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殺了楊奇。om”天子一見到劉修,就咬牙切齒的說道。
“為什么?”劉修一臉不解的問道,“就因為他建議命令袁紹征剿黑山的事?”
天子咬著嘴唇,沉默了半晌,沒有再說,轉而問道:“你在家忙什么?”
“抱孩子。”一說到家里的事,劉修禁不住樂,是真正的那種抑制不住的快樂。前世也好,今世也罷,他似乎都沒有享受過這么熱鬧的家庭生活。不久前,王楚剛剛生下了第二胎,是一個大胖小子,母子健康,這已經是劉修的第二個兒子了,而根據唐氏的火眼金睛,已經開了懷的長公主據說也應該是個兒子,這樣算來,劉修應該很快就又有一個兒子了。
這還沒有到三十歲,他就有了三子一女,果然是多子多福啊。父母雙全,兒孫滿堂的幸福時光離他不遠了。要說富,他現在手上有大量的生意,雖然見不得光,可是生活很滋潤,要說貴,他現在是楚王世子,離皇帝只有一步之遙,也算是不錯了。如果不是考慮到亂世將至,他簡直有些陶醉。
天子看他那副開心樣,有些吃味,“年紀輕輕的,在家抱孩子?”
劉修不好意思的笑了兩天:“臣如今無所求,也就是剩下一件事:多生孩子多種樹了。”
“噗——”天子終究還是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手里的茶撒得滿身都是。蹇碩連忙趕了過來,擦掉天子身上的茶水,又給天子重新倒了一杯,滿意的看了劉修一眼。因為力挺劉修,他不僅成了楚王一家的恩人,更是天子的恩人,如今在宮里已經赫然是天子身邊第一信臣。
“這么說,不能讓你太舒服了,連朕都有些妒嫉了。”天子重新接過茶杯,呷了一口滾燙的茶:“你去一趟黑山,看看這些人究竟是怎么搞的。”
“我…我去?”劉修有些為難:“陛下,臣現在的身份不太合適吧。”
“唉,顧不了那么多了。”天子無奈的揉著太陽穴:“如今天下多事,朕能信任的也只有宗室,你是宗室中最年富力強的,不用你還能用誰?”他頓了頓,又道:“對了,朕已經讓劉虞回幽州做刺史去了。如今幽州有劉虞,豫州有劉焉,荊州有劉表,這并涼的事一直是由你在負責,也就不要麻煩其他人了。”
劉修沒有再說,他早就猜到了這一點。其實說起來,天子還說是不太笨的,他雖然明白宗室也未必靠得住,但在在袁家的步步緊逼面前,他還是選擇了宗室,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吧,雖然對宗室也防備,關鍵時刻,他還是寧愿相信宗室的。
“唯。”劉修拜了一拜,又把并州的事說了一下,天子擺擺手:“那你就順便一起去處理一下,并州能否安定,不僅是并州一州的事,更關系到京畿,關系到冀州,不能掉以輕心。”
劉修領命而去,出了宮,迎面正碰到趕來議事的三公,劉修不敢怠慢,連忙上前給段颎、唐珍行禮,然后又向司空楊奇行禮。楊奇一把揪住劉修的袖子,用力的把他拽到一邊:“我想問衛將軍一句話。”
劉修指了指自己的袖子:“楊公,你就是問話,是不是也先放開我的袖子再說,這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楊奇卻不理他,眼睛死死的盯著劉修:“你說,黑山的黃巾究竟是怎么回事,還要姑息他們到什么時候?”
劉修眉頭一皺,心道天子怪不得要殺他,這說話可真夠直的啊,點明了是天子利用黃巾來對付袁家。不過這也是楊奇的本姓,他最出格的還不是這一次。據說他在宮里做侍中的時候,有一次天子問他,我和桓帝比怎么樣啊?天子的意思是說,雖然大家都說我不行,可是我比桓帝多少還要強一些吧。結果這位楊奇說,陛下和桓帝比,就和舜與堯比一樣。這話聽起來好象是夸天子圣明,其實是說,你和桓帝是一路貨,不分上下,氣得天子當時一甩袖子,說你死了之后一定和令祖一樣,會有大鳥飛來的。
這就等于詛咒楊奇早點死了,大鳥的典故就出自楊奇的曾祖楊震,據說他沉冤得雪,改葬華陰潼亭的時候,有大鳥飛來,在墳前悲鳴。
劉修輕輕的扯了一下袖子,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有人上書,說你因私廢公,以姻親之故,偏向袁家,可有這回事?”
“你有證據嗎?”楊奇勃然大怒。楊家和袁家是有姻親,但他是出于楊震長子楊牧,和楊彪雖然是族兄弟,和袁家卻沒什么交往。
“那你說陛下姑息黑山黃巾,有證據嗎?”劉修反問道:“袁紹私自募兵,據說近十萬人,怎么沒聽楊公彈劾過?”
楊奇啞口無言,臉漲得通紅。
劉修沉下臉,冷笑一聲:“陛下不介意你的頂撞,任你為司空,既是給弘農楊家面子,也是看中你的忠貞敢言,可是如果你的敢言是有選擇的,那結果可就不好說了。楊公,你既然身為三公,就應該多替朝廷想想,是黑山黃巾的威脅更大,還是擅自征兵的袁紹威脅更大。這顆心,要放在正中說話啊。”他說完,沖著楊奇拱拱手,又向站在一旁看笑話的段颎、唐珍施了一禮,揚長而去。
唐珍撫著胡須道:“段公,你這弟子不僅用兵有一套,這說話也和用兵一樣,直擊要害啊。”
段颎微微一笑:“這可不是我教的,我也教不來。”
劉修上了車,心情非常不好。他推薦楊奇出任司空,本來是指望利用楊家的威望來填補一下袁氏從朝堂上撤出之后的空缺,畢竟在人脈上能和袁家相抗衡的,也就是弘農楊家了。雖說天子處置袁家的事理由很充足,可是天下士人顯然不這么認為,袁家退出了朝堂,他們的威望并沒有受到多大的打擊,支持袁紹、袁術的人反而越來越多,楊家在這個時候不僅沒有幫天子穩住朝堂、輿論,反而有偏袒袁家的所為,如果是這樣,那就和當初的希望背道而馳了。
可是簡單的斥退楊家,似乎也只能把楊家推到袁家那一邊去,他想拉攏楊家,就算不能為天子所用,也得為自己所用,至少不能讓楊家和他唱對臺戲,這里面的分寸就非常重要。
“德然,德然!”前面有人揮手,正在沉思的劉修連忙命令停住了車,定睛一看,正是蔡邕,蔡邕頭上戴著兩梁的進賢冠,身上穿著一件寬大的襜褕,腰間佩著紫囊,揮舞著大袖,神態飄逸,只是紅潤的臉龐上有些焦急之色。
“喲,蔡先生,你這是干什么?你叫住我,不是想告訴我說不想在宮里教皇子,還想去晉陽學堂吧?”劉修從車上下來,和蔡邕開了個玩笑。皇嫡子回宮之后,已經到了入學的年齡,因為他喜歡蔡邕的女兒蔡琰,天子便把蔡邕從晉陽調了回來,讓他做了太子少傅,專門教太子讀書。為了讓太子不寂寞,曹艸的兒子曹昂、周異的兒子周瑜,楊彪的兒子楊修等十幾個權貴子弟都進宮做了伴讀,劉和和蔡琰也在其中,學堂就在前面不遠。
“我還真想回晉陽去,可惜回不去。”蔡邕拉著劉修的手就往里走,一邊走一邊說:“晉陽多好啊,沒人敢打擾我,這里可不成,三天兩頭的有人來看,做不成學問。”
劉修笑了,蔡邕這人就是標準的書生,他也不想想做帝師將來有多少好處。他跟著蔡邕進了學宮,正圍在一起游戲的十幾個半大孩子一看,立刻一哄而散,太子劉協走了過來,恭恭敬敬的給劉修施了一禮:“拜見楚王世子,衛將軍。”
那幾個孩子互相看了看,也不敢怠慢,以周瑜、曹昂為首,一個個的走了過來,向劉修行了禮。劉修看著他們,不由得有些感慨,這都是大漢的精英啊,以后怎么能自相殘殺呢。他軟言問候了幾句,又特別和劉協說了幾句話,這才跟著蔡邕進了一簾相隔的內室。
劉修剛剛挑開分隔內外的紗簾,劉和就蹦了過來,先給劉修規規矩矩的施了一禮,然后攤開雙手,嬌笑道:“阿翁抱。”
“好咧,抱。”劉修哈哈大笑,把女兒抱起來,用胡須在女兒的小臉上搔了搔,逗得劉和咯咯的笑了起來,同樣在內室讀書聽講的蔡琰不免有些羨慕,就連在外室的劉協聽了,也有些憤憤不平,以前在衛將軍的時候,都是他搶上去要劉修抱的,現在他只能看著劉和撒嬌了。
“昭姬,來,也讓叔叔抱一下。”劉修蹲下身子,向蔡琰收出手,蔡琰連忙放下筆,跑過來抱著劉修的脖子,狠狠的親了一口,然后得意的說道:“衛將軍叔叔,我解開那首分果子的題了。”
“是嗎?”劉修很意外,看了蔡邕一眼:“果然是蔡先生的女兒,就是聰明啊。”
“還行啦。”蔡邕很得意的撫著胡須:“其實外面那幾個也都解出來了,不過比阿琰慢了半個時辰而已。”
我暈,劉修一拍腦門,心道你老人家是不知道,外面那幾個基本上也個個是人才啊,蔡琰比他們還要快半個時辰,那這智商可不是一般的好,看來我那小學數學教材還得抓緊時間編才行。
“不過書讀得好有什么用,沒有出路,這學得越好,越是禍害。”蔡邕揮了揮手,讓蔡琰、劉和到一邊玩去,又放了外面幾個小子半個時辰的假,等學堂里空了下來,他才說道:“我在晉陽學堂的幾個弟子來了,要請我安排前程。我能安排什么前程啊,你看看,有沒有什么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