  杜伏威的眼睛亮了起來,去南方,或許他還能找到自己失散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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