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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金口已開

  御書房內,楊堅呆呆地望著御案上一枚玉簪,這是尉遲憐兒的遺物,睹物思人,他又忍不住潸然淚下,想著憐兒的柔情似水,想著妻子的狠毒絕情,他痛極低呼,“憐兒,是朕對不起你!”

  這時一名宦官低聲稟報:“陛下,皇后來請罪!”

  “請罪?”楊堅冷笑一聲,“她有何罪?從來都是朕有罪,不見!”

  宦官不敢退下,他怎么去對皇后稟報,又過片刻,楊堅嘆息一聲,“去告訴皇后,朕在考慮軍國大事,無暇見她。”

  “是!”宦官正要下去,楊堅又叫住他,“還有,再告訴她,那件事,朕已原諒她。”

  宦官下去,獨孤皇后也拜謝而去,房間內很安靜,楊堅呆坐良久,終于慢慢拭去淚痕,拿起一本奏折,這是一本八百里加急快奏,是突厥使長孫晟剛剛送至。

  楊堅微微一驚,他立刻忘記兒女傷感,凝神閱讀。

  當初隋朝初建,實力不足,而突厥兵力強大,屢屢大舉入侵,侵占北方要地,隋軍敗多勝少。

  開皇二年,突厥四十萬騎兵侵隋,殺入長城關內,隋軍一敗再敗,四面告急,大隋江山岌岌可危,就在這關鍵之時,長孫晟勸說鐵勒進攻突厥老巢,最終以圍魏救趙之策逼突厥退兵,挽救了隋朝。

  從此,楊堅便采用了長孫晟‘遠交而近攻、離強而合弱’的突厥之策,聯合弱小突厥部落,孤立強大的木桿可汗,并用離間之計,挑撥突厥各貴族間的矛盾,最終使突厥陷入內戰之中,最終分裂為東西突厥。

  突厥內亂,有力緩解了突厥對隋朝的威脅,給隋朝贏得寶貴的喘息之機,經過近二十年的休養生息,南北統一,民富國強,隋朝已經到強盛時期。

  為了進一步分化東部突厥,前年,楊堅又將女兒安義公主嫁給突利可汗,長孫晟又勸突利可汗將本部落南遷至于都斤山舊鎮,使之成為隋朝屏障,兩年來,每有都藍可汗部南侵,突利便及時告隋,使隋將事先準備,突厥軍屢遭鎩羽而歸。

  今天又不知長孫晟發來八百里加急是何意?楊堅匆匆看了一遍,奏折說突利可汗發現都藍部在大規模制造攻城器械,極可能要攻打大同城,楊堅看完奏折,陷入沉思之中。

  就在這時,宦官又來稟報,“陛下,楊太仆求見。”

  楊素來得正好,楊堅點點頭,“宣他覲見。”

  片刻,楊素匆匆走進御書房,向楊堅跪下,“臣楊素向陛下請罪!”

  楊素心中十分緊張,他剛才又悄悄問過侍衛,孫子偷入西內苑狩獵,這讓他又暗吃一驚,雖然這談不上什么大罪,但元慶攜弓帶刀出現在圣上面前,始終不是好事,如果圣上不計較還好,可如果圣上計較這件事,他可就有點說不清了。

  楊素偷偷看楊堅一眼,見他在沉思之中,心中更加有些不安。

  這時楊堅已經從沉思中醒來,他笑了笑,“楊愛卿有何罪?快快請起!”

  楊素不安地站起,楊堅又瞥他一眼,想起元慶說一個月只有五吊錢,在偏遠之地,或許沒有問題,可這是京城,三個人靠這五吊錢怎么活得下去。

  楊堅淡淡道:“楊愛卿,朕記得這些年賞過你不少財物,光土地就賞你一百多頃,朕沒有記錯吧!”

  汗水從楊素的后背流下,他連忙躬身道:“陛下對臣隆恩浩蕩,臣銘記于心。”

  “嗯!那就不是朕的問題了。”

  楊堅又微微一笑:“那就是貴府上規矩好像不太合理吧!”

  楊素擦了額頭上一把汗,“是!臣疏于管家,以致家事煩擾陛下,臣有罪。”

  “罪倒是沒有什么罪,只是朕很喜歡元慶這孩子,勇猛、誠實、更有孝心,一個十歲的少年尚知贍養乳母弱妹,讓朕真的很感動,和朕幼時很像,朕和他很投緣,楊愛卿,這孩子朕看中了,你替朕好好培養他,朕希望他將來能成為第二個楊太仆,你明白朕的意思嗎?”

  楊素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他當然明白,圣上的意思就是讓元慶繼承他的事業,這是圣上開了金口,也就意味著他們楊家能繼續被恩寵下去。

  “臣絕不負圣恩,一定將元慶培養成材。”

  楊堅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好吧!這件事就不提了。”

  楊堅取過長孫晟的奏折,“朕想再和你好好商量一下突厥之事。”

  楊堅又吩咐宦官,“去把高相國也請來!”

  .........

  元慶先去利人市,將野豬和山雉賣掉,得錢十五吊,收獲還不錯,他回到楊府時,天已是黃昏時分。

  眼看到上元節,這兩天楊府也格外忙碌,所有的族人下人在都忙著布置花燈,走到大門前,老遠便看見四叔楊積善在指揮幾名家人掛四盞大燈籠。

  這幾年因為楊玄感、楊玄獎、楊玄縱等嫡子都在外為官,家中以楊積善為長,他便漸漸開始受到重視,尤其楊素的后妻賀若云娘和玄感等子關系很僵,因此賀若云娘便有意拉攏重用楊積善,使楊積善逐漸成為楊府的大管家。

  從前家人們都叫他四郎,但現在則稱他為‘四爺’,以示他地位尊崇,楊積善老遠便看見元慶,卻裝作沒看見。

  在所有的后輩中,他惟獨對元慶有點懼怕,既不會對他優待,但也不敢刁難他,從來對他不聞不問。

  元慶小時候對楊積善恨之入骨,但隨著時間推移,他心中的仇恨也漸漸淡了,他上前笑著打個招呼,“四叔,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了,你去忙吧!”

  楊積善不冷不熱地回答一句,又轉頭去關注掛燈籠,“小心點,這燈籠可貴了,別弄壞。”

  元慶也不生氣,這時,門內走出一個又胖又高的少年公子,身著錦袍,頭束金冠,頗為胖大威風,他甕聲甕氣對楊積善說:“爹,給我五吊錢。”

  這個少年就是楊積善小兒子楊巍,從小就是元慶的死對頭,不過自從元慶學武后,基本上和他再沒有什么瓜葛,他聽說楊巍也在楊府練武堂中學武,這小子頗有力氣,楊府大武師叫趙伯明,也是京城有名的武師,夸楊巍有天賦,悉心為他筑基,教他學武,五年下來,楊巍成為楊府年輕一代的佼佼者。

  不過秉性難改,他先是在私學中稱王稱霸,勒索其他楊氏子弟的錢財,這兩年他父親地位上升,他更是飛揚跋扈,欺凌弱小,他尤其受祖母賀若云娘的寵愛,但凡有人告他,就會被賀若云娘壓下,使他更加有恃無恐。

  楊積善眉頭一皺,不高興地對兒子道:“前幾天不是剛給你二十吊錢嗎?怎么又要錢。”

  “爹,我是去買藥,練制丹藥還差幾味關鍵的藥,我錢不夠。”

  “屁話!”

  楊積善更生氣了,“早上你師傅才送來三百丸丹藥,說夠你用一個月,你別想騙我,去吧!我沒錢給你。”

  楊巍恨得一跺腳,“不給就不給,我問祖母要去。”

  他怒氣沖沖地走下臺階而去,楊積善哼了一聲,在后面罵他:“你敢問祖母要錢,我打斷你的腿!”

  元慶對這父子沒有興趣,又繼續前行,他不能從大門進,必須走西門才能回家。

  可走了幾步,卻見楊巍靠在府墻上,眼睛斜睨著他,看樣子是在等他,元慶也不睬他,從他面前熟視無睹地經過。

  “站住!”

  楊巍喊他一聲,楊巍長得極為高胖,比元慶還要高上一截,五年前元慶上家學,就是和他率領的十五名楊氏子弟狠打一架而被家學革除,從此楊巍就很少看見元慶。

  由于張須陀教元慶學武之事極為隱秘,楊家上下都被瞞住,連楊巍也不知道,但元慶打獵賺錢之事他卻有所耳聞。

  他走上前伸手攔住元慶,“小時候你欺負我之事,我可以不計較,不過你得拿一筆錢來贖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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