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扁扁嘴,一臉委屈的看向珍女,“姐姐,你走了,便留我一個人在這水深火熱之中。”說話間,還意有所指的瞟了媯芷幾眼。
珍女被她逗笑了,方才復雜的心情暫時緩解一些,考慮事情也冷靜許多,“三妹,這些都是你安排的嗎?”
白蘇心里苦笑,她短短時間哪里能安排的這么妥當,若不是有婆主事相助,還不知今晚要遇到多少麻煩。但她不能跟珍女說實話,“嗯,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時間太過倉促,若是能緩上十天半月,也許會有更好的出路。聽珞姨說,父親是打定主意要請風華公子,任何事情也無法阻止。”
白蘇倒是想過讓風華公子出點狀況,可人家是政陽王世子,身邊明衛暗衛都是頂尖高手,她怎么能夠得手。
“阿娘說的?她......她知道我......”珍女心中一痛,娘親在白府沒有過過一天舒心日子,自己卻這樣不孝。
白蘇搖搖頭,“她不知道今日的事情,是我自作主張。”
珍女驚詫的看著白蘇,在她印象里,素女是一個柔弱且沒有主見的女子,竟然能為她做到這等地步,珍女鼻子一酸,低低抽泣起來。白蘇只好柔聲安慰,好在珍女也不是哭起來沒完沒了,一會兒只是抽噎。
馬車一路平穩的到了城西,珍女透過車窗,看見正獨自等在城門前的陸揚,一襲墨綠色的儒袍被夜色浸染,令他略有些稚嫩的面容,顯得成熟了幾分。
珍女欣喜的跳下馬車,飛奔過去,“揚哥!”
陸揚激動的抱住她,“珍兒,沒想到你來的這么快!城西的守衛是黃校尉的人,我偷了大哥的令牌,他們不會阻攔。”
他頓了一下,放開珍女,朝白蘇行了個大禮,“多謝素女相助,我陸揚來生結草銜環以報大恩!”
白蘇目光沉靜如水,在月色下顯出一份清冷,“你只需要照顧好我姐姐。”
白蘇實在不怎么看好陸揚,他被陸離一手拉扯長大,被護在羽翼之下,什么都有他大哥擔著,不知道離開陸離的庇護,他能否像他大哥一樣,保護好珍女。
“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白蘇催促道。
珍女灑淚揮別,登上陸揚的馬車。馬車在城門口停滯一下,城門的守衛士兵看見陸揚手中的令牌,毫無遲疑的把城門打開。
“陸揚保護不了珍女。”媯芷看著正在通過城門的馬車道。
白蘇不可否置的笑笑,“是啊。”即使是武功卓絕者遇上緊急之事,也會換上利落的勁裝,
光看他私奔還穿著儒袍,便知道他生存能力幾何。
“啞叔,我交代的事情,可都辦妥了?”白蘇問道。
啞叔一臉鄭重的點了點頭,同時比劃了幾下,白蘇笑笑,“車上有二十金,注意安全。”
啞叔頓時滿臉喜色,連連朝白蘇鞠躬行禮。
“回白府。”白蘇招呼媯芷登上車。
陸揚和珍女的馬車出城后,直接轉了道,北上而去。他們要去北魏,那個是唯一一個與雍國實力相當的國家。
珍女心中的疑惑和驚怕,隨著漸漸遠離尚京而消失。她此刻靠在陸揚溫暖的懷中,既幸福又不安。
陸揚察覺到她的異樣,低頭吻上她如墨的發,“何事惶惶?”
珍女埋頭在他懷里,摟緊他的腰,悶聲道,“揚哥,從今后你便是我唯一的依靠,你...你萬萬不可拋下我。”
若是陸揚撇下她一人,她必然會淪落為倡優。倡優,是以音樂歌舞或雜技來娛樂他人的藝妓,珍女在白府雖然只是庶出,但是不管白老爺抱有什么樣的目的,白府的女兒都是被當做貴女教養,那樣的結果,是珍女無法接受的。
陸揚摸著她的頭發,柔聲道,“我們是對著蒼天盟過誓約的,我怎么會拋棄你。”
珍女安下心來,乖順的點點頭。
“吁——”
陸揚輕輕一笑,握住她的手,問車夫道,“何事?”
車外卻沒有人回答。安靜了一會,陸揚打算下車查看,珍女緊張的握緊他的手。
“莫怕,莫怕。”陸揚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慰。
珍女也稍微鎮定一些,心知陸揚武功不弱,一般劫匪之類的并不是他的對手,便放手讓他下車,“小心。”
陸揚點點頭,正要探身出去,車簾子猛然被一只大手扯開。
珍女躲在陸揚身后,從縫隙中看見,那是一個滿面虬髯的大漢,見到陸揚,先是一怔,隨即露出兩排參差不齊的大黃牙,對身后之人喝笑道,“大哥!快來看,這里頭竟是兩個嬌嫩的美人兒!”
陸揚一下子漲紅了臉,他堂堂七尺男兒,卻被別人叫美人兒,怎能不惱怒!
“兀那漢子!你等因何攔路!”陸揚知道虬髯大漢口中的“大哥”才是頭兒,便沖車外隱隱約約的十幾條人影喊道。
虬髯大漢大笑道,“你這小娃兒,忒有意思,你當老子大半夜吃飽撐的出來遛食嗎!把金銀財物交出來,饒你們性命!”
漢子身后那人聲音沙啞,在黑暗中冷冷傳來,“果真是個美人,聽說尚京花氏尤其喜好男風,不可放人!”
虬髯大漢嘿笑著,不容分說的便一把抓向陸揚的衣領,他身形雖如熊,行動卻似豹。
陸揚功夫本不弱,可是車內空間狹小,珍女又在他身后,一時施展不開,只堪堪躲過他這一抓。但如此一來,珍女的面容立刻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月光斜斜灑進車內,虬髯漢子只見到一個冰肌玉骨的桃衣美人無助的伏在車板上,云鬢微亂,面頰帶粉,一雙清靈的眼眸帶著五分清純。
“哈哈哈!好個美姬!好個美姬!”虬髯漢子激動的重復了好幾句,也不管陸揚,伸手便要去拉珍女。
“滾開!”陸揚從腰中抽出一柄軟劍,劍風如電的刺入漢子粗壯的手臂。
珍女看著噴涌而出的鮮血,臉色陡然間煞白。
“咄!竟敢傷你爺爺!”虬髯漢子雙眼如血,也不顧傷勢,發了瘋般雙掌劈向陸揚。
車內空間狹小,陸揚退無可退,只能咬牙硬接。
嘭!那一掌竟隔著陸揚馬車車壁震碎。失去支撐,陸揚與散落的木板一起滾落在地上。
珍女驚叫一聲,伸出手去,卻沒能拉住他。
官道上的黃土嗆了他滿鼻滿眼,身上的劇痛令他蜷縮起來。
珍女慌忙跳下車,背后卻猛地被虬髯漢子拎住,“咄!都五年無人敢向老子揮劍了,今日竟陰溝里翻船!”
其余那幾人哄笑,有一人到,“盧,一劍換一姝,劃算呢!你可要分我們一杯羹啊?”
叫盧的虬髯漢子哼道,“行,
珍女嚇的面色蒼白,若是被這等卑賤之人玩弄,還不如倡優!
一名黑衣蒙面人踱步到陸揚面前,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軟劍,沉吟道,“這小子來頭不小。”
這時候的人,用的還都是青銅劍,或者大刀,像這種軟劍雖比上后世那般精良,卻也是稀世罕見之物了。
盧怔了一下,“大哥,滅口嗎?”
一般劫匪打劫到權貴,膽小的都將財物歸還,而大匪都是直接將其滅口,唯恐他們回頭報復。
“小兒,我你走吧。”黑衣人將軟劍丟在陸揚面前,不知怎的竟改變主意了。
陸揚吐出口中的黃土和血水,“你......你放了她,你們無非是想要財物,只要以我為質,我兄必會將財物給你們。”
黑衣人嘶啞的狂笑起來,翻著血光的青銅劍插在他面前,陸揚順著劍尖看過去——正是那塊虎賁衛的令牌。
“這美姬我等留下,她家可比你兄長有錢!”黑衣人冷聲道。
陸揚站起身,“你們不許傷她,我會將錢財送來,否則,虎賁衛定會追殺到底!”
“好!”黑衣人爽快的答應。
陸揚看了珍女蒼白的小臉一眼,心中一痛,咬牙卸下馬匹。
珍女不敢置信的看著陸揚上馬,前一刻還溫柔纏綿,后一刻他竟轉身離去!誰能保證這幫窮兇極惡的劫匪不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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