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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遷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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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荀卿染見容氏出來。忙停住話頭,屈膝福了一福。容氏笑著招了荀卿染過去,一起在榻上坐了。

  “果然是好個模樣,經得住細看,是個齊全的孩子。你這頭發極好,我年輕的時候,也有這樣的好頭發,連假髻兒都用不著,唉,現在老了,都白了。”容氏笑著上下打量荀卿染,說道。

  荀卿染笑,“老太太現在頭發也不少,老太太的年紀身份,稱著這一頭銀發才貴氣那。”

  “這孩子會說話,”容氏又低頭看荀卿染的手,似乎發覺有什么不對,就讓丫頭拿了眼鏡來戴上,“唉呦,這只手怎么傷到過?”

  荀卿染心說這老太太還真細心,“不小心燙著了。已經用了玉容膏。老嬤嬤們說,再過一年就看不出來了。”

  容氏嗯了一聲,也沒問是怎么傷到的,只說,“玉容膏別的還一般,治燙傷還算有效。”說著就轉頭吩咐拿丫頭,“珊瑚,去我那匣子里,拿兩瓶玉容膏來給表姑娘。”又對荀卿染囑咐道:“雖然沒留疤,也要當心。那玉容膏要每天用,不用等明年,一個月半個月的,就全看不出來了。”

  荀卿染忙又謝了。

  這時就聽得外面一連串的笑聲,原來是齊婉麗幾個簇擁著個穿著淺藍繭綢薄棉夏衣男孩,一邊說笑著,一邊走進來。這男孩長的唇紅齒白,在這一眾漂亮的小姑娘中間也毫不遜色。

  “給老太太請安。”男孩走到容氏跟前俯身下拜。

  容氏早已笑的合不攏嘴,攜了這男孩的手,連聲地問在學里有沒有累著,飯吃的可順口。那孩子一一答了,就看向荀卿染。

  容氏向荀卿染道:“這是你姨小兒子,儀兒,比你小了三歲。”又對齊儀道:“這是你荀姨媽家的三姐姐。”

  齊儀忙過來拱手見禮,荀卿染也站起身還了一禮。

  眾人紛紛圍著容氏坐下,齊儀上下打量荀卿染半晌,就道:“這位三姐姐,看著好生面熟。好像在那里見過。”

  “你這三姐姐一直在潁川,才進京來,第一次到咱們家,你哪里見過?”容氏笑道。

  “卿染姐姐別聽他胡說,總愛拿這番話來戲弄人。”顏明月在一邊白了齊儀一眼。

  齊儀陪笑,“并不是胡說,真好像在哪里見過,只是記不清了。”

  “或是見了什么人和我長的相像吧,人有相似,并不出奇。”荀卿染道。

  “姐姐的名字是卿染兩個字?”齊儀想起顏明月對荀卿染的稱呼。

  荀卿染點頭。

  齊儀連聲稱贊是個好名字,“宋朝楊時有詩云:霜染溪楓葉葉丹,翠鱗浮動汐波閒。盤盤路轉千峰表,冉冉云扶兩腋間。掠水輕鷗晴自戲,凌風飛雁暮爭還。結廬姓字無人會,靜對庭陰一解顏。又有詩曰:雨打青松青,霜染楓葉紅。”

  眾人聽著齊儀掉書袋,都聽的聚精會神。

  “姐姐這名字的來歷我知道了。姐姐家有座園子,遍種楓樹,就叫做楓林晚。姐姐名字里這個染字,想必就是這樣化用來的。…說起來要說京城秋天看楓葉,還是香山最好。不過不用出城去香山,在城西的抱樸園也是極好的…”

  “還是這樣人來瘋,這個時候就有的說,怎么昨天你老子考你書,你就一問三不知起來了。”容氏笑著打斷齊儀的話。

  齊儀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五爺在學里念書?我有個弟弟,名字叫做君暉,和五爺同樣的年紀,如今也來了京里。”

  “哦,怎么不曾帶來一起見見?”容氏問。

  荀卿染笑了笑,“他小小年紀,剛中了鄉試的解元,進京來是為了要參加明年的會試。他先生寫了薦書,要薦他去鹿山書院就學。這些天,我父親正帶著他去拜會書院的先生。還沒來得及給老太太和太太們請安。”

  容氏聽得,“十三歲的解元公,難得難得,荀家果真是代代出文曲星的,好!回去跟你父親和母親說,讓那孩子有空來我家坐坐,也和儀兒認識認識。儀兒也要個肯讀書上進的朋友,以后一處伴著也好。”

  荀卿染忙答應了。君暉還要專心讀書,不過多認識些朋友,總是好的。

  眾人正說的高興處,外面有人報說四爺來了。就有小丫頭去打起了簾子,隨著腳步聲,齊攸走了進來。

  屋里頓時安靜下來,齊儀已經第一個站起來,兩手垂在身側,站的規規矩矩。齊婉麗等幾個姑娘也從椅子上站起來,荀卿染見了也忙跟著站起來。

  與第一次在潁川時不同,齊攸進來時是穿著大紅的品級武官衣袍,不過還是一幅不茍言笑的模樣,只是眉間那顆朱砂痣將他整個人的煞氣柔化了許多。

  “給老祖宗請安。”齊攸走到容氏跟前拜了一拜。

  容氏忙叫他起來,又拉了荀卿染讓她坐下,“你是客,不必如此。攸兒,快來見過你三妹妹。在你姨媽家應該見過的吧。”

  齊攸進門時,目光在荀卿染身上打了個轉,就移開了,這時就走過來,叫了聲三妹妹。荀卿染忙福了一福。

  等齊攸在座位上坐下,齊儀、荀卿染和眾女孩才跟著坐下來,不過卻沒人敢再說笑。荀卿染低著頭,心道,原來這個人的氣場在家里也是如此,倒有一樁好處,夏天能省了不少冰塊的花銷。

  容氏問了幾句齊攸差事上的話,就說道,“我和你妹妹們在這自在說話,你荀家姨媽在你母親那里,你去見見吧。”

  齊攸就站起來。招呼齊儀,“五弟,你過來。”卻是要齊儀和他一起去。

  容氏點點頭,齊儀垂著頭,拖手拖腳地跟在齊攸身后出去了。兩人剛出屋子,幾個姑娘就開始嘰嘰喳喳說話。荀卿染聽得她們是在笑話齊儀,荀卿染有些不解。

  容云暖就湊到荀卿染耳邊說,“老太太和二太太都很疼五哥哥,五哥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唯獨怕兩個人,就是二老爺和四哥哥。尤其是見了四哥哥。跟個避貓鼠似地,實在好笑。”

  荀卿染也覺得好笑,心道明明你們都怕這位四哥哥,偏愛拿齊儀出來打趣。

  “難道這位四哥哥脾氣不好,愛欺負弟弟?”荀卿染小聲問。

  容云暖搖搖頭,“這倒沒有,四哥哥只是不喜五哥哥貪玩。”

  “那是為什么?”

  容云暖頗為這個問題苦惱,想了半天,只說:“也不知為什么,四哥哥不用說話,人都怕他。”

  方氏來向容氏告辭時,容氏反復挽留。

  “這幾個孩子,我都喜歡的很。知道你必不肯留她們在這,只是咱們兩家現在離的近,要是不嫌棄我老太婆,就常帶她們過來逛逛,她們小姐妹在一起也熱鬧。”容氏囑咐道。

  方氏只得笑著答應了。小姐妹們少不得也各自辭別一番,約定以后常來常往。

  馬車在荀府二門停了下來,金嬤嬤先從后面的車上下來,走上前扶著方氏下了車。早有人得了消息抬了軟兜過來,方氏讓水仙扶著荀淑蘭坐上去,眾人圍隨著來到思安院。方氏就讓人將荀淑蘭先安置到里屋,又吩咐人去請太醫,看來是生怕女兒因為今天落水的事而落下病根。

  安排好了這些,方氏就自顧換衣裳梳洗,只把荀卿染幾個晾在那,既不讓座,也不讓她們回房。荀淑蘭偷偷撇了撇嘴,荀淑芝惶恐不安地垂了頭,荀卿染也垂了頭,站在那里。她知道,方氏恐怕要就荀淑蘭落水的事情發落她們。雖然整件事和她無關,但是方氏從來不會在這個問題上面講道理。

  金嬤嬤在旁陪了一會,看見門口有個小丫頭晃了一晃,就悄悄退了出去。

  方氏收拾完畢,坐在榻上慢條斯理地喝起茶來,半晌。才開口說話。

  “你們四妹妹落水,你們幾個年長的就在旁邊看著,你們可知錯?”

  三個人齊聲應是。

  方氏卻越發生氣,啪地一聲摔了蓋碗,“她年紀小,經不得別人攛掇,你們怎么不提醒她,怎么不攔住她?她若出了事,你們以為就能得了好處。呸,如果她有什么好歹,看我饒了你們哪一個!”

  方氏這訓斥沒頭沒腦,三個人卻只能聽著。

  “淑芳,聽那船娘說,你妹妹要上那小船,你就在旁邊看著,不僅不攔著,反而鼓動你四妹妹,可有這回事?”

  荀淑芳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母親,我冤枉。我勸四妹妹,可四妹妹讓齊家五姑娘一說,就非要去坐那小船。我沒辦法,就讓二妹妹千萬攔著四妹妹,我就想去找太太,可我一轉身,四妹妹的船已經劃走了。”

  真能忽悠,荀卿染腹誹。

  荀淑芝也跪了下去,“我勸四妹妹,四妹妹不肯聽我的。”

  “都是廢物!”方氏罵道,又轉頭看荀卿染,“你們當時攔不住,怎么不馬上來和我說?”

  “我…”荀淑芳開口。

  荀卿染趕緊屏息細聽,她很想知道荀淑芳要怎么辯解。可不能荀淑芳繼續說話,金嬤嬤從外面慌里慌張地一頭撞了進來,一下子撲到方氏跟前,哭道:“太太,求太太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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