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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八章 投壺

第二九八章投壺  冬兒又垂下頭來,她的光線外表不過是自欺欺人,她的心里一直是清楚的,她根本沒有退路,沒有將來。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被允許生下兒女。若是齊二奶奶真的有一天,讓她生子,那么她若是能生下女兒,就是她的福氣,若是兒子,去母留子,齊二奶奶不會有任何的猶豫。她的將來,就是人老珠黃,全部希望寄托在齊二奶奶能念她這些年辛苦的情分,在哪個偏僻的角落,讓她平安老死。

  但是,現在,這個都是不可能了。

  以齊二奶奶睚眥必報的性子,一旦她失去了利用的價值,結果可想而知。

  她的結局,在被安排服侍齊二奶奶,被齊二奶奶帶到齊府,又被迫做了齊修的通房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注定了。她就是一個沒有了退路的女人,一葉隨波逐流的浮萍。

  “這不是冬兒姑娘,怎么一個人坐在這里?”一個清脆的聲音訝異道。

  冬兒回過神來,抬頭卻見是麥芽帶著人正站在跟前。

  冬兒忙站起身,屈膝福了一福:“奴婢見過唐大奶。”

  麥芽拉起冬兒,微皺著眉頭瞧著冬兒的臉,“冬兒,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躲在這里哭?”

  冬兒忙側轉過身子,從懷里掏出帕子,擦干凈臉上不知什么時候流出的淚水。

  “走到這,突然被風迷了眼睛。”冬兒將淚擦干凈,才轉過身,一臉笑意地沖著麥芽解釋,“我好好的,可有什么好哭的。”

  麥芽是知道冬兒的處境的,就猜她這是又受了莫名的氣,便也不再追問。

  “方才去香蘿院,找好兒姑娘要了些彩線打絡子,回來就看見你在這。…前面就是我的院子,過來坐坐吧。”麥芽道。

  “這,”冬兒有些猶豫。

  “還什么這個、那個的。他在前院,和四爺一起陪著來客吃酒。你知道他們這些人,不喝到太陽下山,哪里肯罷休。”麥芽笑道。

  麥芽依舊是原來的性子,笑容燦爛,發自內心,沒有半點的陰郁,讓周圍的人心情也不由得變好。而且,也沒有因為成了唐大奶就端著架子,眼睛里沒人。

  冬兒就跟著麥芽到香樟院來,兩人在上房的貴妃榻上坐了,小丫頭們端了茶果點心送上來。

  “這院子多虧你幫著收拾,我還沒謝過你那。”麥芽讓道。

  齊二奶奶將選了這香樟院給麥芽和唐佑年,親自帶著人來打點收拾的卻是冬兒。

  冬兒自是說不敢,兩人一面閑聊,冬兒也是閑不住的性子,就幫麥芽打絡子。

  “大奶,哥兒醒了,吵著要見大個小丫頭進來稟報道。

  “快抱過來。”麥芽忙道。

  少頃,一個豐壯的奶娘抱著個白白胖胖的娃娃進來,正是糖糖。

  糖在奶媽懷里就對著麥芽伸出了小手。

  麥芽笑著接過糖糖。

  糖糖抱住麥芽的脖子,“爹爹?”

  “你爹在前面和客人一起吃酒,還沒回來。”麥芽耐心地對糖糖解釋。

  “福…生糖又道,這是他現在會說的少數幾個詞。

  “福生哥哥和瑄兒姐姐這個時候還都再睡那,”麥芽拍了拍糖糖肉滾滾的小屁股,“晚一些,娘再帶你過去。”

  麥芽說著就將糖糖放在榻上,糖糖先是搖晃著走幾步,接著就歪倒在榻上。麥芽這時才明白為什么這榻上竟然鋪了厚厚的墊子。比起走路,糖糖似乎更愿意爬。小家伙胖墩墩的,胳膊腿十分有力,爬的飛快。

  糖糖爬了一會,才發現屋里有個生面孔,就趴在那,仰著頭打量冬兒。

  麥芽抱起糖糖,送到冬兒手上。自打糖糖進屋,冬兒的眼睛就沒離開過糖糖,她可都看在眼里。

  冬兒接過糖糖,感覺糖糖溫溫軟軟的小身子貼著她,心中那塊結冰的地方慢慢地融化了。

  麥芽見冬兒熟練地抱著糖糖,滿臉笑意地逗著糖糖說話,心中一寬。

  寧遠居,荀卿染從席上下來,陪著福生、瑄兒兩個玩了一會,就讓奶媽哄了兩個孩子睡覺。她也有些倦,躺在臥榻上一會就睡著了。迷迷糊糊之間,感覺到一個熱熱的身子挨過來,是熟悉的味道,荀卿染往那邊挨了挨,繼續睡的香甜。

  等她睜開眼睛,已經是未末時分,屋中飄散著淡淡的茶香。齊攸正穿著家常的雪青長袍,坐在那里品茶。

  “醒了?睡的可真夠熟的,孩子們都起來了。”齊攸道。

  荀卿染坐起身,并不見瑄兒和福生。

  “怕他們吵醒你,讓奶媽帶著在那邊屋子里玩。”齊攸見荀卿染四下尋找瑄兒和福生,就說道。

  荀卿染哦了一聲,喚人端了水進來,略微梳洗了,也換了件寬寬大大的直身長袍來穿。

  齊攸倒了杯茶給荀卿染,荀卿染接在手里。

  “四爺怎地回來的這般早,不用陪客了嗎?”

  “客人大都早走了。只有大太太娘家的人留了下來,晚上另有個小席面,不用我再去陪著。”齊攸道。

  “爹爹口傳來瑄兒奶聲奶氣的聲音。

  荀卿染望過去,就見瑄兒的小臉正從門簾外探進來。

  瑄兒見荀卿染和齊攸正在喝茶,就拉著福生的手從外面進來。

  “娘,你睡了好久。”瑄兒道,有些小小的抱怨。

  “娘累了嗎。”荀卿染道,兩個小家伙是在是太精力充沛了。

  “爹爹也這么說。”瑄兒靠在荀卿染身邊,仰著頭,“娘你好些了沒有?”

  荀卿染本就沒什么事,又有女兒如此溫溫軟軟的關懷,自然心里熨帖。

  許嬤嬤和桔梗又帶著人送了一盤櫻桃并些小點心上來。

  “不如來玩投壺的游戲吧。”荀卿染建議道,“就拿這些櫻桃做彩頭。”

  偷得浮生半日閑,齊攸自然沒意見,福生和瑄兒兩個更是躍躍欲試。

  荀卿染讓人拿了尊投壺來,又將福生平時練習射箭的羽箭也拿了來。

  “投進去一只羽箭,就能贏一顆櫻桃。”荀卿染簡單地說了規則。

  屋內十分寬敞,荀卿染將伺候的人都遣退出去,將投壺放在地中央。

  一家四口人輪流投壺,齊攸身材最高,又是個神箭手。為了公平起見,他距離投壺最遠,接著是荀卿染,她雖不會射箭,但是畢竟是成年人,力氣更大,然后是福生,最后一個,允許站的最近的當然是瑄兒。

  兩輪下來,齊攸毫無懸念地百發百中。福生和瑄兒非常捧場,每當齊攸投進一只羽箭,兩個小家伙都拍手叫好,四只大眼睛閃著崇拜的光,看著齊攸。齊攸臉上淡淡地,但是荀卿染看的出來,齊攸兩個小家伙的仰慕崇拜那是相當的受用。

  荀卿染不服輸,她比齊攸要離的近一些,眼神也不錯。她很認真,但是準頭就,四只竹箭,只有兩只險險落在投壺內。

  福生因為已經開始練習射箭了,因而比荀卿染好一些,四只竹箭,投入三只。

  然后是瑄兒,盡管她站的最近,還是一只都沒有投進。

  齊攸就走過去,糾正福生的姿勢,跟他講了一番要領。

  瑄兒撅著小嘴,“爹爹,瑄兒也要學。”

  荀卿染跟著點頭,她也要學。

  果然,經過齊攸一番教導,母子三人投壺的命中率都大大提高。尤其是瑄兒,在投進幾只羽箭后,興奮的小臉通紅,一會跑去撿羽箭,一會又爬上繡墩,將瑪瑙盤中的櫻桃按著大家投進壺里的羽箭的數量,分到碟子里。

  一個簡單的小游戲,一家四口玩的津津有味,荀卿染看著盤子里的櫻桃已經分的差不多,瑄兒的額頭更是見了汗,便喊了停。

  大家坐下來,看輸贏情況。沒有疑問,幾乎大多半的櫻桃都進了齊攸的碟子,福生和荀卿染的次之。

  瑄兒低著頭看著自家的碟子,那里面的櫻桃,她掰著兩只小手就能數清楚。她方才只顧著看爹爹、娘、還有福生哥哥投壺,忙著撿羽箭,分櫻桃,完全就沒注意到,她只得了這么一點櫻桃。

  櫻桃就是她自己分的,哪里還會有錯那。

  瑄兒癟了癟嘴,眨了眨眼睛,荀卿染幾乎擔心女兒下一刻要哭出來。

  瑄兒沒有哭,只是忽閃著大眼睛看齊攸、荀卿染和福生。

  荀卿染沒動,齊攸也沒動,福生悄悄地將自己碟子推過去,又將瑄兒的碟子挪到自己跟前。

  瑄兒握了握福生的小手,卻又將自己的碟子拿了回來,將福生的碟子推回給福生。

  “瑄兒投進的竹箭最少,櫻桃就最少,不能犯規。”瑄兒很大氣地道。

  荀卿染幾乎要為女兒鼓掌,做人贏得起,也要輸得起。

  “可是,瑄兒有,有幫著爹爹、娘親、撿回羽箭,還分了櫻桃。”瑄兒抱著小手,看看齊攸又看看荀卿染。

  荀卿染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小丫頭,還是不甘心,很會為自己爭取利益啊,而且明顯袒護比較“弱小”的福生,是沖著她和齊攸來的。

  “瑄兒說的不錯。”齊攸道,嘴角不易覺察地微微翹了起來。

  荀卿染也點頭,她很嚴肅,“確實,瑄兒辛苦了。咱們該將櫻桃分給她些。”

  最后瑄兒的小碟子里也堆滿了櫻桃,而她竟然都吃了下去。

  “這次的櫻桃,特別好吃。”吃完,瑄兒還不忘說。

  福生點頭,“是比以往的好吃。”

  入夜,齊府內各院早都掌起了燈,大太太的養年堂內外更是燈火通明。養年堂正中大廳不斷地傳出鑼鼓點子聲,小戲子或高亢或綿軟地唱腔,夾雜著眾人的叫好聲、笑聲。另有廂房內,更有嘩啦啦摸牌的聲音,骰子撞擊的聲音,人聲笑語混成一片。

  花園內,一群人提著燈籠簇擁著一乘兜轎,沿著青石甬道緩緩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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