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旱鴨子烤鴨子清楓聆心第269章旱鴨子烤鴨子 這一日的清晨,再過幾小時,云安日夫婦和小兒子即將離開永春館回英國。
云天藍雖然過午夜才睡,自小養成的早起習慣卻難以更改,六點準時醒來,就去了院子里練拳。
夏熱引起的不安騷動,不經意間,仿佛突然就平靜了下來。小院里,空氣清新,聽不到一點雜音。
然而,云天藍很快留意到,院門虛掩著。走過去,拉開半扇,剛開始除了景物,似乎沒什么異常。他卻相當仔細,出了門,左右各踱數步,終于看到沿河大柳的后面,有個人影。
那正是水青,靠樹向水,坐在灰白的扶欄上,不知在想什么,也不知在看什么。
她坐的姿勢看著很不安全,只要有壞人在后面推一把,就能直接掉到河里去。云天藍暗自怪她不夠小心,不得不將腳步聲故意踩大,人未近,話音已出。
“我是不是該相信你的游泳技術很好,所以不怕掉下去?”他音量不高不低,不會嚇到她,也能讓她聽得清楚。
水青沒有回頭,但笑聲動人,“你這么一說,還真提醒了我。我是旱鴨子,掉下去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喊救命。”說歸說,兩條腿依舊在欄桿外晃蕩。
云天藍并不同水青想像那樣,會喝令她把腳收進來,他坐到她身邊,雙腿和她擺放的方向一致。一個不當心,就會撲到河床里去補眠。
“你會游泳吧?要是掉下去的話,千萬別指望我,我只能幫你喊喊救命。”水青跳高眉梢,柳枝細葉之間,去除泰半的煩惱神色,有那么點頑皮淘氣。
“我在大學時,當過兼職游泳教練。雖然教得是小孩,不過,要救一只旱鴨子,綽綽有余。”云天藍當仁不讓,“你坐在這兒多久了?”他的指尖碰到她的,沁涼。
“五點醒,然后就睡不著了。練功也定不下心,索性出來看河。”永春館的地理位置好,鬧中取靜,景致滿目。
“還在為你爸爸的事煩?”云天藍會這么問,因為昨晚上那頓飯。
在席間,云老爺子說到慶賀韓宜農升遷有望,要大家干杯。誰知,韓宜農神色不動,就宣布了自己的一個重大決定。他已經向組織部遞交提早退休的報告,不打算在城規局,或者任何的政府部門工作了。雖然組織部尚未批準,但他決心已下,非退休不可。
這個宣告讓在座的都很驚訝,就云天藍觀察,知情人大概只有他干媽姜如。因為,她當時微笑著,把手覆在丈夫的手上。而水青,也被瞞在鼓里,一付驚到極點的模樣。
大家勸了一輪,覺得韓宜農提早退休的決定有些過分倉促。老爺子更是明說,這次調查的事雖然很冤枉,但也因此讓人更看清了他是個好官,上面已經有提拔重用的心思,所以不要在這時候爭面子。
可是,當韓宜農說出自己真正的想法后,又讓每個人真心實地佩服他的為人。
他說,他不是一個好官,因為他對自己現在的工作失去了熱忱。如果不能盡心盡力服務于老百姓,占著那樣的位置,他有愧。當然,他也承認,這一次調查,讓他有點心灰意冷,覺得自己不適合復雜的人際關系,因此促使他下定決心離開。但最重要的是,他想完成自己一直以來務農的本分。當初他出來闖,因為農民太苦,所以想進農業局,好歹能為他們做點事。如今農村政策好了,他就想當回自己,踏踏實實種地去。
韓宜農這番話顯然經過了深思熟慮,又獲得妻子的全力支持,大家談論到后來,集體倒戈,理解了他。
云華薇語就坐在姜如旁邊的位置。云天藍聽到他問干媽萬一轉行后不順利怎么辦。干媽就笑,患難見真情,正好考驗一下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大不了,她來負擔這個家。少年夫妻老來伴,她不支持他,誰還會支持他。
干媽聲音雖低,但就坐在他身邊的父親也聽到了。
云天藍同父親的隔閡再深,也不影響他的觀察力。當時,無論母親還是父親臉上的神色,都為干媽這些話所動。相比干爸干媽成熟平實的感情,他父母還掙扎猶如鬧別扭的年輕伴侶。他之所以認干親,也是因為他渴望那樣簡單充實的家庭幸福。
“…”水青在說話。
“你說了什么?”云天藍之前為他父母岔了心神,沒聽見。
“我說,不是。”水青回答第二遍。
云天藍這才回神,“不是因為你爸?”
“我爸要提早退休,雖然我很驚訝,但也不是完全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事實上,早在我讀大學時,他就抱怨不想進規劃局了。雖然不想,可他還是十分兢兢業業得干好工作。誰知道卻鬧了這么一出,他心里要是不抵觸,才怪。我爸為人耿直,只要把事情辦到實處,得罪什么人他都不管。你瞧,一封匿名信就能引起一場大調查。瞎子都看出來,有人趁機要借這個機會讓我爸下馬。要不然,至于嘛?政治的事,我完全不懂,也幫不上忙。所以,挺贊成我爸現在抽身。他要是種個地,開個農場,搞個事業什么的,我還能有用力的地方。這下可好,一門心思,齊奔小康。”否則,只要她和她媽經商,還會有人一直懷疑她爸以權謀私,偷渡什么好處給家里人。
“那你一早起來吹什么涼風?”云天藍想了想,“最近的事雖多,不過都解決得差不多了,不應該影響你睡覺的心——”
云天藍話音斷開,因為他的注意力被水青突然把玩起來的手機拉住。
“我從前看電視,每次見里面的角色心情一不好,就往水里扔各種各樣的小物件以發泄怒氣,而且不是貴重的東西,還不扔。我就想,他們多浪費錢。”水青的手機鏈子,只要一碰,就會閃閃發光。
云天藍覺得一亮一亮的紅光刺目。
“不過,我現在還真有點理解他們。不是因為物件可惡,而是因為同物件聯系在一起的某個人或者某件事令人深惡痛絕。譬如說,這個手機吧。之前舊的我用了三四年,上個月壞了,才換了新的。我喜歡得很。可是,偏偏今天一大早,有個令人嘔吐的聲音從這里傳出來,攪了我的安穩覺不說,還讓我跑出來吹風。真的,一小時前,我超想體驗把手機扔到河里的快感。”可是,小市民的吝嗇心理作祟,愣沒下得了手。捏了放,放了捏,手心不過白冒汗。
“誰凌晨打電話給你?”云天藍問得時候,心里已經排除了好的可能性,而且因為水青說令人作嘔,他就想起一個人來。
“一根笨得要命的蘿卜。”水青的答案和云天藍的猜想相符,“你沒告訴我他連聲音都不討喜,才說出我名字,就讓我起雞皮疙瘩。”
“他說些什么?”云天藍沒有廢話。
“他告訴我一件事。”水青開始將手機拋上拋下,只要一個漏接,手機就會被她祭奠給河流,“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不是嗎,云天藍?”
云天藍心頭大震,,目光隨小巧的手機跳動,不看身邊的女子一眼。
“昨天晚餐前,你一再提醒我世上什么事都有可能發生。”水青的視線也落在手機上,沒有去看云天藍的打算。拋一下,接一下,她的右手很穩。
如果本羅伊揭露了簡蒼梧的身世,云天藍的疑惑就在于,水青的反應怎么能如此鎮定?
“可是,我反反復復地想,只覺得他那些話可笑。”水青真笑,內火卻烤得她里面全焦,“說什么簡蒼梧不姓簡,是羅伊家唯一的男孫。我看這個本羅伊,不但性情殘忍,而且還有妄想癥,多半精神不太正常。抱歉,云天藍,如果你也相信這件事的話,我并沒有要嘲笑你的意思。”
之所以那么鎮定,原來是她根本不相信。聽著水青的話,云天藍明白這時候他的解釋就很重要,既不能操之過急,也不能敷衍了事。
“本來,我認為應該尊重簡蒼梧的隱私,由他親口對你說,最好。”他沒料到本羅伊會將事情抖了出來。
水青的右手一顫,手機敲過手邊,斜落下去。
她以為真要掉河里時,云天藍伸手迅速截住,也不還她,收進他的衣袋里。
“簡蒼梧是白子南和愛德華羅伊的兒子。愛德華人稱小羅伊,依琳的親叔叔。他是羅伊直系血親中,除勞倫羅伊外,唯一的男子。因為他不喜歡經商,常居在家里,外界幾乎沒有他的消息。我聽說他喜歡小提琴,現在以制琴為樂。”比媒體還要消息靈通,云天藍有自己的管道。
水青再也忍不住,看向云天藍。她可以不相信本羅伊,但她絕對信任云天藍。他是她最好的伙伴,不會用這種荒謬的言論來欺騙她。
“真的?”簡蒼梧其實姓羅伊?
“恐怕是。”他的消息源很可靠,而本羅伊打電話給水青的行為,更讓他堅信這是事實。
水青就想起簡墨桐最近的態度,對哥哥直呼其名,又對她明白表現敵意,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