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快請起。”孝節公主聲音甜美,如蜂蜜和著花香。
因右邊的位置被盛雅公主和康樂君主占了,白蘇只能坐上左手邊第一個位置。
她坐定以后,便聽康樂君主道,“孝節公主鳳駕,為何后院姬妾不見動靜?竟也無人出來迎接?”
白蘇過目不忘,自是認出了康樂君主便是在藍花楹樹林里,那個追著顧連州跑的嬌嬌,這下可遂了她的愿了,即使只是陪嫁。
“許是都還未聽說公主前來吧。”白蘇淡淡道。
康樂君主語氣還算客氣,卻不依不饒的追問,“據說連州公子讓你做夫人了?”
像顧連州這個身份,是只能有兩名側夫人的,盛雅公主和康樂君主是陪嫁,但她們地位尊貴,若是只給姬妾身份,等于打了劉氏皇族的臉,所以,白蘇若是留下來,便只能屈身做姬妾。
不過,陪嫁人數這個問題是可以商量的,只要顧連州向雍帝提出,恐怕都會得到應允,因而康樂君主才特別著急。
白蘇也沒閑情逸致同她逗樂子,直接道,“我求出了,今日正打算般離少師府。”
此話一出,屋內所有人都怔住了,齊刷刷的看向她——天下間的女子,無不擠破頭的想近顧連州身邊,居然會有人自己求出這事情若是傳出去,恐怕比邊疆的戰事還要令人驚訝吧 “你當真求出了?”孝節公主不可置信的問道。
白蘇輕笑一聲,“公主以為,素會拿此事做耍?”
一時間,孝節公主、盛雅公主,和康樂君主都靜默了,她們特地趁著顧連州不在京中,準備來好好敲打敲打這些姬妾,其實主要也是給白蘇一個下馬威,可是沒料到,居然是這種局面。
震驚遠遠大于歡喜。
“公主還請自便,素因身體不適多日不曾去太學,今病愈,須得去向繁祭酒請罪。”白蘇施了一禮。
一說起繁湛,眾人均是一臉了然狀,心道白蘇恐怕是看上繁湛空懸的妻位了 無巧不成書,這廂話音方落,便聽二丫稟報道,“主子,繁祭酒來訪。”
這下更是坐實了白蘇的心思,即是如此,孝節公主覺得再呆在此處也沒有意思,便道,“即是祭酒大人來訪,本宮就先告辭了。”
白蘇親自送幾人出了清園,然后由管事領她們出府。
白蘇命人在院中的樹下架起一個低矮的木臺,上面擺了一幾,和煮酒用具,徑自煮酒等繁湛前來。
繁湛的來意,白蘇也能猜著幾分,繁大夫定是知道了賜婚一事,心知現在是求娶的大好時機,所以才會再次催促他前來求娶。
“雪中煮酒,師云好雅興。”繁湛入園便看見白蘇如此鄭重的迎接他,心中微微有點失望,他以為,白蘇有別于其他婦人的,可眼下看來,不過如此。
白蘇并未起身,只是抬頭迎上那一襲紫袍。
她攏住身上的狐貍裘,在寒風中,挺翹秀美的鼻子微微發紅,蜷縮成一團的模樣,真真令人心動,繁湛的心跳不覺間漏了幾拍。
“可飲否?”白蘇道。
繁湛在她對面盤坐下來,他第一次距離她如此近的距離,近到能看見那瑩白近乎透明的皮膚上細細的絨毛,櫻粉色的唇角一直掛著一絲淺淺的笑意,發絲在風中纏繞,和著酒味兒,隱隱傳過來一絲幽香。
拋卻性格和才華,繁湛亦忍不住對她有些興趣了。
“祭酒大人請。”白蘇親自把盞,待繁湛飲盡一杯后,才問道,“不知大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繁湛看了她幾眼,還是將來意說明,“在下今次前來,是再次求娶”
竟是又聽一遍求婚之言,白蘇美好的夢想,切切實實的發生了,然而造化弄人,向她認真求婚的這個男人,不是傾心于她的人,亦不是她所傾心之人。
“呵呵,是繁大夫又催促您了,還是大人見素走投無路,特地前來相助?”白蘇笑著給他又盛上一盞,亦給自己盛上,用一種慵懶的玩笑口吻問道。
酒入愁腸,如入無底之淵,不曾有一絲灼燒的感覺。
“酒煮的甚佳。”繁湛贊道,嚴肅俊美的面上,多了些許溫和。
白蘇唇角扯起一抹苦笑,她本是不會煮酒的,只因怕顧連州又喚別的姬妾,才會拼命學習。
幾盞酒下肚,稍微暖和了些,白蘇給繁湛行了個大禮,“素今日擺酒相迎,實是有事想請大人相助。”
“哦?何事?”繁湛放下酒盞,面上溫和斂去,嚴肅沉穩,不自覺的便散發出一種為人師長的氣質。
這種穩重的氣度,極容易使人產生一種信賴感,令白蘇安心許多,便也不兜圈子,直接道,“素想辭去太學博士之職。”
“辭官?”繁湛訝異,他猜測了許多可能,卻沒想到她只求辭官。
“素亦向夫主求出,打算帶上三五奴仆作伴,去尋一處清幽避世。”白蘇直起身來,笑的舒展。
繁湛怔怔的看著她,心里既是歡喜,又是失落。
歡喜的是,她果然沒有令人失望,是個脫俗之人;失落的是,他六年之間唯一一個稍有動心的女子,卻無意嫁與她為妻。
“并非大事,只需我批下即可。”繁湛道。
太學博士雖受人尊敬,卻也不過是從七品的官職,這樣的小事,一般都有專職官員處理,最多經過丞相,皇帝是不會過問這些事的。
“你......”繁湛捏著酒盞的手微微用力,“寧愿歸隱,亦不愿嫁于我為妻嗎?”
“并非如此。”白蘇撥著爐中的炭火,看了他一眼,道,“請恕素冒昧,大人為何六年不曾續弦?”
繁湛飲了口酒,“夫人過世后,便覺得世間再無女子可令我心動,隨意娶一個擺在家里,白白誤了他人終身,何苦呢?”
“大人便不覺得誤了素的終身么?”白蘇又給他斟酒,垂眸自顧笑道,“大人是覺得素身份卑賤,能得妻位,應當歡喜才是吧。”
繁湛默默的看著她,只覺得,她今日特別愛笑,起初倒是不曾有任何異樣的感覺,可是這笑容看的多了,總覺得有些撕心裂肺之感。
“實不相瞞,起初我確是如此想的,然而現眼下變了,是真心想娶你。”繁湛接過她手中的火棍,扶起她一直伏在火爐旁的身子,使得她能與他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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