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章怨恨 鄭姝兒果然再也忍不住氣,跟了她出來。而且還抓了旁邊的積雪,搓成雪球襲擊她。荀卿染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這種孩子氣的舉動,果然是鄭姝兒會做出來的。
“姝兒姑娘,我們奶奶一向對你客客氣氣,你拿雪團扔我們奶奶,是哪家子的道理?我一個小丫頭都不會做這樣沒規矩沒道理的事,姝兒姑娘你還不如我?”麥芽見不得荀卿染吃虧,開口道。
“不得對姝兒妹妹無理。”荀卿染擺擺手,制止麥芽,自己從亭子中出來,走到鄭姝兒面前。
“姝兒妹妹,你因為好兒妹妹的事,心里著急,并不是故意扔我的是不是?”荀卿染道。
鄭姝兒見荀卿染不僅沒生氣地來質問她,反而和顏悅色和她說話,另一只手里的雪團就再扔不出手,卻又暗恨自己心軟,只好把雪團扔到地上,狠狠地用腳踩了兩下。
“我就是故意扔你的,我恨你。你們害了我哥哥和姐姐。”鄭姝兒道。
荀卿染將鄭姝兒的舉動都看在眼里,更加篤定鄭姝兒本性并非奸惡陰險的人,而且性格外向直接,因此更加下定決心要解開她心中的那個結。
“姝兒妹妹,現在別的事都是小事,如何幫助好兒妹妹,才是大事。”荀卿染故意忽略鄭姝兒的話。
“你有法子能幫我姐姐?”鄭姝兒果然問道。
“姝兒妹妹,你知道太后為什么送了你姐姐出宮?”
“我姐姐好好的,還不是被你四妹妹荀淑蘭連累了。要不是她鬧事,我姐姐如今還好好地在宮里,就等著太后指婚了。”鄭姝兒又生起氣來。
“淑蘭也是你的表姐。她的事,并沒有直接牽連到你姐姐頭上,若說連累,連累的也是荀家的人。你姐姐之所以被送回來,是另外有人在太后跟前說了些話,讓太后討厭了你姐姐。”
“我姐姐才不是那樣的人,那個人胡說的。”鄭姝兒顯然也是知道了有人在太后跟前進讒言這件事。
“我也不信,可是太后卻相信了。”
“太后她,她…,我姐姐沒做過,等我姐姐和那人對質,那人沒有真憑實據,太后總能知道我姐姐是清白的。”
“沒有真憑實據,卻胡亂說話,因此害了你姐姐,你說這樣的人可恨不可恨?”
“當然可恨,這世上怎么有這么壞的人。她一定是嫉妒我姐姐討人喜歡。”
“更可恨的是,你姐姐被陷害了,卻沒人給她對質的機會,只有永遠地被太后誤解下去。”荀卿染道。
那些有人在太后跟前進讒言的消息,都是賢妃娘娘打聽出來的。賢妃娘娘捎出來的消息里沒有提到姓名,找誰去對質?而且有一類人最會做這些誣陷誹謗的事,說話極有技巧,讓你聽著是那么回事,真的要舉證了,卻是模棱兩可,但是傷害卻已經造成了。
鄭姝兒想也是知道難以找人對質,因此垂下了頭,狠狠地跺腳。
“太可恨了,那我姐姐就這樣讓那人給害了嗎?”
“姝兒,你現在知道被人誤解,卻無法辯解的苦。那么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么變的這么討厭我,起碼,給我個解釋的機會。”荀卿染道。
“你…”鄭姝兒只是單純些,并不是頭腦不靈光,這時已經明白了荀卿染的意思。那么要不要把心里的想法說出來那,鄭姝兒有些猶豫。
“姝兒妹妹,你自然不是那種背后中傷人的小人。相反,我覺得妹妹個性直爽,恩怨分明。我們何妨當面鑼對面鼓地說個明白?難道姝兒妹妹你自知理虧,不敢和我對證?”荀卿染道。
鄭姝兒此時再不遲疑,跺跺腳。
“我有什么不敢。你要說明白,那我問你,你當初明明和我哥哥定情,卻怎么哥哥請大伯母去求親,你卻不答應,反而嫁給了齊家四表哥?如今我哥哥傷透了心,說是去老家照顧鋪子,不過是躲著你,怕見到你傷心。我哥哥最疼我的,你卻害的我們兄妹分離。”
荀卿染四下看了看,遠近都沒有人。她故意挑了這個偏僻空曠的地方。現在天色還早,并沒有人來往,不然這話被人聽去,不知要引出什么風波。她也暗自捏把汗,鄭姝兒心里憋著這樣的話,以鄭姝兒的脾氣,遲早要暴發,現在由她來引爆,總能將危害減到最低。
“姝兒姑娘,人言可畏,女人的名節就是性命。你雖年紀小,這個道理應該懂,還請慎言。我問你,所謂定情,是你哥哥說的?”
鄭姝兒咬了咬嘴唇,她終究是不會說謊,“不是。”隨即又道,“這還用說嗎。你那個木鐲子,我哥哥當寶貝似地,還有那帆船,哥哥舍不得給我,卻給了你。”
荀卿染舒了口氣,鄭元朗終究不是個毛毛躁躁、信口開河的人,她敢這樣問鄭姝兒,也是看準了這一點。
“姝兒姑娘,那帆船我們奶奶事先并不知情,你去過荀家,也知道那件事的。至于木鐲子,更不是我們奶奶的。是四姑娘從廟會上買了,給了伺候的丫頭,不知怎地被朗二爺拾到,和我們奶奶沒有絲毫關系。”
鄭姝兒半信半疑,“是這樣?我不信,不是你們的,怎么我一說木鐲子,你們就知道是什么木鐲子。”
荀卿染露出一絲苦笑,“我這條命差點斷送在上面,我怎么會不知道?”
鄭姝兒睜大了眼睛。
麥芽道,“姨太太來為你哥哥求親,太太可沒答應。還因著這木鐲子,還有你哥哥送的那帆船,我們太太深夜審問我們奶奶,要誣陷我們奶奶一個私相授受,我們奶奶為保清白被逼自盡,還是我們老爺趕到了,才救了我們奶奶。”
“是啊,不然,今天我的墳頭都能長草了,姝兒妹妹你再恨我,丟再多的雪團我也感覺不到。”荀卿染笑道。
荀卿染雖笑著,眼圈卻有些發紅。麥芽更是恨的直咬牙,若不是荀卿染吩咐她要克制,她早打開話匣子,非要好好將鄭姝兒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小姐臭罵一頓不可。她輕飄飄一句不負責任的話,若傳出去,荀卿染不說喪命,起碼這輩子的幸福就沒了。
鄭姝兒見荀卿染和麥芽的神情不似作偽,頓時有些心虛起來。可是想起哥哥是真的傷心,總歸有荀卿染的緣故,要她此時和荀卿染重歸于好,她卻是不能。
荀卿染將鄭姝兒的反映看在眼里,明白這個結算是解開了。但是人心總是偏的,親疏有別,不關是非對錯,她和鄭姝兒只怕再難成知心朋友了。
“從你姐姐這件事,你總該是知道,人言可畏了。姝兒妹妹你現在年紀小,又有家人百般呵護,可是你總有長大的一天,要為自己說的話,做的事負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大伯母、姐姐和哥哥都是正直的人,她們應該也這么教過你的對不對,我相信你是個明白道理的好姑娘。”荀卿染道。
“因為自己的私心,沒憑沒據地隨便亂說話,害了別人,這和你恨的那個誣陷好兒姑娘的壞人,有什么兩樣?”麥芽道。
“我姝兒被說的啞口無言,臉慢慢紅起來。
遠處有腳步聲傳來,荀卿染對麥芽使個眼色,告訴她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想來目的也達到了,是否能贏回個朋友她不敢說,但是總算排除了顆地雷。
“姝兒妹妹,若是那些愛在人背后搞鬼的人誤會我,我是懶得搭理的。可你不同,你是個熱心腸正直的好姑娘,我心里,還是想像以前那樣,當你是好朋友。”
“卿染姐姐…”鄭姝兒叫了聲卿染姐姐就再說不出別的話。
“好了,外面冷,咱們還是回去吧。”荀卿染道。
三人就往香蘿院來,到了院門口,齊攸正站在那。鄭姝兒向齊攸福了一福,就低著頭在前頭走了。
荀卿染覺得奇怪,齊攸從府外回來,應該路過剛才那個亭子,他這是從哪條路過來的,還走到了她的前面。果然,她對府內的路徑還是不熟悉啊。
“可打探到什么消息?”
“皇上把岳父叫到御書房去了,現在還沒消息出來。”齊攸低聲對荀卿染道,一只手似有意似無意,落在荀卿染的背上,輕輕彈了彈。
“這件單薄了些,換了那件貂鼠披風吧。”齊攸道。
麥芽領命回寧遠居拿衣服。
齊攸和荀卿染走進香蘿院上房,容氏、齊二夫人、鄭姨媽在炕上坐著,齊二奶奶在地下伺候。
“…永晴公主向太后求情,說這跟去和親,本該問女孩自己愿不愿意。她要太后和皇上不要追究此事。再選跟去和親的人,只讓秀女們自愿報名,絕不勉強。太后和皇上都已經答應了。荀家表妹和鄭家表妹的事,都不會再查下去,也不會牽連別人。”齊攸把打聽來的消息說了。
屋里人都松了口氣。荀卿染則是對從未謀面的永晴公主有了好感。
“我想上書給太后娘娘,情愿跟著永晴公主去和親。”鄭好兒挑簾子進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