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小姐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皮膚雪白,目光明亮,嘴唇紅潤,笑容恬靜。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像朵含苞欲放的花兒般的柔美嬌嫩。
感覺到十一娘的目光,她微微側臉,露出甜美的笑容。
十一娘朝著她微微點頭,態度友善。
大家聽喬夫人絮叨了半晌,又閑聊了幾句,太夫人留大家吃飯,大太太推辭:“剛來,家里的事亂著,還要去兩位叔叔家看看。我難得來一趟燕京,一時半會也不會走,過幾天理順了再來看您。”
太夫人想著親家和兒媳十幾年沒見,自然有些體己的話要說,今天也不留她。道:“今天是十四,十六來家里,我請吃頓飯。”
“好啊!”大太太還沒有開口,喬夫人倒先開了口,“見者有份,到時候,我也要來湊熱鬧。”說著,拉了太夫人的衣袖,“姐姐可不能不答應。”
太夫人就看了大太太一眼,對喬夫人笑道:“你能來幫我陪親家,我感謝還來不及,何來推辭。”
喬夫人笑成了一朵花:“那就這樣說好了。”
太夫人送大太太和五娘、十一娘出門,那喬夫人和喬小姐卻留了下來。
大太太望著喬夫人的背影,笑著對陪她們回元娘那里告辭的文姨娘道:“這位喬夫人真是熱心。”
文姨娘目光轉了轉,笑道:“他們府上的人能說會道,那是整個燕京都有名的。要不然,怎么會被人戲稱為‘不倒翁’呢?”
大太太挑了挑眉。
文姨娘笑道:“我們府上還曾經陷入過困境,人家程國公府可是一帆風順,經歷六朝不倒。特別是這一代的國公爺,自建武四十一年以來,先后任過甘肅總兵、寧夏總兵、保定總兵、宣府總兵、大同總兵,在西北軍里根基深厚。別說是我們家侯爺了,就是皇上,也是十分的器重的。”
大太太若有所思。
文姨娘笑著扶大太太上車:“夫人只怕也惦記著這邊的事,我們回去跟夫人說說,也讓姐姐解解悶。”
大太太點頭,和文姨娘上了車,五娘卻望著太夫人的大門微微發呆。
到了元娘那里,大太太立刻問起喬夫人來:“…和你可熟?”
元娘笑著點頭,卻問起了諄哥:“太夫人留在那里了?”
“嗯。”大太太有些心不在焉地道,“我看他和那幾個小丫鬟玩得起勁,太夫人又留得誠,就沒有帶他回來。”
是想有些話不能當著諄哥的面說吧!
元娘微微地笑。
那邊文姨娘已笑道:“姐姐,您猜猜看,我們在太夫人那里碰到了喬家的幾小姐?”
元娘揶揄地笑道:“你娘家和龔家是死對頭,龔有女兒嫁到了蔣家,這喬家的事,還有誰比你更清楚的?”
文姨娘掩嘴而笑。
大太太幾個卻聽得一頭霧水。
文姨娘就笑著解釋道:“在我祖父那一輩,揚州半塘龔家是和我們家并駕齊驅的人家,都是以鹽業起的家。同行相忌,成了冤家。我們兩家斗了這么多年,彼此也算是知根知底了。那龔家有個女兒嫁到建安蔣家為媳,而建安蔣家,正是喬夫人的娘家。所以姐姐才有這么一說。
大太太動容:“建安蔣家?是不是那個‘一門四進士,祖孫兩閣老’的建安蔣家?”
文姨娘點頭,眼底閃過一絲冷意:“正是出了蔣榮、蔣瀠兩位閣老的建安蔣家。”
大太太微怔。
“官宦人家,祖上再榮耀,子孫里沒有及第的進士,敗落也是指日可待的。”元娘淡淡地望了文姨娘一眼,笑道,“說起來,蔣家已有兩代沒出一個進士了,還不如我們家呢?”
大太太的笑意就從臉上一直到了眼底:“你弟弟是個成氣的。”
“誰說不是。”文姨娘笑得與有榮焉,“二十二歲的舉人,就是滿大周,也找不出來幾個。等明年下了場,中了皇榜,那就是少年進士了。大太太,您是有福之人啊!”
“承你吉言,”大太太的高興掩也掩不住,“希望興哥能光耀門楣。”
“一定會的!”文姨娘笑著奉承,元娘卻突然問她:“喬家的六小姐是哪一房的?”
文姨娘身子微震,臉上的笑容有了幾分勉強。
自己并沒有提喬家來的是第幾位小姐,元娘卻能一口說出喬家來的是六小姐…
她不敢深想,忙笑道:“是三房的長女,不過,三房也只有這一個女兒。她父親與國公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元娘微微點頭。
文姨娘臉上露出猶豫之色。
元娘看在眼里,嘴角輕輕地撇了撇。一副并沒有注意到文姨娘異樣的模樣,笑著望向了五娘和十一娘:“我不能起身待客,兩位妹妹都正是年少愛玩的年紀,陪一旁聽我們說話不免氣悶。文姨娘,你代我陪五娘和十一娘去后花園看看吧!年前皇后娘娘賞的蝴蝶蘭應該開花了!”
五娘忙道:“姐姐不用管我。我聽著母親和姐姐說話,覺得很有意思。平日在家里,我也常陪著母親說閑話。何況我是個喜靜不喜動的人!”
她說話的時候十一娘卻已站起身來,見五娘坐著,臉上不免露出幾分尷尬來。
文姨娘只好呵呵笑了兩聲,殷勤地道:“兩位親家小姐就當是陪我去看看吧——據說皇后娘娘賞的那兩盆蝴蝶蘭是福建的貢品,一共只活了三十株,乾清宮、慈寧宮、坤寧宮各十盆。我們家到好,皇上賞了一盆給侯爺,太后娘娘賞了一盆給太夫人,皇后娘娘賞了一盆給二夫人,賞了一盆給三夫人,賞了兩盆給我們夫人,賞了一盆給五夫人,算下來,竟然得了七盆…都養在后花園的暖房里,我還沒見過呢!”
五娘猛然醒悟過來。
元娘這是要支開她們和大太太說體己話。
一時間,她滿臉緋紅,起身和十一娘一起給元娘和大太太行了禮,跟著文姨娘去了后花園的暖房。
一直在元娘身邊的丫鬟也朝著屋里服侍的人打了一個手勢,然后領著一幫丫鬟、媳婦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大太太見屋里只除下她們母女,眼眶立刻變得濕潤起來。她拉了女兒的手:“侯爺待你可好!”語氣有點小心翼翼的。
元娘笑著點頭:“侯爺是個念舊的人,待我極好。”
大太太有幾分不信:“那,那件事…”
元娘笑道:“我都這個樣子了,要不是有他幫襯著,那文姨娘又怎會在我面前做低伏小。娘,侯爺是個極好的人。娘不用猜疑。只是我命薄,不能和他白頭到老…”
大太太聽著已是淚如雨下:“快別這么說。皇后娘娘不是幫著你在民間找偏方嗎?這江湖之大,藏龍臥虎,異士能人輩出。你又是個有福的,不會有什么事的。定能遇難成祥,逢兇化吉…”卻沒有注意到女兒嘆息不能和女婿白頭到老的時候,沒有一點點的戚容。
元娘微微地笑,神色非常的平靜:“正如母親所言,我一定會好起來的。母親您也別傷心。”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母親。
大太太哭了幾聲,又怕引了女兒傷心,遂強忍著擦了眼淚,笑道:“對了,那個喬夫人是什么意思?我聽文姨娘那話,喬家很不簡單。侯爺他…可透出什么話來?”
元娘笑道:“娘,您就是不相信女兒,難道還不相信祖父的眼光。侯爺不是那種人。要不然,家里何止只有這幾個人!”
大太太只是關心則亂而已。聽了女兒的話,不由訕訕然地笑了笑:“他對你好我就放心了。”
“娘,”元娘一副不想再說這些事的樣子轉移了話題,“您怎么把十一娘也帶來了。她今年太小。”
大太太就想起自己來的目的。
她臉色一凜,道:“你來信說,讓我帶兩個妹妹來燕京看你。那話雖然說的模糊,可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有些事,你不如我清楚。我們家適齡的女兒里,只有五娘和十娘了。那楊氏,是個潑落戶,什么事情都干得出來。要是萬一被徐家選中了,自綾、服毒的事她可都做得出來的。到時候,我們不僅僅是蝕把米的事,而是樹了個強敵…你可別忘了,萬一…她可是諄哥名正言順的母親!”
元娘沒有做聲,垂著眼瞼看不出情緒。
“五娘到是個好人選。況且她那邊還有個老四。這幾年,我大把的銀子給他敗,臨走前,又找了樁事給他做。我瞧著,也就差不多了。就算是以后她想扶一把,也得扶得上才行。最終還是得靠著你弟弟。十一娘沒有兄弟,青桐又是個膽小的。雖說年紀是小了點,可你看那眉眼,不知道多精致。況且,年紀小有年紀小的好處…”說著,大太太的聲音低了下去,“身子骨都沒長成,子嗣保不住是常事。一但成了習慣,那就更艱難了…我想來想去,覺得十一娘比五娘都要好,就做主把五娘和十一娘帶來了。”說著,大太太笑了笑,“當然,這事還要你拿主意。徐家那邊同不同意,也是個檻兒!”
“娘的眼光我自然信得過。”元娘抬瞼,笑了起來,“而且我對家里的妹妹都不太熟。這事,只怪我沒有和母親說明白。不過,這樣只怕是更好!”
大太太怔住。
元娘就低聲和母親說起話來。
(又停電…不知道什么時候來電!在單位,先發了草稿再說,等來電了再改文。姊妹們只能將就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