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機的家人不算太多,張家在荊州雖然是名門望族,但是張機離開官場后,他這一支就漸漸的淡出了家族的主流當中。
所以隨行的就只有張機的妻妾以及自己的子女,還有幾名隨侍的老仆丫鬟,至于普通的雜役之類的則全部都被遣散,他準備到了長安重新在招一批來——那些人對于長安的生活更加熟悉,也方便自己的家人盡快適應長安的生活。
畢竟相比起荊州,長安所在的雍州已經屬于北方,冬天的嚴寒足以讓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南方人崩潰。
在黃忠家住的那段日子,正好是春夏季節,當然沒什么難以適應,但是這次回來,張機還沒什么,他的妻兒子女們就出現了明顯的不適。
“這天怎么這么冷!”
也許雪景對于南方人來說算是很稀罕的景致,尤其是那種天地一色的雪景,可如果沒有那要人命的酷寒以及刀子一般的冷風就更好了。
“現在已經入冬了,北方自然是這樣的!”
張機也不適應,身上裹了幾層衣服,甚至還套上了黃忠送給他的一套毛皮大衣,依舊覺得那冷風不停的往縫隙里鉆。
同樣不適應的還有剛剛搬來的黃家人,就連黃承彥也因為這段時間對天氣的不適應而染上了點風寒,所以張機一回來屁股都沒坐穩,就跑到黃承彥家去幫他看病去了。
兩家一起來的長安,劉軒在安排的時候直接就給安排成了鄰居。
雖然長安城這些年因為足夠安定安全,不少人都聚集了過來,使得長安人口一直呈增長的趨勢。
不過這個時代的人口數量還沒多到連住處都尋不到的地步,加上大量新增的人口并不在城中定居,而是在周邊郡縣,所以長安城中依舊有不少空著的地區或者說宅院,以朝廷如今的威望安排兩間住處自然不是問題。
張機在幫黃承彥診治一番并且開了藥之后,囑咐他這段時間要多休息后就聊起了兩家的瑣事。
“對了,我這次來長安,同行的還有喬公!”
“喬公?”黃承彥愣了愣,倒是沒料到喬公一家也跟著來了。
這喬公家住廬江皖城,早些年黃巾賊道復起,占據豫州大部,雖然沒有打到廬江郡中,但兵鋒直指,喬公一家見兵災就在眼前,又想打自己這一對女兒早有名聲在外,若真叫黃巾賊打進了皖城,那禍事必然臨頭。
所以很快的喬公就收拾了行囊離開了家鄉,來到了荊州襄陽定居——相比起廬江,襄陽要安全的多,前面有后將軍袁術頂著,就算袁術撐不住了,荊州劉表也是天下俊杰,應不至于連片刻都抵擋不住。
若叫劉軒知道,估計要狠狠埋汰這喬公的眼光。
因為當時廬江已經納入孫策治下,這喬公見新任揚州牧只是年輕人,只覺得這揚州地界估計是保不住了。
而劉景升當今名士,又經營荊州有一陣時日,底下名臣武將兵卒皆齊備,后將軍袁術也是當年討董諸侯之一,更在朝中擔任過虎賁中郎將,還是袁氏中人,能耐自然不俗。
所以他覺得荊州比揚州安全…可實際上,劉表和袁術加一塊都不見得能比得上一個江東小霸王。
只是如今豫州黃巾已經平定,廬江自然也不會再受到威脅,這喬公怎么不會廬江去住,反而跑到長安來了?
張機倒是知道,低聲與黃承彥說了句:“還能為了什么?還不是他那雙女兒名頭太響?惹來許多人惦記?”
“額…”
黃承彥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要說喬玄這雙女兒,早在廬江的時候就已經有名聲在外,那時候還能用家女年歲還小,暫時不考慮婚配之事頹唐,若不是黃巾軍在旁虎視眈眈,那群家伙又是一群不講道理的土匪,喬公也不會搬離老家跑到荊州避難。
而如今一年年過去,這雙女兒也漸漸長大,那借口就不怎么好使了。就張機所知,蔡家人已經多次上門提親,黃祖也派人為自己兒子提過親,甚至還說動劉景升從中說和,那架勢儼然一副‘你不把女兒交出來我們就和你沒完’的意思。
喬公雖然也算有些名望,但只能算是一富家翁,略有點薄名,對于這些手握大權之人真是沒有丁點辦法,無奈下只得搬家避禍。
原本他是想回廬江的,可不巧江東那邊突然變得不怎么平靜,據說黃巾賊平定之后,揚州牧孫策就和自己治下的幾個家族起了沖突,其中陸家還被孫策給殺了滿門,江東儼然一副將要大亂的模樣,喬公就沒敢回去。
老家回不了,荊州又不能再住了,無奈下只得另尋他處,恰好這時候張機回到荊州接自己家人以及黃承彥的家人,得知這兩人準備搬到長安后,與其有些交情的喬公也就一同跟了來——期間也免不了想要利用張機的名頭和聲望幫自己脫身的意思。
“喬家姐姐也來了?”
正說著話,身旁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聲音,張機都不用回頭就知道說話的是誰。
微微轉過身子,就見到一個約莫六七歲大、發色發黃,皮膚顯得有些黑的小女孩眨巴著大眼睛,手中不知道捧著個什么東西在看著自己。
“哦?阿丑這是干嘛去了?”
張機這一問,叫做阿丑的小女孩才想起自己手中捧著的東西:“剛才在街上轉了陣,發現這長安有好多新奇的東西,就買了點給爹爹嘗嘗!”
“什么東西?吃的?”
看著阿丑將手中捧著的一個小鍋放在了黃承彥的面前,隨后將上面的蓋子一揭,一陣熱氣蒸騰而出,夾雜著陣陣香氣。
“好香啊!”
黃承彥鼻子不通,聞不到,一旁的張機瞪大了眼看著那不大的小鍋子,發現里面的湯水還咕嚕嚕的冒著泡,以外面這天氣絕對不可能還這么熱,估計是又去重新熱了熱才端過來。
“爹吃點這個,出些汗也許這病就好了呢!”
聽到這句話,黃承彥才知道女兒買來這個還是為了自己的身體考慮,心中自然高興,拿起一旁的筷子正要吃,就聽到有下人來報。
“外面有個人說要見老爺!”
“嗯?”黃承彥只得把筷子又放下,問了一聲:“有說是什么人嗎?”
“那人說自己叫劉子昂,是老爺的熟人…不過瞧起來那人很是年輕,也就二十多…”這下人正在懷疑這人是不是冒充的?不過看那人穿著又不像,正自顧自的分析著,就見自家老爺猛的站起身來,然后急匆匆的就往外走。
“唉?”
不僅僅黃承彥,來作客的張機也是一般樣子,兩人急忙忙往外趕,讓一旁的阿丑一陣納悶:“劉子昂?這是誰?”
她們不認識,黃承彥和張機不可能不認識,那可是當今天子。
劉軒字子昂,也許天下很多人都知道當今天子叫劉軒,但是一些尋常百姓肯定不會去關注天子的字是什么,甚至一部分人連天子的名都不知道,因為平時都是以皇帝、陛下、天子來稱呼,儼然這就是劉軒的名字了。
但身為朝廷重臣,自然不可能不知道這些,因此黃承彥立刻就反應過來,這是天子到來了,雖然看這意思天子不想鬧出太大的動靜,僅僅是便裝前來,但做為臣子的,禮數卻不能忽略,兩個人急忙趕到大門,然后先將劉軒請進院中,這才依照禮法參見。
“不必多禮,我今天只是來看看黃尚書的身體如何了,可有大礙?”
他好不容易給工部找到了一個合格的尚書,讓工部漸漸踏上了正軌,他可不希望這個時候黃承彥倒下。
雖然他已經讓荀彧適當的傳授一些修煉法訣給黃承彥,但是黃承彥的歲數偏大,加上驟然來到長安水土不適,這才染上了疾病,倒不嚴重,調理并且適應了北地的氣候后自然就沒問題了。
“無甚大礙,調理調理就好了!”
劉軒瞧了瞧天,看了看兩個須發已經花白的老人哆哆嗦嗦的樣子,笑著說了句:“別在這里傻站著了,進去再說吧!”
黃承彥做為主人,在前面帶路,不一會就又回到了那處廳堂當中,只不過這一次主位自然是讓給劉軒來坐。
“咦?”看著面前還冒著熱氣的狗肉鍋,劉軒笑了笑:“冬天吃這個,最是舒爽,黃尚書染了風寒,吃點這個也能多出些汗,也許這病立刻就好了!”
隨著劉軒取出了越來越多調料的種子,并且皇家的種植園也收成了幾回,這些東西也漸漸流進了民間,長安現在又不少飯館都開始賣起了劉軒曾經比較熟悉的菜式。
加上百姓手里都有余錢,哪怕如今是寒冬時節,這長安城里也不像當年那么冷清,整日的熱鬧無比。
又問了幾句黃承彥和張機在長安安頓的如何了,劉軒突然對著角落里說了句:“出來吧,躲在那里瞧著也累不是?”
張機和黃承彥先是一愣,隨即想到什么似地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黃承彥更是怒喝了一聲:“在天子面前怎能如此胡鬧?還不出來請罪?”
他都不用去看,就知道做出這種事的,必然是自己那女兒阿丑,也就是黃月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