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一回事兩回事 水青在家里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心無旁騖,坐在后院半人高的平臺上,觀鳥。
而一天中,觀鳥最好的時光,就是清晨和傍晚。一般而言,只要人在家,又是好天氣,沒有別的事情需要優先處理,她一定不會錯過千鳥秀。
觀鳥,是不會膩的。透過望遠鏡,觀測到的千姿百態,光是看的話,似乎除了剛開始的漂亮新奇,仿佛再沒有別的意義。然而,那卻是鳥類的動作語言,最厚本的鳥語書籍都沒法將它們的姿態解釋完全。
而她,沉浸在那樣美妙的飛翔和旋轉中,日復一日,為自己哪怕一點點的進步,感到快樂,并有動力繼續研究它們的生活。
每一種生命體,都是一本奇奧的書。
“我觀察了三天,原來你是內向型的。”一把已經十分熟悉的好聽男聲,來自硬蹭進她家的大歌星徐燃。
“那你之前從哪兒看出來我外向?”水青的眼睛沒有離開望遠鏡,帥哥的魅力遠不如一只凌波劃痕的水鳥。
“言詞犀利,待人尖銳。”徐燃印象。
“待你尖銳。”水青更正他,“鑒于你將初次見面的我當成擋箭牌的情況下,不尖銳,不足以表現我的冤屈。”
“不要舊事重提。”徐燃喂喂抗議,伸出一只爪子,要過來套近乎,“現在我們是好朋友了。”
水青也一伸手,閃電般的速度,抓住徐燃的手腕,稍稍用力一掰。
徐燃痛哇一聲,反射性縮了回去,“你的力氣怎么那么大?會不討男人喜歡。女人,就應該小鳥依人,楚楚可憐,才能征服男人。”
雖然改了花花公子的行為,卻還沒有糾正花花公子的言語。
“我還沒怎么用力呢。男人要都像你這么沒用,女人就只好自己保護自己。時代不同了,女人不需要去征服男人,讓他們自愿服其勞,才是完勝。”水青跨越時空,早體會女人自我主義在這個紀元正開創嶄新未來。
“每每聽你說話,就覺得身為男人,已經沒有優勢。惟有同時代一起進步,否則真會被女人看不起。”徐燃放下早餐盤。
看,他自動自發為她端早餐。大男子主義,正在過時。有種心理轉變他不想承認。不依附于男人且充滿智慧的女人,更有魅力。至少,他以前交往過的,小鳥依人般的女友,到最后都千篇一律讓他覺得無趣而乏味。
“男人有男人的優勢,女人有女人的優勢。”水青不是女權至上論者,而是平衡論者。
香噴噴的早餐在眼前,又引發她的食物至上論。放下一切,立地起筷,吃飯先。
徐燃住到水青家的第二天,娛樂新聞就已經發現了他的“失蹤”。雖然經紀人持續宣稱無事,幾乎沒有狗仔買這個說法,有關蟬樂隊要解散的謠言現在滿天飛。如徐燃預料,娛記們正到處找他。目前,南峪還很太平。他選擇事發之前避到她這里來,顯然是正確判斷。而且,因為這里住著寶貝這對明星,一直負責楓園的保全人員很有應付記者的技巧,就算真找上門來,也不怕。
“你打算住到什么時候?”水青最近發現,她的日子精彩豐富,好事壞事接踵不歇。只要稍微有點悠閑的心情,馬上就會有事發生。
“我才住了三天,你就想趕人?”徐燃來個西子捧心,表現他的“受傷”。
美好的清晨時光,飛鳥的湖泊布景,英俊魅惑的男子,“捧心而傷”的美,令人賞心悅目,可以當作早餐的絕妙配菜。
“你已經住了三天,還想住多久?不管怎么樣,你要退出歌壇,應該有很多事要處理。合約還沒到期,通告,專輯,宣傳,依然有履行的義務。”而水青,欣賞是一回事,配菜是兩回事,趕人是最要緊事。
“所以,今天開始,我就要恢復工作。”三天假期結束,徐燃準備好面對所有現實。
水青松口氣,還好還好,魔王要走了。
“我已經將這里的地址告訴經紀人,八點鐘,車子會來接我。為了不給你父母添麻煩,車會停在南峪家園門口,我得借你的自行車一用。回來的時候,我會很小心,不讓記者發現。聽說,楓園的保全一流,不過你最好還是請他們再仔細一點。”徐燃見水青如釋重負的表情,臉上就顯邪惡。
“回來的時候?”水青復述重點。
“回來的時候。”徐燃肯定重點,“要讓我捎帶醬油什么的,提前給個電話。”
捎帶醬油這種事,家人,鄰居,好朋友都可以拜托,而他徐燃不屬于其中的任何一類。水青想這么說,但沒來得及。
一秒組織語言的瞬間,她感覺到被注視的目光。側頭,看見一張風塵仆仆的面龐,疲累而清瘦。
是簡蒼梧。
他終于回來了。
乍見之下,感覺久違,心情出奇平靜。愉悅,卻好像缺了一角。水青不知道,究竟少得是什么。
“哦,男朋友回來了”當了燈泡,卻沒有燈泡的覺悟,徐燃揮筷子招呼,“一起吃早餐,怎么樣?”
水青不覺得生氣,只覺得好笑。這人,一點自覺性都無。
“我剛吃過。”簡蒼梧回答歸回答,眉微微皺了起來。很奇怪徐燃會出現在這里,但他什么都沒問。
“阿姨跟我說你在后院,讓我自己進來。”還是將注意力集中在水青身上,簡蒼梧解釋。涌動著的情感,澎湃到無法抑制的程度,卻因為突兀的第三人,驟然冷靜。
“告訴我今早回來的話,就等你一起吃早餐了。”水青昨晚才跟簡蒼梧通過電話,他并沒有提到要回來的事。
“笨,驚喜都不懂。”魔王牌的大燈泡“細嚼慢咽”著一碗熱騰騰的豆漿。
“也不是。本來明天回來,突然改變了計劃。”簡蒼梧不想讓人說女友笨,幫忙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徐燃停止咀嚼他的豆漿,當國寶似的,看簡蒼梧一眼,就對水青說了兩個字,無聲的。
無趣。
水青回了兩個字,無聲的。
滾蛋。
燈泡終于熄滅。
“…”簡蒼梧在徐燃走了之后,猶豫該不該問。
水青一眼看穿,“他自己跑來的,趕都趕不走。”
簡蒼梧就想到大學時代鬧得挺大的緋聞,說得卻是另一件事,“關于蟬樂隊,最近有很多謠傳。說徐燃不打算同J公司續約,要單飛,已經從公司宿舍搬出來。沒想到是躲到你這兒來了。”
“不愧是傳媒公司的老板。”即使人在香港,也掌握著最新消息。不過,他應該不知道她上門求助卻被拒的事。而她沒有告狀的打算,因為事情已經解決了。
“徐燃真的要單飛?”簡蒼梧和徐燃雖然當年同為校草,一個唱搖滾,一個詮古典,可以說王不見王,各自為政。
可是,如今轉型為商人的簡蒼梧,對徐燃有愛才之心。如果傳言屬實,蒼穹會很樂意將他挖過來。
水青輕輕搖頭,“他不是單飛,而是不唱了。”
這是簡蒼梧沒想到的答案,所以吃驚一下。但他生性清冷,驚訝之后,沒有窮追不舍,自然接受了水青的說法。徐燃那樣的人,說不唱,就會不唱。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從水青的語氣中,聽得出徐燃已經下定決心。
“你覺得蟬樂隊的其他三人怎么樣?”既然說到這兒,干脆把徐燃托她辦的事帶出來。
“高歌的音色不錯,小山的創作力強,阿健外型好。不過徐燃是這支樂隊的靈魂人物,他一旦退出,對樂隊打擊會很大。J公司是大公司,換句話說,他們實施很現實的經營策略。沒有成績,就沒有合約。”喜歡蟬的歌迷,大多數是沖著徐燃去的,這在業界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依你看,他們各自發展的話,會不會前途更明朗?畢竟蟬樂隊出道的時間不長,人們對他們的印象還沒有定型,應該還來得及轉變方向,尤其是徐燃太過耀眼的情況下。我覺得,他們三個還有很大的挖掘潛力。要是錯看他們,J公司將來會后悔。”水青這個后門,走得很迂回。
“我想,蒼穹經紀公司會對他們有興趣。”簡蒼梧這句話將一切順利成章。至于是他聽懂了水青的暗示,還是他本來就有這個打算,那就不得而知了。
這個話題結束,兩人之間突然就沉寂下來。
有關身世的事太過震撼,簡蒼梧不知對水青從何說起。
而水青已經知道了一個大概,卻遲疑該不該裝作不知道,給簡蒼梧親口說的機會,畢竟那是十分十分的秘密。
如水紋般的鳥鳴,音回輾轉。
“你一個人回來的?”水青決定引導。以她對簡蒼梧的了解,這樣的方法對他比較適宜。
“和我母親…”簡蒼梧說著,坐到剛才徐燃坐過的位置上,在想怎么說能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