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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 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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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修輕輕的推開了房門,一股混合了奶香味和尿騷味的熱氣迎面撲來。雖說已經回家幾天,可是劉修對這味兒還是不太習慣,當初王楚生劉和的時候,他一直在北疆,等回到家,丫頭都已經會走路了。這次可不一樣,風雪剛給他生了個藍眼睛,黑色卷發的混血兒子,還沒滿百日,正是味兒最重的時候。

  “唉呀,快把門關上,別把風雪和孩子凍著了。”王楚迎了上來,把劉修拉進屋,順手掩上了門。之前這房子是曹節的,曹節可下了功夫整治,這屋里都鋪了地板,地板下面是空心磚。這個時代的空心磚可不是后世那么一小塊,而是根據需要燒造,鋪在地板下面的這種空心磚又長又大,互相聯接起來之后,與外面的炭房相通,冬天在炭房生上火,這些空心磚就是地暖,而且暖氣從地板里透出來,空氣中帶著淡淡的松脂香。

  劉修搓搓手,一溜小跑的走到搖籃前,擠眉弄眼的說道:“我兒子睡著沒?”

  “也不看看什么時辰了,還能不睡著?”王楚瞥了他一眼,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也不知道為了什么事,一去就是老半天。阿協和阿和等你講故事,總也不見你回來,只好先去睡了,明天看你怎么解釋。”

  劉修嘿嘿一笑,伸手撥了一下兒子肉乎乎的小臉蛋,那小家伙兒咂了咂嘴,趴了個身,以一種高難度的姿勢繼續呼呼大睡,露出半片晃悠悠的小屁股。

  “有一件重要的事兒。”劉修看了一會兒子,這才坐到床沿上說:“找到英子的消息了。”

  “是嗎?”王楚吃了一驚,連忙走了過來,正在啃蘋果的風雪也停住了,瞪著一雙藍眼睛看著劉修:“英子在哪兒?什么時候能回來?”

  “暫時還回不來,她現在在張角的手里。”劉修一手拉著一個女人的手,慢慢的摩挲著,突然抬頭道:“阿楚,辛苦你了。”

  王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想把自己已經有些粗糙的手抽回去,又有些舍不得。長公主不在家,風雪要生孩子,她生怕那些奴婢歧視風雪是個胡妾,故意怠慢,很多事都親自動手,原本細嫩的手平添了不少老繭。

  “夫君,姊姊對我真的很好。”風雪感激的拉過王楚的手,誠懇的對劉修說。

  “我知道。”劉修笑了笑,探身在風雪額頭親了一下,又伸手攬過王楚的纖腰,“你們都辛苦了。”

  王楚紅了臉,打岔道:“別說這個了,你和長公主都不在家,我多做些事也是應該的。英子怎么會還在張角的手上,難道上次是張角在騙我們?”

  “這倒不是。”劉修搖搖頭,把駱曜錯失的經過說了一遍,王楚和風雪不由得同聲嘆息,駱曜如果能機靈點,英子現在只怕已經回家了。

  “沒關系,張角一定會用英子來交換指環的。”劉修故作輕松的笑了笑,“在張角的手中,總比漫無頭緒的要好。這丫頭也真是,怎么混到沿街乞討的境遇去了,這可不像她的脾氣。”

  “也是啊,英子聰明過人,這么久了,她怎么不來洛陽找我們?”王楚也大惑不解,“邯鄲和洛陽也不算遠啊,不管是報出夫君的名字還是司空的名字,找個人送她來洛陽應該很容易。”

  “別亂猜了,等她回來,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劉修撫著王楚的發髻,又看看風雪:“夫君我今天睡哪兒?”

  “那還不是由你自己做主,想睡哪兒睡哪兒唄。”王楚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風雪生了個兒子,雖說是個妾生子,可是畢竟是個兒子,她同樣是個妾,何嘗不想抓緊時間再生一個。可是這樣的話她是說不出口的,只好把難題還推給劉修。

  “我有些倦了,你還是去姊姊房里休息吧。”風雪戲謔的瞟了王楚一眼:“姊姊,你可抓緊機會,再過幾個月,我可不讓著你的。”

  王楚咯咯一笑,她當然知道風雪剛生孩子沒多久,還不能行房,劉修只能睡到她房里,所以才故作大方。劉修嘎嘎一笑,看了看墻角的漏壺,掩著嘴巴打了個哈欠:“天色真是不早了,有什么話明天再說吧。”他又親了一下風雪,然后眨了眨眼睛,湊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大哥已經到河東了,快則明天,慢則后天,就能趕到洛陽。”

  風雪驚訝的捂住了嘴巴:“真的?”

  “真的。”劉修伸手抹去風雪眼角涌出的淚水:“別哭,哭皴了臉,大哥會怪我的。”

  “是啊,阿雪,別哭了,這是好事啊。你不是天天想著草原,想著牛頭部落嘛,大哥來看你,你應該高興才是。”

  “夫君,姊姊,我就是高興啊。”風雪伸手摟住劉修和王楚,喜不自勝:“我真是太高興了,我真是太高興了。”

  劉修欣慰的笑了。他早在風雪懷孕不久就派人通知了風裂,當時不知道風雪能否正常生育,這年頭因為難產而死的女人太多了,所以他沒敢說風雪懷孕了,只是提醒風裂你們這終北國也該來大漢獻點貢物了。如今風雪母子平安,裂狂風的到來自然是喜上加喜。

  好容易安撫住了風雪,劉修和王楚回到房里,洗漱之后,上床休息。雖說忙了一天有些累了,可是總不能無視王楚眼中的情焰,劉修鼓起余勇,縱橫馳騁了一番,直到王楚氣喘吁吁,軟若無骨,這才一泄如注。

  王楚撐著乏力的身子,起來幫劉修擦了身子,又自己洗了,這才鉆回被子里,伏在劉修的胸前,手指漫無目的的游動著,眼睛癡癡的看著別外,忽然說道:“風雪的孩子真漂亮,特別是那雙眼睛。”

  劉修無聲的笑了笑,混血兒一般都漂亮,他長得一表人材,風雪又是草原上罕見的美女,這孩子不漂亮才怪呢。不過現在大漢人看不起胡人,這個混子兒子以后難免會被人歧視,王楚夸他漂亮,雖說不至于是故意騙他,但未嘗沒有自己想生一個兒子的想法,這才借題發揮。

  “阿和也好看啊,以后也是個美人坯子。”劉修撫著王楚光滑的背,笑道:“咱家沒有長得差的,每個孩子都漂亮。”

  “可阿和終究是個女兒,哪有兒子好。”

  “這可不然,女兒才貼心呢。”

  “什么貼心,女生外相。”王楚翻了個身,伏在劉修胸口,一對淑乳被壓得變了形,她抬起上半身,伸出一根手指想來撫摸劉修的嘴唇,忽然又想起劉修剛才說她手指粗糙的事,又連忙想縮回去,劉修見了,把她的手拉到嘴邊,輕輕一吻:“誰說的,我就覺得女兒好,將來要是做了皇后什么的,我也能混個大將軍當當。”

  “等她真做了皇后,恐怕心里就只有她的夫君了。”王楚瞟了他一眼,“你看前朝的孝元皇后,本朝的明德馬皇后,哪個不是如此?”

  劉修心中一動,明德馬皇后那就罷了,可是她提到孝元皇后是什么意思?孝元皇后就是漢元帝的皇后王政君,王莽的親姑姑,正是因為她信任王莽,才將大漢江山一步步的送到王莽的手中。

  “你聽誰說過什么了?”

  王楚抿嘴一笑:“我雖然不夠聰明,可是有些跡像還是看得出來的。夫君為朝庭立下了汗馬功勞,陛下卻不肯完全信任夫君,將夫君放逐西北。夫君不作任何反抗,就將洛陽的實力抽空,還要經營西域,難道僅僅是君命不可違?”

  劉修嚇了一跳,坐了起來,急問道:“還有呢?”

  “西北雖然窮苦,可是兵馬強勁,只要經營得好,將來未嘗不能憑以割據一方。隗囂不就是據河西自立?如果不是當時不識時務,不肯歸隨光武皇帝,又怎么會一敗涂地。夫君,天子自作聰明,大漢火德只怕長久不了了,你難道不想早些做準備嗎?”

  劉修的眉頭緊鎖,遲疑了片刻:“這是你自己的想法,還是聽到了什么風聲?”

  “還要聽什么風聲嗎?”王楚不解的看著劉修,伸手扯過被角遮住身子:“‘瞻烏爰止,不知于誰之屋?’,‘代漢者,當涂高’,這樣的話在洛陽已經傳雖很久了,你一點都不知道。”

  劉修這次是真的嚇著了,前一句話是郭林宗講的,說得比較隱晦,后一句可就太明顯了,不管“當涂高”指的是誰,這“代漢者”三個字可是指明了大漢將亡,新朝將立啊。

  奇怪的是,專門負責收集情報的戲志才為什么沒提到這些?劉修眼珠一轉:“這些話洛陽都在傳嗎?”

  王楚見劉修面色凝重,倒不敢大意,她細想了想:“也不是,我是在太極道館里聽到了,說這些的,都是一些太學生。嗯,還有些游俠、方士。怎么了,夫君,這些是謠言?”

  “也不完全是。”劉修重新躺了下來,他細想了想,這大概并不是針對他,因為他在太學生的印象中可不太好,但也談不上什么仇,而且這兩句話指向他的可能性也太小,王楚大概只是覺得天下將亂,希望他有一個立足之地,卻未必有爭天下的想法。“無風不起浪,這后面自然是有人推波助瀾。”

  劉修又笑了笑,伸手將王楚攬到自己胸前:“這些話,以后不要再說了,落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只怕會遭人忌。至于我,嘿嘿,可不想那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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