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楊廣冷冷淡淡問。.
“陛下,突厥金刀駙馬遣使者前來,希望能面見陛下。”
“金刀駙馬?”
楊廣愣了一下,“此人不是和突厥可汗一起嗎?”
“陛下,金刀駙馬烏圖目前是突厥第二大勢力,他的妻子阿史那努麗是啟民可汗長女,因為他對始畢可汗不滿,兩人已經決裂,目前烏圖的部落分布在北方,手中握有二十萬大軍,他希望陛下能承認他的存在。”
楊元慶的話使楊廣眼睛一亮,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情形,突厥出現內訌分裂,他連忙問:“使者現在哪里?”
“在臣的營帳內。”
“你的營帳?”
楊廣懷疑地看了他一眼,“為什么會在你的營帳?”
“回稟陛下,臣在仁壽四年哈里湖畔一戰時,曾經兩次救過這名金刀駙馬的性命,他一直對臣心懷感激。”
楊廣沒有說什么,立刻吩咐侍衛去楊元慶營帳接人,御書房里變得安靜下來,楊廣在低頭批改奏折,沒有理睬楊元慶,更沒有看他一眼,這時,楊廣停住筆,他又想起了那條讖語,‘荊襄羊,元日生,走西域,要稱王!,
他的眼睛漸漸瞇成了一條縫,楊元慶在豐州呆的時間太長了,不能再讓他掌軍。
楊元慶默默站在一旁,感受著御書房內的壓抑氣氛,他深深體會到了君心莫測的深刻含義,昨天晚上楊廣還急切地等待著自己,和自己商量對付關隴貴族的最后大計,可今天晚上,他便對自己冷淡如冰,說話的語氣里充滿了懷疑。
從表面上看,似乎是因為義成公主之事,但楊元慶心里明白,義成公主之事不過是導火索·就算沒有義成公主之事,也會由別的事情引發,根本原因是與關隴貴族的斗爭不再需要自己,最后一戰·楊廣要親自操刀,他楊元慶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再加上楊麗華去世,楊廣對自己便不再有任何顧忌。
這時,一名侍衛走了進來,施禮稟報道:“陛下,人帶來了。”
“帶他進來!”
片刻·一名突厥使者被領了進來,他立刻跪下磕頭,“突厥金刀駙馬使者叩見圣天子可汗陛下,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說到是突厥語,楊元慶在一旁翻譯成漢語。
楊廣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起來,朕有話問題。.”
“謝陛下!”
使者站在一旁,楊廣看了楊元慶一眼·意思是讓他當翻譯,他笑道:“你們金刀駙馬可有信給朕?”
“有!”
使者取出一封信,交給旁邊的宦官·宦官承給了楊廣,信是用突厥語和漢語兩種文字寫成,楊廣可以完全看得懂,他仔細看了一遍,信的大意是始畢可汗有弒父嫌疑,烏圖率領忠于自己的部落去了漠北,與始畢可汗對抗,手中擁有二十萬披甲士,希望隋王朝也能給予自己支持,他愿意效忠隋王朝。
楊廣沉思片刻·便起身來到墻前,望著墻上的一幅突厥地圖問:“現在你們駙馬的部落在哪兒?”
“回稟陛下,在劍河中部,一共有十四個部落,六十余萬人口,如果加上效忠駙馬的黠嘎斯和都波兩個部落·那就超過了百萬人口。”
楊廣找到了劍河,在突厥牙帳西北,相距幾千里,他點點頭,又回到座位上問道:“就是因為你們駙馬懷疑啟民可汗的死因,所以他和始畢可汗才反目嗎?”
“陛下,實際上啟民可汗并不想把可汗之位傳給咄吉,早在幾年前便想立三子咄嗣,但咄嗣年幼,啟民可汗便命駙馬教咄嗣武藝,有托孤之意,令咄吉十分嫉恨,那時駙馬和咄吉的矛盾就很尖銳,這次啟民可汗突然身死,死因不明,咄吉便自立為可汗,遭到很多部落反對,我家駙馬不承認他的可汗之位,率領部族北遷。”
等楊元慶翻譯完,楊廣便完全明白了,這是一個非常令人振奮的消息,有突厥金刀駙馬烏圖牽制始畢可汗,始畢可汗便不敢南下,自己便沒有了后顧之憂,可以全力發動高麗之戰。
楊廣緩緩道:“金刀駙馬愿意歸順大隋,奉朕為君父,這是令朕極為欣慰之事,就不知金刀駙馬需要大隋提供哪方面的支持?”
使臣連忙道:“一是希望陛下能給冊封金刀駙馬一個稱號,讓所有突厥人都知道,大隋承認金刀駙馬的存在,其次,我們愿意用牛羊換取隋王朝的鹽、布帛、糧食和茶葉。”
楊廣沉思良久,又問:“你們駙馬支持的王子在他身邊嗎?”
“回稟陛下,三王子還在突厥牙帳,駙馬沒有能把他帶走。”
楊廣本想再封一個突厥可汗,不過既然小王子不在他手上,只得作罷,從桌案上取過一支桃竹白羽箭遞給使者,“你轉告駙馬,大隋帝國會全力支持他,朕封他為突厥北地葉護,不日將有使者北·正式冊封,至于你們提出的貿易要求,朕完全答應,由豐鳘責與你們的貿易。”
使者大喜,再三感激不盡,楊廣下令重賞駙馬烏圖,并派人送使者回去。
御書房又只剩下楊廣和楊元慶兩人,楊廣本打算奪走楊元慶軍權,改任他為朝廷侍郎文官,但突厥駙馬烏圖的出現,使楊廣又改變了想法,他還需要楊元慶和烏圖聯系,替他牽制住始畢可汗。
但他也不能像從前那樣給予楊元慶特殊優待,那是看在樂平公主的面子,現在樂平公主逝去,他也要收回楊元慶的特權。
楊廣看了楊元慶一眼,緩緩道:“按照隋朝例制,邊疆軍隊大臣的家屬須留京中,你的家屬跟在身邊,其他邊鎮將領都頗有怨言,讓朕很難辦,你把妻兒送回京城吧!朕會保證她們安全,另外豐州人口太多,政務繁重·不宜軍政一體朕反復考慮了,可以不分割為多郡,但須軍政分離·你依然出任豐州總管,而五原郡太守朕決定讓楊師道擔任,你就不用兼任了。”
楊元慶深深吸了一口氣,楊廣沒有剝奪他的軍權,這就是他最大的幸運,他立刻躬身道:“臣尊旨!”
“朕有點疲憊了,退下吧!”
“臣告退!”
楊元慶慢慢退出·退到大門口時,聽見楊廣冷冷的聲音,“朕就當義成公主已經死了。”
楊元慶渾身一震。
大業六年十月,楊廣返回京城,隨即頒布了備戰詔書,令京城三萬富人購買軍馬,又在山東置府,養馬以供軍隊使役·使戰馬價格一夜暴漲,匹馬十萬錢,京城富戶皆苦不堪言。
隨即楊廣又下令在柳城郡的瀘河鎮和燕郡的懷遠鎮建百萬石糧倉·又下詔在齊郡、渤海郡、平原郡、清河郡、濟北郡、北海郡等六郡征發民夫六十萬人,自備牛車干糧,將六郡官倉糧食全部運往遼東,送糧民夫膽敢私貪官糧者,一律處死。
旨意下達至六郡,頓時民怨沸騰,此時,齊郡、濟北郡、北海郡的旱災極其嚴重,而黃河北面渤海郡、平原郡、清河郡爆發的大澇災橫掃田野,六郡秋糧皆顆粒無收·饑民遍野。
而皇帝楊廣此時下達的詔書,儼如雪上加霜,六郡官府不敢違抗圣旨,在縣鄉強征有牛的人家為民夫,征發了三十萬輛牛車,每輛牛車運官米三石·兩人共推一輛,命他們自備干糧,將百萬石官糧運往遼東。
一路向北的官道上,運糧民夫絡繹不絕,道路艱難遙遠,一路上到處是倒斃的民夫和病牛尸體,而牛車緩慢,去遼東至少要兩個月路程,隨身攜帶的干糧大多只能維持十天,根本不夠,民夫們只能偷食官糧,還沒有到遼東,糧食便已吃掉一半,民夫只能將剩下官糧私分逃亡,淪為盜賊。
這是運糧的民夫,而真正的危機卻出現在六郡地方各縣,由于官糧變成了軍糧,沒有哪個官府敢開倉放糧救濟災民,百萬饑民嗷嗷待哺,糧食盡絕,安分守紀者只能等待餓死之日來臨,而搶劫掠奪則還可能活命,天怨人怒,官民矛盾已經繃緊到了極致。
齊郡鄒平縣,在距縣城約三十里外的官道上,一隊五百余人的騎兵在向鄒平縣城疾馳,為首官員正是齊郡丞張須陀,他身邊騎兵皆是齊郡地方軍,由果毅都尉秦瓊率領,他們是接到鄒平縣縣令的緊急求援,數萬饑民即將爆發動亂,他們率軍趕去鎮壓。
一路之上田野荒蕪,土地龜裂,所有河流全部干涸,到處可見人畜白骨,鄒平縣是齊軍災情最嚴重的一個縣。
“郡丞!”
秦瓊縱馬追上張須陀,問道:“官倉不能放,為何不開義倉放糧?”
張須陀狠狠瞪他一眼,怒斥道:“義倉還有狗屁糧食!”
這一個多月來張須陀疲于奔命,嘴唇已經燎起一串火泡,聲音嘶啞,脾氣極為暴躁,或許是認為自己不該怒斥手下,他目光柔和一點,問道:“你家里境況如何?”
秦瓊苦笑一下,“我家里還好,還有一點存糧,昨天送了二十斤米給士信,聽說他家里斷糧了。”
張須陀嘆息一聲,他自己家里也快沒糧了,家徒四壁,能賣的都賣光了,他準備把妻女送進京,請徒弟楊元慶照顧。
秦瓊猶豫一下又道:“郡丞,能不能鎮壓稍微放寬一點,畢竟民眾都被逼到絕路了。”
張須陀搖了搖頭,“你不知道,鄒平縣之所以比別的地方鬧得更嚴重,是有人刻意挑撥。”
秦瓊一驚,“郡丞是指長白山巨盜王薄嗎?”
張須陀恨恨道:“正是此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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