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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八章 故人

  荀卿染回到寧遠居,剛換了衣裳在榻上坐下,桔梗便從外面進來。

  “奶奶,大太太打發小丫頭來請奶奶過去。”桔梗向荀卿染稟報道。

  大太太方才讓人叫了齊二奶奶過去,現在又來請她。荀卿染略一思忖,便做了決定。

  “你去告訴她,我已經歇下了。”荀卿染吩咐道。

  桔梗會意,從屋子內退出來,笑吟吟地拉了那小丫頭到耳房說話。

  “奶奶今天累著了,回來就說不舒服。方才吃了呂太醫開的安神藥湯,已經是歇下了。老太太曾經特意吩咐過的,咱們想叫醒奶奶,卻實在不敢。”桔梗向那來傳話的丫頭道,“不知道大太太有什么事,奶奶醒了,我好和奶奶說。”

  “婢子也不知道。”小丫頭道,“婢子在廊下伺候的,只知道大太太叫了二奶奶進屋去,一會功夫,大太太身邊的袁嬤嬤就出來,讓婢子來請四奶奶過去。”

  桔梗略問了兩句,知道這小丫頭是真的不知情,便也不再多問,只抓了把銅錢塞在那丫頭手里,讓她買果子吃。

  小丫頭雖沒請到荀卿染,卻因有老太太的吩咐,也不怕回去挨罵,依舊高高興興地回去復命。

  桔梗就又到荀卿染跟前將方才和小丫頭的話向荀卿染說了。荀卿染是不想介入大太太和齊二奶奶婆媳之間,并不代表她不想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因此她想了想,就打發了和祈年堂熟悉的平婆子過去打探消息。

  約略半個時辰,各個院子都掌起燈來,平婆子才回轉了來。

  “…那天袁嬤嬤看見二奶奶身邊嚴家的那媳婦,鬼鬼祟祟地拿了一籃子上好的銀霜炭出去。袁嬤嬤就在后來跟著,看到嚴家的將那炭拿到自家里去了。袁嬤嬤叱問那嚴家的,嚴家的還不承認,因此稟報了大太太。大太太便叫了嚴家的,又叫了二奶奶過去詢問。”平婆子向荀卿染稟報道。

  荀卿染恍然,原來是那天的事情。那袁嬤嬤是大太太的心腹,從來不是個省事的人,她便知道必定會生出些事情來。她還想著當天必定發作出來,卻直到現在才有了動靜。這其中的原因也不難猜,那袁嬤嬤必定私下里找過嚴家的,沒有得到她想要的東西,才會有今天的事情。

  “可查出來是怎么回事?”荀卿染問。

  “回奶奶,那嚴家的說炭是二奶奶賞的,因此大太太叫了二奶奶過去,問二奶奶,是不是賞的,二奶奶說不是。”平婆子道。

  嚴家的撒謊?這嚴家的并不像個愚笨的,既然已經鬧到大太太跟前了,如何還敢說那樣容易被揭穿的謊言?荀卿染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頭。

  “奶奶,奴才打聽得,原本大太太是信了那媳婦的話,只等著二奶奶承認。這上用的銀霜炭,便是府里的主子,也有個份例,沒有多余的,從沒有拿這個賞人的。大太太幾次說屋子里冷,銀霜炭不夠用,向二奶奶那邊去支領了幾次,二奶奶卻沒有次次應承。大太太是想借此發作二奶奶。”平婆子低聲道。

  原來是這么回事。只可惜齊二奶奶最是滑頭,便真的是賞賜給那嚴家的,也不會承認。

  “最后如何處置的?”荀卿染問。

  “二奶奶說那嚴家的私自偷了主子的炭,當場讓人打了她二十板子,罰到莊子上做工去了。大太太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說了二奶奶幾句,讓二奶奶嚴加管束身邊的人,就讓二奶奶回去了。”平婆子回道。

  荀卿染問明白了事情經過,便打發那平婆子下去。

  “這事,總覺得有些奇怪。”荀卿染自言自語道。

  轉眼就是鄭元朔的婚期,齊府眾人自然是到那邊去吃喜酒,荀卿染因著身孕的關系便沒有去,只留在家中陪著容氏。

  到了晚上眾人回府,自是說了一番婚宴的熱鬧,荀卿染便回了寧遠居。

  屋內掌起燈來,荀卿染帶著福生和瑄兒坐在榻上,教兩個孩子念三字經。

  “娘,瑄兒好想爹爹。”念了一會,瑄兒便小小地嘆了口氣,挨在荀卿染身邊,奶聲奶氣地道。

  “你爹爹走了有多少天了”荀卿染放下手中的書卷問。

  瑄兒伸出兩只小胖手手,掰著指頭一個個地數,“整整十天了。”

  “義父說要去半個月,那是不是快回來了。”福生道。

  荀卿染頓了一會沒有回答。齊攸走了十天,卻沒有信捎回來,也不知道應澤那邊的情形如何了。

  “應該快回來了吧。”荀卿染回過神,對著兩個孩子道,“爹爹回來了,要檢查你們的功課的。”

  “瑄兒沒有挑嘴,瑄兒有好好背書。”瑄兒搶著說道。

  “嗯,瑄兒很乖。”荀卿染揉了揉女兒白白嫩嫩的小臉蛋。

  “福生也有好好背書,也跟著唐叔叔天天練射箭、站樁。唐叔叔還夸我來著。”福生也道。

  “我知道,福生很努力。義父回來一定會高興。”荀卿染道。

  “娘,義父說等過了年,要送福生一匹小馬,和官哥兒的一樣。”福生大眼睛亮閃閃地看著荀卿染。

  “你義父一言九鼎,你好好做功課,便能早日去學騎馬。”荀卿染道,心中卻更加疼惜福生,只盼著應澤能吉人天相。

  第二天,荀卿染依舊到宜年居陪著容氏。容氏精神不錯,就叫丫頭將幾只箱子拿出來收拾。卻都是些尺頭、衣服,又在箱子底找出幾串香珠來。容氏想起鄭姨媽頭一個是最喜燒香拜佛的,便說要送兩串給鄭姨媽。荀卿染正覺得沒什么事,要去看看鄭好兒的嫁妝繡的如何了,便讓人拿了香珠,親自到香蘿院中來。

  鄭姨媽和鄭好兒見荀卿染來了,自然非常高興,讓荀卿染在榻上坐了,又怕她冷,讓人在屋內多攏了個炭盆。

  “姨媽別忙了,我哪有那樣嬌貴。”荀卿染笑著道,就讓人將香珠交給鄭姨媽。

  “老太太壓箱底的好東西,知道姨媽愛敬佛,特意選了兩串,讓我給姨媽送來。”

  鄭姨媽推辭了一番,也就收下了。

  “這香珠我認得,是前些年南邊海上一個小國進貢來的,比咱們內造的還強上許多。這幾年再沒見過這樣好的了。”鄭姨媽將香珠收起來。她出自侯府,夫家曾是輝煌一時的皇商,稀罕物自是沒少見。

  鄭姨媽又關切地問起荀卿染的身體,荀卿染說一切都好。

  “總要小心些。西街口那家鋪子新進了些陳年的花膠,明個兒我讓他們選那上好的送些來,你讓丫頭們熬湯來給你喝,最滋補的。”鄭姨媽笑瞇瞇地看著荀卿染的肚子。

  “明年姨媽也有孫兒抱了。”荀卿染看出鄭姨心思,笑道。

  鄭姨媽便笑的合不攏嘴。最近事事順利,鄭元朔的婚事辦完了,然后便是鄭好兒的婚事,這兩天就要叫了媒人來,將事情籌辦起來。而且,齊二夫人在聽她拒絕了與齊家結親的決定后,雖說有些生氣,卻并沒有因此就壞了姐妹間的情分。雖然鄭好兒說有些不妥,她還是聽從齊二夫人的挽留,在齊府住了下來。一是為了女兒出嫁體面,再有就是怕她若堅持搬走,會讓齊二夫人多心。畢竟,這世上,她們那一輩的人,只剩下她們姐妹三個是至親。

  鄭好兒拿了些繡樣來請荀卿染幫著挑選。

  “…孫家公子在書院中,勤奮好學,待人彬彬有禮,從未聽說有什么惡習,先生和同窗都喜歡他…”荀卿染坐在榻上,一邊幫著看繡樣,一邊將君暉打聽的孫家公子的情況說給鄭姨媽聽,也并沒有特別避忌鄭好兒。

  那還是前些天,她和鄭姨媽閑話,說起孫家那位公子也在君暉的那家書院中讀書,鄭姨媽請她幫著打聽打聽孫家公子的品行。荀卿染便捎信讓荀君暉幫著打聽。

  鄭好兒臉色微紅,卻也沒有避出去。

  因著鄭好兒的年紀的緣故,與孫家定下親事后,婚期不會安排的太遠,荀卿染就問鄭好兒的嫁妝繡的怎么樣了。

  “可都來得及,要不要我讓丫頭們幫你做一些?”荀卿染問。

  “多謝染姐姐。”鄭好兒真心道謝,“這些年斷斷續續地已經準備下了一些,剩下的,再繡上一兩個月也就足夠了。”

  荀卿染點點頭,鄭姨媽就鄭好兒這一個女兒。鄭好兒針線又好,又不是那嬌生慣養不通世故的,這嫁妝自是早就開始預備了。

  “那就好,若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來和我說。”

  “好姨媽笑道。鄭姨媽性子實誠,看著荀卿染真心關心鄭好兒,心中分外高興。

  三人坐在一處說話,鄭好兒又將繡好的嫁妝拿來給荀卿染看。

  “奶奶,”寶珠從外面急匆匆地走進來。

  荀卿染見寶珠神色緊張,便問,“什么事?”

  寶珠定了定神,“奶奶,前面來客了,是寧馨郡主來了。”

  “寧馨、郡主?”荀卿染看著寶珠。

  寶珠重重地點頭。

  荀卿染心中頓時涌上一股不祥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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