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公主夜宴 虞世基不等下朝便匆匆趕回自己府中,他并沒有去齊王府,盡管在在中午時齊王兩次派人來找他,但虞世基還是不愿去齊王府。
虞世基當然也聽說昨晚豐都市出了意外,他本來打算去見齊王,可當他了解到具體情況后,他便改變了主意,不再去見齊王。
昨天虞世基告訴齊王可以反過來挑撥楊元慶和宇文述的關系,但具體方案的策劃和實施,虞世基并沒有參與。
當他聽說齊王派去的一百多名死士被殺,他也暗暗心驚,一百多人被殺,絕對是一件大事,圣上那邊卻風平浪靜,就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一樣,這就很怪異了,而且圣上也沒有因此召見齊王。
種種不合常理的表現,使虞世基敏銳地意識到,這件事圣上極可能已經知道了底細,正因為重視,才不露聲色。
齊王太愚蠢,竟然派他的秘密死士去做這件事,他為什么不派侍衛?派侍衛去,楊元慶就不敢下狠手,事情就不會嚴重,一百多名死士被殺,焉能不引起圣上的重視?
一種危機感悄然襲進虞世基的心頭,他很清楚自己已經處在一潭泥沼的邊緣,這個時候他必須要及時收回身,否則他就會陷進去,他的前途,他的身家性命都會因此完蛋。
虞世基的馬車飛馳一般駛進了自家的府門,他的提前回來讓妻子孫氏很驚訝,連忙迎出來道:“老爺,今天這么早回來?”
“夫人,立刻替我收拾行李,我要去洛口倉視察幾天。”
虞世基很聰明,在下午時他便給自己找了一件事,離洛陽不遠的鞏縣正在修筑洛口倉,這個洛口倉對京城的糧食供應有著極其重要的戰略意義,前兩天圣上催他有空去視察,今天正好趁機前往。
孫氏很快替他收拾好了物品,又讓一名侍妾跟著他,這時,夏侯儼匆匆從外面回來,一臉興奮。
他見虞世基要出去,不由一怔,“父親,你要出去?”
虞世基點點頭,對他們母子道:“假如齊王派人來找我,你們就說洛口倉出了事,我被圣上派去查看情況了,其他之事,你們都不知道。”
孫氏和夏侯儼都答應了,虞世基又想起一事,對夏侯儼道:“上次裴家的婚事,我后來又想了想,還是可以考慮,如果你沒有意見,我就讓你母親去提親,你看怎么樣?”
“父親,孩兒還不想成婚。”
虞世基頓時拉長臉道:“你年紀也不小了,別整天和那群紈绔子弟混在一起,也要替自己的前途考慮考慮,多認識一些世家子弟,看看人家是什么文采修養,那些才是將來做高官的人。”
“孩兒不想從文,想從武。”夏侯儼低聲道。
“想從武你更差得遠,你看看楊元慶,才十八歲,就已是一州總管,那是他一場場血戰打出來,你不行,還是老老實實去讀書,為父明年想辦法給你安排一個縣令,但你自己要爭氣,知道嗎?”
孫氏聽說兒子有希望做縣令,便連忙上前對兒子道:“記住你父親的話,不要再和那群紈绔子弟混了,對你沒好處。”
夏侯儼低下頭,“是!孩兒明白了,明天有幾個朋友邀請孩兒去狩獵,都是世家子弟,孩兒可以去嗎?”
“只要是世家子弟就沒有問題,可以去!”
虞世基見天色已不早,便坐上了車,又從車窗探頭道:“你的婚事等我回來再談也可以,總之不能得罪裴家。”
他吩咐一聲,馬車駛出了大門,向城外馳去,夏侯儼望著父親的車走遠,他眉頭一皺道:“母親,我真的不想成親。”
“這件事等你父親回來再說,我倒希望你盡快成親,你已經十九歲,婚事不能再拖。”
孫氏也不再理兒子,轉身走了,夏侯儼撓撓頭,很是苦惱,其實他不是不想成親,而是裴家那個女子,叫什么裴喜兒,據說長得平庸,也很無趣,他才不愿意娶一個無趣的女人。
裴府,裴幽身穿一襲新做的綠羅裙,頭發梳得很整潔,臉上薄薄施了一層粉,眉眼也用細筆畫過,額頭貼了花鈿,點了唇,打扮得格外俊俏,她步履匆匆地走過一座廊橋,快步來到敏秋和喜兒住的小院裴家雖然不像楊家那樣過分講究嫡庶等級,但嫡庶之間也有待遇上的區別,最典型的便是住處,嫡寬庶窄,對于未出嫁的女子也有規定,嫡女兩人共樓,庶女五人共院 因此裴敏秋便和裴喜兒共住一座二層小樓,兩人都住在樓上,各有一間繡房。
此時天氣炎熱,兩人都坐在小院里乘涼,和裴幽的仔細化妝不同,裴敏秋便和裴喜兒都是淡掃蛾眉,不施粉黛,裴敏秋坐在一架秋千上,穿一條淡紫色的條紋裙,手執碧羅扇,輕盈的身體隨著秋千晃動,扇子搖動,袖口滑下,露出一段雪白似藕一樣的玉臂,笑吟吟問:“喜兒,你說樂平公主怎么會想到請我們去她府中赴宴?”
裴喜兒懶洋洋地趴在一塊潔凈冰涼的滑石上,她格外怕熱,炎熱的季節使她對一切都沒有了興趣,除了相親。
她無精打采道:“我才不想去參加什么公主的夜宴,也不想知道她為什么請我們,今晚我哪里都不想去,還是家里涼快,我就抱著這塊石頭一覺睡到天亮,誰也不準拉我。”
裴敏秋偷偷從旁邊花枝上折下一段小樹枝,捂嘴一笑,拋了過去,樹枝正好落在裴喜兒的脖子上,裴敏秋慌慌張張喊道:“喜兒,快起來,你脖子上有條毛蟲,從樹上掉下來了。”
裴喜兒也感覺到脖子上有東西,嚇得她尖叫一聲,慌忙站起,拼命拍打拍自己脖子,一根寸許長的樹枝從她脖子落下,她一怔,慢慢回頭望去,裴敏秋早已捂著嘴笑得前仰后合。
“你這個死丫頭,竟敢戲弄我!”
裴喜兒恨得撲了上去,裴敏秋從秋千上跳下,提著裙子向院門口飛奔逃去,笑聲如銀鈴般地回蕩在院子里。
她剛奔到門口,恰好裴幽從外面匆匆走進,兩人險些撞在一起,裴幽推開她,摸了摸自己花了一個時辰才梳成的半月髻,好像有點松散了,她眉頭一皺,埋怨道:“你們這兩個死丫頭,這么熱的天,又叫又笑做什么?”
裴敏秋和裴喜兒同時看見裴幽,兩人的眼睛都亮了,異口同聲驚呼:“幽姐,新娘子也沒有你俊俏啊!”
兩人對望一眼,皆忍不住‘嗤!’的笑了起來,扭過頭去,捂嘴偷笑,她們昨晚討論裴幽是素面朝天去參加宴會,還是化妝得跟新娘子一樣去。
裴幽臉一沉,不高興道:“去參加公主的宴會,總是要化妝一下,莊重一點,這是禮貌,哪像你們兩個野丫頭,就這么大大咧咧去了,對主人也不禮貌。”
裴敏秋悄悄吐了一下舌頭,上前拉著裴幽的胳臂撒嬌道:“這么熱的天,我們可不想化妝,幽姐出面就可以了,我們就跟在后面,你就說兩個小妹年紀尚幼,不懂規矩。”
裴幽拿她沒辦法,只得無奈道:“那就走吧!估計公主的馬車已經來了。”
她們一起向府外走去,裴喜兒走在后面,卻趁裴幽和敏秋不注意,偷偷在臉上涂了一點粉。
黃昏時分,楊元慶也騎馬來到了太子府,今晚楊昭請他赴宴,他剛到府門前,卻見楊昭的幾輛馬車停在府門前,似乎要出門。
一名年輕的侍衛軍官連忙奔上來拱手道:“楊將軍,殿下說,今晚府宴改在樂平公主府,是公主殿下要求,請將軍稍候,太子殿下馬上就出來。”
楊元慶見這么侍衛軍官身材魁梧,儀表不凡,年紀似乎比自己還小一點,他竟從未見過,便笑問:“請問這位將軍尊姓大名,我好像從未見過你?”
侍衛軍官躬身道:“在下是太子身邊的千牛備身,姓柴名紹,去年才進宮為侍衛。”
楊元慶又看了他一眼,原來他就是李淵的女婿柴紹,現在是太子侍衛。
“元慶!”
楊昭在幾名侍衛扶持下從走了出來,后面跟著他的三個兒子,燕王楊倓、越王楊侗和代王楊侑,另外還有三名年輕的宮裝貴婦,為首之女便是太子妃韋氏,她是代王楊侑的母親,后面另外兩個年輕宮裝貴婦則是楊昭的偏妃,都姓劉,且封官也一樣,所以叫做大小良娣,她們分別是楊倓和楊侗的母親。
在她們身后跟著大群宦官和宮女,還有數百名侍衛嚴密防衛在左右。
楊元慶連忙上前行禮,“卑職楊元慶參見太子殿下,很抱歉,卑職來晚了。”
楊昭笑著擺擺手道:“應該是我說抱歉,今天本來是在我府上請客,但今天正巧是樂平公主女兒的壽日,她要在自己的府上設家宴請客,一定要我全家去,也要我帶上你一同前往。”
“這個我倒不知。”
楊元慶撓撓頭,他想起應該帶壽禮才對,楊昭明白他的心思,便笑道:“不妨事,我也沒有什么壽禮,就去吃頓便飯,不要太繁禮,公主也不喜歡。”
他回頭對家人道:“大家上車吧!時辰不早了。”
眾人都上了馬車,車隊浩浩蕩蕩向不遠處的安業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