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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攸聽完周念的敘述,便陷入了沉默。周念也不去催他,只是低頭喝茶。春瑛站在門邊,看著屋里的情形,雙手握了拳又松開,心嘭嘭跳個不停。
周念放下茶杯,又補充道:“我事后讓三清悄悄去探聽過,府上的管家果然對人說那丫頭是失足摔死的,將尸首運走時,有幾個圍觀的人還在議論,說了那丫頭許多壞話,認定她死有余辜。那丫頭雖說確是自尋死路,但死者為大,這般潑臟水,也太過了。”
李攸嗤笑道:“那丫頭品性如何,旁人心里自然有數,二哥叫人故意抹黑她,卻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他也不怕別人起疑心!那丫頭雖是自己找死,他也不聰明,先把人穩住,再悄悄兒尋個罪名把她解決了,豈不干凈?親自動手,真是蠢到家了!”頓了頓,又問周念:“三清當時離得近么?可看清楚其中細節?若是真的出面作證,可要經得住盤問才好。不然被二哥反咬一口,反連累了你們主仆,我怕父親會生氣。”
春瑛心中一驚,不等周念答話,便脫口而出:“是我看見的,不是三清!”
周念飛快地轉頭看她,李攸倒是滿臉訝異:“你看見的?!”又回頭看周念,后者皺起了眉。
春瑛咬咬唇,道:“我昨天拿做.好的衣裳過來,半路上…見桃花開得好,一時貪玩便跑去假山那頭,看到二少爺帶著蓮姐過來,我怕他看見我,就躲起來了。他們離我不遠,因此說的話我都聽得一清二楚。念少爺是擔心我才說是三清看到的,但三清跟這件事沒有關系!”
話一說完,她就覺得一陣發虛,心.里又開始后怕。昨天周念建議讓三清代替她作目擊者,她回去想了又想,始終覺得不妥。看到二少爺行兇的人是她,想為蓮姐打抱不平的人也是她,如果因此而必須面對二少爺那方的攻擊,那也是她自找的,為什么要讓三清替代自己去承擔風險?而周念…不管他是否讓她失望了,始終是無辜之人,他還要依靠侯府去給全家平反呢,如果自己的決定到頭來害了他,那躲在別人庇護下的自己,豈不是比陌然冷對蓮姐死去的曼如還要卑鄙?!她還有什么立場去責怪他人?!
周念沉聲道:“春兒,你跟三清不.一樣,昨天不是都說好了嗎?!”
春瑛正色對他說:“可事情是我看見的!”她聲音有些.發顫:“我…我不能連累無關的人…如果…如果我倒了霉,請三少爺關照關照我家里人…”她開始發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太傻了,也許過后想清楚,她會后悔,但此刻她只是覺得,不應該把沒關系的人拉扯進來。周念和三清都沒有欠她,還一直對她很好…
李攸沒吭聲,春瑛站在邊上,心跳得越來越快,害怕.地等待著他的回應。她好象已經開始后悔了,莫名其妙地穿過來,當了家生子,整天擔驚受怕地,難道還要為了給一個不太熟悉的人打抱不平,就冒這么大的風險嗎?可那一瞬間的動搖過后,她又開始唾棄自己。她在想什么呀?那是人命!人命啊!二少爺那種變態,胡作非為,對親兄弟都敢下毒手,她明明知道他干了什么,明明可以證明他犯了罪,卻因為害怕而放任不管,那他以后再繼續害人怎么辦?!說不定有朝一日,她也會被他害了的!
李攸忽然笑了笑,驚醒了沉思中的春瑛與周念,.兩人迅速抬頭看向李攸,只聽得他說:“這倒不好辦了,若是三清看到的還好,既是春兒看到的,反而沒法指證二哥。”他轉向春瑛:“你是我的丫頭,從你嘴里說出來的話,即便是真的,也會有人說你是受了我的指使,故意中傷他,吵將起來,我反而落得一身腥。但若說是三清見到的,他又未必能說清楚,萬一叫人抓住了紕漏,念哥兒跟我都落不了好。”
春瑛張張嘴,忽.然覺得內心空了一塊。原來…她那些猶豫擔心都是白費?從一開始她就沒有作證的立場嗎?
周念嘆道:“最初我也是想到這一點,才說是三清看到的。想來三清跟你們府上并無干系,總讓人可信些,但你的顧慮也有道理。只是…難道我們就沒法子了?真的要瞞下真相么?我倒不是想借此機會壞了你家跟梁家的親事,只是敞哥兒做了什么,總該讓侯爺知道才好,免得日后被外人揭破,你們家倉促間想不到應對的法子。”
“這個好辦!”李攸一擊掌,“這種事用不著明公正道地拉證人出來告狀,那就落了下乘,一不小心還會被人反咬一口。只需暗地里叫人散播些小道消息,自然而然的,就能傳到我父親母親的耳朵里。”
周念皺眉:“就怕外人知道,梁家有借口駁回皇上的賜婚。”
“等些日子就好了,誰希罕他家女兒?”李攸擺擺手,“眼下正是定親的時候,且放二哥輕松兩日,待納采結束,宮里又定下了擇選的名單,便沒了顧忌。他是一時激憤殺的人,事先并無萬全準備,他與那丫頭進花園,總有其他人看見…”
春瑛插了句嘴:“昨天陳家送聘禮到梅香姐姐家,許多人都去賀喜了。”她當時進園,除了守門的婆子、跟蹤的曼如以及二少爺和蓮姐,就沒遇到其他人了。
“又不是人人都去了。”李攸有些不以為然,“就算真沒人看到,也要弄出這么一個人來,還要不止一個!橫豎是小道消息,誰也說不準的。他跟那丫頭一起進園子,事后一個人出來,那丫頭卻死在園子里了,難道不可疑么?只要有一兩個人議論,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起疑心,說不定還會有人尋根究底,萬一牽扯出他好南風的事,又正好犯了父親的忌諱。這種小道消息都只在私底下傳來傳去的,待他發覺,已經來不及了。他若驚慌失措,急著要掩住悠悠眾口,反倒坐實了傳言。雖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傳出去,只說是一時失手就完了,對我家名聲影響有限,但二哥終究輸在一個‘仁’字上,更讓人覺得他性情沖動不堪大用。有了這個污點,他日后科舉出仕,在朝廷里也不會得重用的,父親更是會對他失望至極!”
他翹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長:“最近二哥實在是有些得意忘形了,連潘老六那樣的爪牙也敢帶進內宅來,真讓人看不過去。他難道以為自己能只手遮天?他有人使喚,我手底下又何嘗無人?”
周念提醒他:“別讓人發現是你下的令才好。”
“放心,小道消息,自然是尋不到源頭的。”李攸胸有成竹地道,他從小在侯府長大,這些伎倆早就看熟了,自然知道其中決竅。只是他躊躇了一下,又盯著春瑛警告說:“你可別給我泄了口風!除非我發話,你不許跟人說一個字!等到父親要找人查問時,我再告訴你該怎么做,知道么?!”
春瑛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周念看著她,頓了頓,又對李攸道:“那死了的丫頭…她家里…是不是多賞些銀子?”
李攸有些意外:“你是說那個蓮姐的家里嗎?賞他做什么?萬一他家嚷嚷出去了,倒叫人起疑心。”歪頭想想,“也罷,等父親罰二哥時,我再進言就是了,也算是行善積德。”
春瑛在旁聽得木然,默默地咽下了心中的那一絲不平。她早已有了覺悟,又還在糾結什么呢?
門外,三清叫了周念一聲,周念告了罪,出去與三清低頭交談幾句,又回頭看了看春瑛,臉色便難看起來,高聲喊:“春兒,過來。”
春瑛依然走過去,便聽到周念問:“你…你前些日子過來時,我記得是戴了一對珠花的,今日怎么只戴了一只?”
春瑛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問起了這種事,但還是照實回答:“原本是想要戴一對的,但不知怎的,有一只不見了,所以只戴了一只。”
周念倒吸一口涼氣,再次追問:“怎么不見的?是不是昨日掉在園子里了?!”
春瑛眨眨眼:“怎么會呢?我昨天都沒戴它出門。”
周念一愣,低頭想了想,又問:“這對珠花…除了你還有誰有?相似的或是一模一樣的?”
“曼如有一個,只有花芯的珠子跟我的不一樣。”春瑛小聲道,“就是昨天跟我一起看到二少爺殺人的那個丫頭。”
“你可知道她的珠花是否丟失了?”
“沒有呀。”春瑛受他的語氣影響,也感到了一絲緊張,“我今天早上還看到她戴呢,怎么了?珠花有問題?”
周念臉上神色變幻,卻閉口不言。春瑛不解地扭頭看三清,三清卻只是一臉嚴肅地看著她。不一會兒,周念飛快地走回屋里,對李攸說了幾句話,又鄭重向他行了大禮。李攸一臉詫異地扶起他,又看了春瑛一眼。
春瑛感覺到,似乎有什么與自己相關的事正在發生,而且是很不好的事。那只丟失的珠花…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李攸皺眉考慮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頭,周念神色一松,又向他行了一禮,回頭看向春瑛,視線卻無意中落在她身后的一點上,臉色頓時大變,立刻提高聲音道:“春兒,你去鄰屋替我找一本《大誥武臣》來,就在那只榆木箱子里。”
春瑛回頭看看身后,除了一片樹叢,什么也沒有,她遲疑地挪動腳步,覺得周念的這個吩咐有些古怪,他是故意支開她,還是想要做什么?不過他總不會傷害她的,于是她便依然到旁邊的小屋里,從一堆箱子里翻找他要的那本《大誥武臣》。
這些箱子里裝的大都是竹夢山居里的藏書,匆匆搬運到此處,還未整理過,要從中找出一本書,可不是件容易事。春瑛翻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一箱專放律法書的,正一本本查找間,她聽到背后有聲響,正想回頭,忽然感到后腦上一陣巨痛,接著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大過年的,春瑛挨了悶棍,打擊還一個接一個地來了,真夠郁悶的,大家輕拍吧~~~馬上就要進入虎年,祝大家新春大吉,身體健康,萬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