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業欣喜地說:“認識就好,旁人想尋他們還找不到門路,無論成與不成,總是要試上一試的。”
兩人合計了半天,又是去高建業庫里面挑了幾件禮,這才是跟高桑說一聲,就是匆匆地出了門。
這三方兩面,幾乎是同時地行動了開,仿佛是一張天羅地網,靜悄悄的向著那魚兒網去,只等著一聲令下,就會迅速收攏,再不會留任何的生存逃脫間隙。
京城里的這些暗潮涌動,就算是不知道陳霜降也是有所感覺,把白冰叫起來,發狠一般狠狠地吃了一頓,然后就是靜靜地坐著。
好不容易等入了夜,聽著外面院子門鎖了起來,陳霜降就是突然地站起身,吹熄了燈,又是卷了床棉被往床上一塞,又是開了后窗,帶著白冰悄悄跳了出來,踩著花盆就是往墻頭爬。
白冰有些慌,輕輕扯了扯陳霜降,很小聲地問:“這邊真能走?”
陳霜降回了一聲:“這邊我以前來過,知道一條小道,很少人知道,其他的只能是看天意了。”
看白冰滿臉疑惑的樣子,陳霜降也只是搖頭沒說,在這里來回走了兩天,她就是認出,這附近的那個院子,就是以前何金寶犯事那會陳霜降被囚禁的地方,呆了一兩個月時間,想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只從來沒想到,那會隨意記下來的路,竟然能在今天派上用途。
白冰不由回頭望了一望,欲言又止:“剩下的那些人會怎么樣…”
這話說間,陳霜降已經是翻了墻頭,隨著白冰的視線望了望,叛亂軍可不只有抓她們兩人而已,這院子里就還有好幾個,只不過這會功夫,陳霜降卻是管不上那么許多,本來就是沒把握的事情,那里面還有兩個帶孩子的,若真是帶上,更是沒有半點活路了。
只抿了嘴,陳霜降異常冷酷地說:“有那么多無謂的同情只有死路一條。”
白冰仍是愣了一會,聽到陳霜降又是問她一句走不走,才是咬牙,拎起裙子,利落地攀上了圍墻。
也不知道是這兩人的運氣太好,還是叛亂軍守備實在是太松懈,提著心吊著膽沿著圍墻走了半圈,又是轉到另一邊院子,路上也只不過是遭遇上一兩次的巡邏,遠遠地看到就是避了過去,有驚無險。
這一處的小院子,其實是在皇后中宮殿后,要想出宮幾乎得穿越大半個后宮,幸虧這兩人都不是嬌慣的,也知道事情緊急,就算是走不動,也少不得緊咬牙關默默忍了下去,這一路走來居然要是平常更是迅速一些。
眼看就是要到宮門,這邊的巡防的人卻是突然地多了起來,兩三人一隊地來回穿梭,再不找可讓陳霜降她們經過的空隙。
苦惱地半天,只能是放棄正門,往偏僻處轉去,繞著圍墻轉了一會,想著找處低矮的地方好能翻過去。
只是這里畢竟是皇宮,四周的宮墻幾乎都有一丈高,附近又沒有個墊腳的地方,無論如何都是攀不過去。
“怎么辦?”
陳霜降咬唇想了半天,忽然就是想起當初何小貓鬧氣就是從倒夜香墻洞里爬出家的,皇宮里面也該是差不多的用處的地方,真沒辦法的話,那也只能是去尋了這些地方的。
再走了一會,沒是找到什么貓洞狗洞,倒是發現了一具沾血的尸首,靠在宮墻上,慢慢地往地上滑去,差點沒嚇得她們大叫起來。
看這人的打扮,該是在宮門巡邏的叛亂軍,也不知道被誰殺死在這里,陳霜降還大著膽子伸手探了下,只覺得那人身體還溫熱的很,顯然是才剛咽氣不久,陳霜降趕緊解了他腰間的佩刀下來,抱在懷里。
再往前走幾步,又是陸續望見了好幾具尸體,其中有個還沒有死透,只是被割破了喉嚨發不出聲,嘶嘶地叫著,對著陳霜降露出哀求的眼光,伸手扯著她的裙角。
陳霜降嚇一跳,猶豫一下,卻又是一狠心,非但沒有救他,反而是抽刀對著那人胸膛戳了一刀,只斷了他最后一口氣。
直把白冰嚇得臉色慘白,拼命捂著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被陳霜降看了一眼,才是驚醒一樣,趕緊抽出了她隨身攜帶的那一把小匕首,戰戰兢兢地拿在手上。
確定那人已經斷了氣,陳霜降剛想是站起身來,忽然覺得肩膀一沉,擱上了一把冰冷銳利的小刀,寒寒地往著她脖子上切,陳霜降只沉聲喊了一聲:“我是文成侯何金寶夫人。”
偷眼往白冰那邊望去,她也是同樣被人劫持,動彈不了,剛才雖然是手都是顫抖,事到臨頭,白冰反而是不見了慌亂,也說:“我丈夫是左翊衛大將軍龍次飛。”
停了一會,陳霜降才感覺那匕首慢慢地收了回去,然后是一陣很耳熟的抱怨聲:“啊,我就說不該應承的,不過人家既然這么說了,總是應該客套一下的,沒想到還真是遇上了,最近這運氣也夠背的…”
陳霜降不由就是莞爾一笑,叫一聲:“郭無言。”
郭無言才是停了抱怨,擦了擦他那雙沾滿鮮血的手,說:“我吩咐人帶你們回去。”
“你們是…要去刺殺巫頌鳳么?”看著郭無言他們的樣子,陳霜降遲疑地問了一聲。
郭無言卻是拒絕地很干脆:“不該你知道的事情別問。”
陳霜降看他一眼,說:“送我出宮就行。”
郭無言也不多話,只找了人跳上宮墻用繩子將陳霜降兩人吊起來,送出了宮。
在宮外與要回家的白冰分了手,陳霜降并沒有往家里去,反而是往城西走去。
麻雀巷頭一家,早在好幾年前,陳霜降就是聽陳大力說過,只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去找他,而在就她臨走之前,巫頌鳳卻是突然小聲地跟她說了一句:“去找陳泰。”
陳霜降想了許久,只覺得這幾天積累了太多疑問,似乎總是與她切身相關,巫頌鳳不說,那就只能去尋陳大力去問。
戰亂并沒有漫延到城西這邊,除開往來的人流比平常就更稀少一些,其他沒有什么大不同,陳霜降站在門口望了一會,小心地上去敲了敲。
這兩天城里面紛亂的很,二姐這邊幾乎也沒什么生意,想著趁機歇上幾天,這昨天一早就是見到了突然出現的何珗與司馬沂,不由讓二姐擔心了一天,輾轉了一晚上幾乎都是沒能睡著,到天亮十分才剛是迷迷蒙蒙地瞇了會,就又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一開門就是罵罵咧咧地沒半點好氣,差點沒把陳霜降嚇一跳,愣一下才是說:“陳泰是住這里吧?無錯不少字”
二姐似乎一下子就是懵了,半天才是側身讓陳霜降進了來,隨手掩上了門,往里面叫了聲:“泰哥有人找!”
因為這二姐的反應有些反常,不由讓陳霜降好奇多看了幾眼,越看越是疑惑,不知怎么的她總覺得這人很有幾分眼熟。
二姐卻是有些尷尬地扭開了頭,直往著屋里面去。
那一個搖曳多姿的身影,仿佛是一下就是撥動了一根塵封已久的弦,那些遺忘很久的記憶慢慢地涌了上來,陳霜降只喃喃地念了一句:“龍姨娘,你是龍月兒對不對?”
在戰亂剛起的那一年,龍月兒就是在回家探親的路上被亂兵劫了去,之后就是再沒找到過,大家還都以為已經是喪生,卻是再沒有想到她居然就在京城,就在這城西。
“龍姨娘…”陳霜降叫她一聲,一時又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這么許多年不見,龍月兒大約也是吃了不少苦,早就是沒有了當初嬌艷的容顏,全是靠著濃重的脂粉掩蓋著,細看的時候,越發地憔悴滄桑起來。
沉默許久,陳霜降才是說:“怎么也不回來找我們的,這些年,我們都在京城,如玉,她也在。”
龍月兒苦笑了一下,還沒有等她回答,小月也是聽見聲音,這兩天并不大太平,她也是躺不住,就是起身出來看一下,一挑眉,很是驚奇地說:“喲,今天怎么來了個女客,我們這里可是不招待女客的。”
龍月兒說:“別胡說,這夫人是來有事。這個是我女兒小月,后來才得的…”
龍月兒說的迷糊,但陳霜降又不是司馬沂不通人情,看她這為難的樣子,又是想到門外的綠燈籠,大約就是能想到龍月兒現今的生活,那小月自然是她之后所出,也不知道生父是誰,居然連個姓都是沒有,名都是隨了龍月兒的。
嘆息一聲,陳霜降只說:“什么時候回去見見如玉吧,這許多年了。”
龍月兒不住搖頭說:“我現在這樣子,哪有臉去見她,只要知道她好就是行了,你也別跟她說,只當是我早就是死了,也好過這么活著拖累她的。”
陳霜降還待勸她,龍月兒卻是急忙地推她進去,直說:“你不是找泰哥么,快去,等會他沒準就是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