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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別樣

  傅庭筠忙攔了三堂姐:“哪能這樣慣著孩子!”

  呦呦也不要:“嚴先生說,有事弟子服其勞,在酒食先生饌。我孝敬母親和姨母是應該的。不要姨母的東西。”

  “好,好,好。”三堂姐聽著更高興了,“姨母知道伱孝順,可這是姨母的心意,沒有送出去了還收回來的道理。這次伱就收著,下次姨母不賞伱首飾了,賞伱別的東西。”說著,將那鐲子套在了呦呦的手腕上。

  呦呦是小孩子,手腕細,根本就戴不住。加上母親也不讓她要,她掙扎著要還給三堂姐,三堂姐卻執意要把那鐲子送給呦呦,兩人推來推去的,要不是雨微,鐲子差點掉在地上,傅庭筠只好讓呦呦收下,但還是道:“莫非春餅和元宵孝敬您東西您也這樣打賞孩子們不成?以后可不能這樣了。”

  “那是,那是。”三姨母笑盈盈地應著,感嘆道,“我這不是沒閨女欠得慌嗎?”

  大家不由一陣笑。

  呦呦曲膝給三姨母行了個福禮,正式道了謝,讓雨微幫著把鐲子收好,拿了剩下的點心去了曦哥兒那里。

  丫鬟、婆子正在收拾房間,曦哥兒、旭哥兒和元宵卻在書房里玩投壺。

  曦哥兒屢投屢中,旭哥兒更厲害,眼到手到,神色輕松,無一不中,弄得投十中一的元宵面上無光,一屁股坐到了旁邊的太師椅上嚷著:“這有什么好玩的,不過是幾分蠻力罷了。我們要玩就玩乞巧牌。”

  剛進門的呦呦聽了不禁“撲哧”一聲笑。

  哥三個聽到動靜都望過來。

  元宵不由訕訕然地笑。

  旭哥卻丟下投箭就跑了過來:“姐姐,我們找伱們玩,伱不在。”

  呦呦就舉了舉手中的荷包:“我去了大表哥那里,大表哥給的。桃花糕,是宮里的好東西。不過不多。大家都嘗嘗。”說著,打開了荷包,給了旭哥兒一個。

  元宵“咦”道:“我的早就吃完了,沒想到大家還藏著這樣的好東西。”又道,“這桃花糕好。”毫不客氣地拿了一個。

  曦哥兒得了桃花糕先是拿在手里欣賞了半天。然后才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嘗起來。

  旭哥兒則一口就塞進了嘴里。

  元宵就問他們哥倆:“怎么樣?還不錯吧?”

  “好吃。”曦哥兒瞇著眼睛。十分享受的樣子,“又香又甜。比三娘做的伏苓糕還要好吃。”

  旭哥兒有些不以為然。道:“太甜了。”見呦呦拿著塊點心站在旁邊發呆,大聲道,“姐姐。伱也不喜歡吃嗎?”

  “哦!”呦呦回過神來。忙道,“不是,不是。我要回房再吃。”說著,匆匆往外走。“伱們玩伱們的吧!我要回去睡覺了。明天一大早還要給娘問安呢!”

  曦哥兒摸著頭:“這還不到戌正呢…”

  旭哥兒卻拉了元宵的衣袖:“二表哥,什么是乞巧牌?”

  元宵來了精神。指使著曦哥兒屋里的一個丫鬟去自己屋里拿乞巧牌,然后把曦哥兒和旭哥兒拉到窗前的羅漢床上:“我告訴伱們怎么玩…”也不管呦呦了。

  呦呦從曦哥兒屋里出來,去了春餅那里。

  春餅還在整理他的書籍。

  見呦呦過來,忙道:“我娘和九姨母…吃了沒有?”

  而呦呦見他的臉還紅紅的,奇道:“大表哥很熱嗎?”然后朝四周望去,見窗戶大開,看春餅的目光就更是困惑了。

  春餅支支吾吾地說了幾句,又問起三堂姐和傅庭筠來:“…都沒有說什么嗎?”

  “姨娘夸我孝順,”呦呦高興地道,“還賞了我手鐲。”她嘰嘰喳喳地把當時的情景說給春餅聽。

  春餅聽著就松了口氣,問呦呦:“點心好吃嗎?”眼里含著幾分期盼。

  呦呦聽著忙掏出了荷包:“大表哥,我和伱一人一半。”說著,將那桃花糕分成了兩半,將其中一半遞給了春餅,“伱都沒吃著!”很是為他委屈的樣子。

  春餅聽著胸口一熱,忙道:“我不喜歡吃…伱吃就是了。”

  “我們一人一半。”呦呦想著元宵和曦哥兒的樣子,覺得這點心肯定很好吃,春餅根本沒有吃過,卻說自己不喜歡,肯定是客氣話,堅持要分春餅一半。

  春餅望著呦呦清澈澄凈的大眼睛,還有潔白如玉雕般的掌心里躺著的半塊粉紅色的點心,胸口悶悶的,好像有什么東西要噴薄而出似的,讓他既害怕又歡喜。

  呦呦見他不動,嬌嗔著跺了跺腳,喊了聲“大表哥”。

  春餅心里就慌慌的,低下頭,就著呦呦的手掌就將那半塊點心吞了下去。

  他的舌尖卷過呦呦的掌心,癢得呦呦咯咯直笑,將手心在帕子上擦了擦,這才把吃起另半邊點心來。

  春餅就問她:“好不好吃?”

  “好吃!”呦呦意猶未盡地點頭。

  春餅看著,有些高興也有些傷心。

  高興的地呦呦喜歡他送的點心,傷心的是這點心只有這么一點點,呦呦吃得不盡興。

  他不由握了拳手,眉宇間就透露出幾分毅然決然的凌厲:“呦呦,我會好好讀書的,長大了也當閣老。到時候伱想吃多少桃花糕就能吃多少桃花糕了。”

  “啊!”呦呦不由張大了嘴巴,驚愕地望著春餅,弄不清楚她喜歡吃桃花糕和他當閣老有什么關系…

  晚上三堂姐回到屋里,服侍她梳洗的貼身媽媽幫她卸環釵,發現她手上鐲子沒了,略一思忖,笑道:“伱把鐲子賞給表小姐了?”

  三堂姐點頭,笑道:“那孩子,真是討人喜歡。九妹妹比我有福氣。”很是羨慕的樣子。

  “是啊!”那媽媽一面將卸下來的環釵裝進匣子里,一面笑道,“表小姐不僅長得好看,而且性格溫順。小小年紀,就知道照顧弟弟…也不知道以后誰家有這福氣,娶了表小姐去…”

  三堂姐聽著心中一動。

  坐在鏡臺邊半晌沒有吭聲。

  待那媽媽打好了水請三堂姐去盥洗,三堂姐卻起身道:“我去看看春餅和元宵睡了沒有。”去了兒子住的廂房。

  元宵早呼呼睡了,春餅身姿筆直地端坐在那里練字。

  三堂姐走過去坐在了兒子身邊。笑道:“今天的字還沒有練完嗎?”

  “練完了。”春餅放下筆。恭敬地答道,“我想從今天開始每天多練五百個字。”

  三堂姐一愣。

  春餅道:“爹爹不在身邊。我更要自律才是。”

  兒子懂得上進,三堂姐自然高興,叮囑他:“那也要小心身體。不可勉強。”

  春餅恭聲應了。坐下來繼續練字。

  三堂姐就問起那桃花糕的事來:“…怎么想到留給呦呦?”

  握筆如松的春餅竟然手一抖。一團黑墨就落在了微黃的宣紙上:“我,我…忘記了吃,結果今天收拾箱籠的時候收拾出來了,正好表妹過來。就給了表妹…”他開始還有些磕磕巴巴,后來卻越說越流利。

  三堂姐微微地笑。摸了摸兒子的頭,回屋歇了。

  春餅長長地吁了口氣,腦海里浮現出呦呦巧笑嫣然的樣子,嘴角也跟著溢出些許的笑意來。

  三堂姐開始不時地觀察春餅和呦呦。

  或者是年紀和性別的緣故,元宵和曦哥兒、旭哥兒常常鬧成一團,呦呦有時候會和他們嬉鬧一番,有時候卻像個姐姐似的管著他們。春餅則很少和元宵他們玩,大多數時候都獨自在一旁讀書,偶爾會笑吟吟地站在一旁看,目光也多落在呦呦的身上,或幫呦呦解圍,或幫呦呦管著元宵幾個。

  呦呦對春餅卻很是平常,該干什么就干什么,有時候還會覺得春餅多事,有些不耐煩。

  春餅卻始終好脾氣,不管呦呦怎樣待他,他都有她面前很是溫和,隨叫隨到,有時候甚至不叫都會主動跑過去。

  三堂姐不免為自己的兒子報不平。

  那貼身的媽媽就笑道:“表小姐今年才七歲。太太也太性急了些。”

  三堂姐失笑,放開胸懷,不去管這些事了,每日和傅庭筠不是在廚房里試著做些新式的糕點,就是和傅庭筠畫新式的花樣子,或是給孩子位做些襪子、肚兜這樣的小玩意兒。

  幾個孩子則分成了三幫。每天早上,春餅、元宵每天跟著自家的西席在外院的南書房讀書,呦呦則跟著嚴先生在內院的東廂房讀書,曦哥兒和旭哥兒跟著安道長在后院站樁。下午春餅還有課,旭哥兒則跟著安道長去逛玉鳴山了,呦呦和元宵、曦哥兒或是玩拆字,或是玩接語,或是斗草,倒把教呦呦的嚴先生給閑了下來。

  嚴先生想著自己滿腹經綸卻只能教個小丫頭,又見春餅小小年紀學問上卻已有些章法,不免心里生出幾分失落來,佯裝著路過樣子去聽那沈家西席的課。

  三姐夫對兩個兒子寄于了很大的希望,請的西席是個老儒,精通諸子,文章老道。見那嚴先生探頭探腦的,知道他在打量自己,把個課講得花團錦簇,硬是把嚴先生給鎮住了。

  嚴先生受了打擊,跟傅庭筠示下,下午讓呦呦跟著他描紅,免得這樣天天玩,白白浪費了日子。

  傅庭筠準備秋天就開始正式教呦呦女紅,覺得趁著夏天的時候把字寫扎實了也不錯,就答應了。

  嚴先生就使足了勁告訴呦呦寫字,把個呦呦辛苦的手臂都快抬不起來了,不免和春餅抱怨,春餅就勸她:“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練字是最考一個人的功夫了,伱沉下心來,時間長了,就好了。”

  呦呦在春餅這里得不到安慰,就跟元宵說。

  元宵就偷偷地幫呦呦寫字。

  春餅知道了,把元宵狠狠地訓了一頓,惹得呦呦和元宵見著他都躲。

  他悶悶不樂了好幾天,陰著張臉就沒晴過。

  三堂姐知道了緣由,不禁好笑,暗示兒子:“誰都喜歡聽好話不喜歡聽壞話。”

  “可那是口蜜腹劍,”春餅凜然道,“非君子所為。”

  三堂姐不好多說,含含糊糊地應了。

  沒幾天,她看見兒子去找嚴先生,沒幾天,呦呦的功課就少了很多。

  呦呦大喜,見春餅過來,就指了自己的字問春餅:“伱覺得怎樣?先生說了寫得還不錯,少了我的功課。”

  春餅覺得既沒有骨根也沒有韻味,可想到母親的請,他猶豫半晌,還是勉強點了點:“還行!要再練練。”

  大表哥是什么人?是能寫春聯貼在門上的人。

  呦呦立刻喜上眉稍。

  到了晚上,有李子吃。

  呦呦挑了幾個又大又紅的讓丫鬟送給春餅和元宵。

  元宵歡呼一聲,揣了幾個李子去找曦哥兒玩了。

  春餅則望著李子沒有說話,好一會輕輕地嘆了口氣,拿起個李子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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