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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章 殘云一卷破千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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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長治身披重創,眼見不活,惠玄老祖暗嘆一聲,傳音言道:“徒兒,你且放心去了,師父自會為你報仇,只是你留著這身精元也是無用,不若就送給為師吧。”

  他攤開手掌,把手心對著曲長治晃了晃,似有一道晦澀灰光照去,將其全身精元吸了過來。而后功法一轉,在手心凝聚出一枚丹玉,往口中一拋,登時紅光滿面,精神百倍。

  他容貌本是一片死氣,眉發疏落,如枯樹敗草,可此刻仔細看去,卻似是年輕了幾分。

  他方才所施手段,乃是一門神通,名為“逆來順守”,本是自三大邪宗之一的莽螺宮法門,可借同為一脈的弟子同門精元為己用,以此延長自身壽數。

  當日覆滅此派之后,他暗藏了這一卷道書在手,只是他本是旁門出身,修習得并不這家法門,加之此法增壽不過十余載,還暗藏有諸多弊端,若不是見曲長治身死在即,也不會此刻施展。

  張衍見惠玄老祖分神他顧,哪里會放過這個機會,一聲叱喝,手上攻勢猛然強了數分,暴起數十道劍虹,往護身寶光上招呼上去,一時間,天中滿是割裂大氣之聲。

  惠玄老祖看出不好,忙不迭收攝心神,法力狂涌出來,渾身寶光如水起漣漪,一圈圈向外散開,在暴風驟雨般的劍光席卷下艱難抵御,短短片刻之內,手中麥穗就有數十麥粒干癟下去。

  張衍此刻抓住了機會,得勢不饒人,抖手一揮,天中就有一道彤紅烈火發來。

  惠玄老祖眼角不覺抽了抽,兩派龍柱斗法時,他曾見張衍以此法一舉破去七名軒岳弟子護身寶光,進而以飛劍斬下首級,早存忌憚之心。

  他非是玄門大宗弟子出身,功法難免存有瑕疵,護身寶光若被破去,一時半刻便再難祭出,不過他知曉自己弱處,故而來此之前,已是提前先有了防備,

  把身軀一抖,收了護身寶光,而后運使法力,一道靈機沖頂,發簪上現了一點珠光,霎時遍及周身,輝芒流轉,漲出一丈多長。

  火芒瞬息掃來,稍稍一觸,就如烈陽融雪,珠光消去半數,只是尚余不少,堅韌難消。數十道劍光隨尾飛至,連番斬擊之下,雖是堪堪及體,可最終卻在數寸外止住勢頭。

  待火芒一過,惠玄老祖趕忙又一捏法訣,將護身寶光重又起了,竟是守御的滴水不漏。

  只是他原本還留有三分氣力,好在時機不對時脫身,可如此一番施為后,幾乎是出盡全力,無暇留手了。

  張衍方才祭劍相攻時,也是能料到其必有后招,隨時能夠走脫,因而不急使出手段,在耗其法力的同時亦在等待機會,此刻一旦抓住,自不會再允其翻盤,當即一聲大喝,腳下一踏,崩河涌動,大浪滔天,茫茫水光蔽日而來。

  惠玄老祖尚未來得及喘息,此刻水光落下,他無力閃躲,雖知不妙,可也只能硬著頭皮不動,瞬時之間,便陷在了一片汪洋波濤之中,無數潮頭滾蕩沖刷,想要將他拖拽進去,使得他不得不分出大半精力才能穩住身形,可上頭劍光還是半分不減。

  兩相交擊之下,他也是心生畏懼,要是方才那道火光再來一次,他可無有把握抵擋,便乞聲傳音道:“嵇道兄,還請快快助我,我如亡了,你一人可無法取那星珠!”

  嵇道人身在圈外,若是此刻上前相救,或可還能幫得他脫很,可他看了一眼,見張衍雖是占據優勢,要將惠玄拿下,一時半刻也難以做到,便對其不理不睬。

  他如此做,亦有自身考量,對上張衍,他先前實在有些束手束腳,攻勢既不能太猛,亦不能太弱,若是襲力過重,他怕對手祭劍遠遁,可若輕了,又唯恐惠玄老祖不顧而去。

  現下惠玄被困,只能在原地死拼,卻是更為合乎他的心意,哪會再出力幫其解脫?他一邊以玉鐲往乾坤葉上招呼,一邊又抽出手來,暗暗把遠處千羅心絲召來。

  此物本是他拿來防備飛劍,只是轉驅之間太過緩慢,此刻二人僵持,正好借這空隙完善自身布置,到時有那天羅地網為憑,張衍便如網中之魚,再也不懼其遁逃天外,沒了惠玄也是無礙,事后再把連娘子殺了,設法蔽去靈機,就無人知曉此間之事是他所為了。

  張衍側目一顧,也是察覺到嵇道人動作,念頭轉了轉,微微一笑,卻并不伸手阻止,他看了出來,此人在布置穩妥之前絕不會當真傾力來攻,那就不妨將計就計,

  惠玄老祖見嵇道人只顧著操弄蛛絲,卻不來理會自己,心下一沉,知曉這名邪派修士只把自己當作了餌食,絕不會前來相助,只得恨恨棄了此念,對云天之上大聲道:“連慕容,你還在上面愣著做什么?速來幫襯!”

  他這一聲喊去,頂上連娘子渾身一抖,沉默一會兒之后,就起了遁光,往西飛去。

  惠玄老祖怔了怔,氣得怒罵道:“愚蠢賤婢,今日你來,與我便是一路人,便是逃了,又能逃到何處去?”

  連娘子不敢上去助戰,倒并非是認為二人不敵張衍,此以她眼力還分辨不出,之所以逃跑,是因為她見了尤老及曲長治二人下場,自思自己上去也是徒然送死,還不如趁此三人混戰之際抽身離去,好歹能先保住性命。

  惠玄老祖感應云中氣機逐漸遠去,繼而消失不見,心生絕望,去路被斷,外無援手,幾是陷入了死局之中,他牙槽一磨,拿了一把金沙出來,往上一擲,頃刻變成萬千石卵,再往下一落,如冰雹紛墜而來,其力之大,連水行真光也牽扯不住,他不指望以此傷敵,只盼能牽制張衍,好讓自己能尋隙脫身。

  張衍冷笑一聲,抬手一指,起了五行遁法,順手就將這些石卵挪去他處。

  惠玄猶雙目血紅,他猶不甘心,再拿兩枚玄玉枇杷出來,起力捏碎,一縷黑煞煙氣旋空升起,所過之處,如墨入水,云煙盡染污濁,一股腥甜之氣彌布清空。

  張衍把大袖一揮,霎時雷霆震響,上百罡雷如雨投下,紛紛炸裂,只片刻就將煙霾掃蕩一空。

  惠玄老祖又發一支袖箭,直取張衍雙目,可還未近前,就被乾坤葉遮擋了下來。

  惠玄近千載修行,雖是搜羅來不少別派寶物,可與自身功法相合卻幾乎無有,俱是使不出其主原先威能來,如此做不過徒耗法力,半分奈何不得張衍。

  可他明知此舉乃是飲鴆止渴,還是動作不停,認為只要能拖延下去,待嵇道人排布好了,或還有一線生機。

  如此一刻之后,他所有手段皆是用盡,仍不見嵇道人發動,不覺面若死灰。

  張衍看他再無激烈動作,知其已黔驢技窮,又見那桿麥穗枯萎,不過余下幾粒,明白是機會到了,一聲清吟,罡云之中迸出無數紫色雷電,聚成一道紫氣江河,轟轟隆隆往前碾壓過去。

  嵇道人一見,目光一片冷淡,卻并不伸手施援。

  他已是漸漸把心絲召來,還差些許才能徹底遮蔽此間天地,這時上前出手,豈不是前功盡棄?因而決意不去理會,心下暗道:“便是這張道人能殺了惠玄,法力也是所剩無幾,我卻不信他還能與我相斗。”

  惠玄老祖不得已,做出最后掙扎,一抖手,余下麥粒紛紛爆開,全力維系護身寶光,同時大喊道:“張道友,你可知你自地宮之下取得寶珠大有來頭,那珠原名九黃星珠,乃是歸…”

  他指望用言語拖延,哪知張衍卻是恍若未聞,向前一縱,無數紫電隨他如狂狼卷上,眨眼就將惠玄身影吞了個干干凈凈。

  嵇道人一怔,未料惠玄敗亡得如此之快,此刻布置還差些許穩妥,由蛛絲蔽結的天幕尚有一隙未曾合攏,卻見一道劍光兜頭一轉,好似要從一線空隙之中出去,頓時大急,手中獅頭玉鐲那處一拋,那劍光一轉,避了開去。

  他也不去追擊,而是一拿法訣,噗噗一聲,徹底封死了蛛網,天光也是一黯,頓時心下大定,雙手背后,沖著底下獰笑道:“張道友,我也不瞞你,我正是為拿九黃星珠而來,我與你沒有仇怨,你只要乖乖交出此珠,我們兩下罷手,自此各不相干!”

  張衍淡淡一笑,道:“此物焉能困我?”

  嵇道人冷哂一聲,指了指四周道:“道友也休說大話,此是千年白蛛絲所煉,或許你有水火神通,也不是頃刻能破,況且有我在此,豈容你慢慢施為,勸你早些絕了此念吧。”

  張衍笑了一笑,也不與他多說,抖手往半空祭了一寶,此物似一根大柱,頭尾生有四葉,旋轉如風,云氣絢爛,照映七彩,緩緩往天中馳去。

  嵇道人一見,色變道:“百煉鎖心柱?”

  這法寶小倉境祖師所煉,他也深知此此物厲害,要破去蛛絲確實不難,可如此一來,自己心力不是白費了?

  他焦急之下,大喊一聲,縱身趕來,想要上前阻攔,可忽聞劍氣破空之聲,心下一凜,忙祭了護身寶光,可那劍光一道狠似一道,并不給他喘息機會,再有片刻,忽聞轟隆一聲,抬頭望去,見穹頂上已是破開了一大窟窿,而后一道劍光飛縱,眨眼去了外間。

…(破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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