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龍柱外,有數十道遁光飛來,而后在那地坑之前停下。
喬掌門當先步出,目光朝四周看了看,稍作沉吟,便對身后人言道:“白師弟,你帶門下弟子前去在四方布下陣旗,方圓三十里內,任何人不得出入,若有異狀,速來報我。”
茅無為這時眼皮一翻,上來一步,橫在白長老身前,道:“慢來。”
白長老停下腳步,拱了拱手,道:“茅掌門有何見教?”
茅無為指了指自己身后“虔情”,“善誠”、“純白”三名道人,道:“我這三位師弟多蒙貴派款待,飽食一頓,現下也該消消食了,不如隨白長老同去如何?”
白長老哼了一聲,此舉明擺著是不放心鍾臺門人,不過對方也是一派之主,自己不便置喙,不由拿眼去看喬掌門。
哪知喬掌門卻并不見惱怒,反而笑道:“青宣三賢愿意相幫,喬某自是求之不得。”
又對白長老吩咐道:“三位道友畢竟是客,茅掌門客氣,你卻不能當真,凡事你要多留神。”
白長老心領神會,打了個躬,隨后招呼道:“三位道兄,請隨在下來。”
說完,便就馭風遁空,往北行去。
茅無為努了下嘴,三人便一同跟上。
喬掌門又對身旁人言道:“去把值守弟子喚來見我。”
龍柱四方原本皆有弟子巡弋,不過林長老先前為方便行事。又自恃有勝歌旌遮蔽天幕,早就將他們遠遠支開了。后來龍柱震動,這些弟子也因不得挨近龍柱的前令,故而根本不知里間發生了何事,此刻聞得掌門傳喚,忙不迭趕了過來,只是神色之間,都滿是惶恐。
喬掌門指了指下方,問道:“你等在此值守,先前可曾見有外人入得此間?”
其中一名弟子猶豫了一下。躬身答道:“回稟掌門。半個時辰前,林長老說是見有異狀,命我等避開一些,他親自進去查看。只是至今未見回來。”
何遺珠嘲弄道:“莫不是監守自盜?”
喬掌門一聽此言。卻是臉色不悅。把袖一甩,道:“喬某問心無愧,我也知你何掌門的本事。若是信不過我鍾臺,你自去查看就是了。”
茅無為連忙過來打圓場,道:“何掌門,此是你的不是了,事情尚未查清,怎能胡亂下那斷語?”
何遺珠干笑一聲,拱手道:“喬道兄,是何某失言了。”
張衍來此之后,一直冷眼旁觀,并不摻和進四人之中,只是打量四周,這時他忽一挑眉,似有所覺,再朝下看了看,便起袖一卷,把法力撒去,片刻之后,卻是拿了一具人皮干尸上來。
喬掌門一看,卻是驚呼道:“林師弟!”
當場之人俱是眼神一凝,他們身為一方尊長,自然都是有見識的,立時看了出來,林長老是被吸干精血而亡。
陳淵皺眉道:“這手段好生邪毒,莫非來人是邪宗余孽?”
張衍微微搖頭,道:“這卻未必。”
自龍柱之會后,喬掌門對張衍很是信服,而且此刻面對南三派掌門,自覺還需依仗于他,便拱手道:“張真人,敢問可是看出什么端倪來了?”
張衍道:“若是邪宗修士殺人,為何要留下殘尸余骸?難道不怕被人查出自己根腳來么?是以貧道以為,林長老若不是遇上了什么兇毒之物,就是中了某些邪異法寶,且對方施了手段,不及收拾收尾,便就急于離去了。”
茅無為想了一想,贊同道:“不錯,張真人所言有理,若我是行兇之人,也定會來個毀尸滅跡。”
何遺珠不耐煩道:“諸位,當務之急及,是要查清底下之物究竟被取走了未有,其余諸事,不如稍候再提。”
陳淵道:“我等之中,也就何掌門最擅識靈問氣,不如就請何掌門下去一查如何?”
茅無為自無異議,道:“如此甚好。”
喬掌門并不言語,算是默認。
林長老死了已有半個時辰,方才這處又弄出這么大動靜,下方便是有那道書,恐也便被人取走了,下不下去,已是無關緊要了。
何遺珠也不推辭,拱了拱手,馭云而起,朝那處地坑之中飛去,一路行去,很快便到了那萬人洞窟之中,先是攝了一道氣機過來,略一辨認,發出了兩聲冷哼。
他又在此處轉了一圈,便連那丹室也是去轉了一圈,可因那些干尸早已化作飛灰,是以什么也未曾發現,便再便無心多留,重又循原路出得洞來。
見他出來,喬掌門忍不住問道:“如何?”
何遺珠道:“石府下有一丹室,不知原先存放何物,只是已是被人盜走。方才我以秘法相查,這里間來過兩人,其中有一人諸位倒也是認識,正是那惠玄老道,還有一人,卻不知是誰,不過修為當然不弱,怕不在那惠玄之下。”
元嬰修士氣機時時天地靈氣交融互換,凡是經行之處,總會留下一星半點的氣息,雖是可設法隱去,不過苦心宗卻有一門秘法,此番他來得又快,幾乎是一察就知。
喬掌門早知瞞不過他去,請了惠玄來,就是為了撇清自己,可另一人卻不在他議計之內。林長老死得蹊蹺,他雖是疑心有變,可面上卻不得不做出一副憤恨模樣,道:“原來是惠玄這老兒!此人與我早有不和,我本還念在連襟的情面上不去與他計較,卻不想非但來此盜寶,還殘害我門中長老,我若捉住他,必將他打滅神魂,挫骨揚灰!”
陳淵看了喬掌門一眼。后者與惠玄不和之事,他也是有所聽聞,雖不信其所言,不過眼下既無明證證明是鍾臺所為,糾纏下去也是無意,想了一想,道:“何道兄,可能看出那二人往哪邊逃了么?”
何遺珠又抓了一把氣機過來,作法稍稍一辨,肯定言道:“惠玄當是往西去了。而另一人當是往南去了。”
茅無為嘿了一聲,道:“看來是這二人是趁鍾臺飲宴之際,暗入此處,卻被林長老發覺。于是將他殺死。因龍柱有變。便匆匆逃去,為怕我等追來,是故又分頭逃竄。”
何遺珠大聲道:“當速命人前去追回!”
茅無為拽著胡須。“這二人皆是元嬰三重修為,卻不知那寶物在誰人手中。”
陳淵道:“方才我等過來時,極天之上未見有人蹤,當是為避過耳目,特意于山川之間遁走,此刻必未走遠,當命遁法出眾之人先行追趕,再遣人于后,定能趕上。”
何遺珠急忙道:“我此來攜有飛燕舟一駕,山巒河川皆是遁行無礙,那南而去之人不若就交予我苦心門。”
喬掌門也欲把惠玄盜走之物追了回來,便對張衍拱手道:“張真人,你劍遁之術,迅烈無雙,我等皆是望塵莫及,不若就請你把那惠玄追了回來,事后必有重謝。”
張衍稍作思索,笑道:“看在喬掌門情面上,貧道可以一為。”
陳淵這時卻笑著插言道:“喬道兄,這卻是你做得差了,張真人乃你請來貴客,此間之事,本與他無關,怎能勞動?我鳳湘劍派揚虹劍主朱軒也擅遁術,道行也不下于那惠玄,由他出面,定能把此人捉拿了回來。”
喬掌門方要說話,就在這時,東南方向方忽然傳來一聲大響,恍似滾雷陣陣,他正詫異間,忽然有一封飛書過來,他認出是鍾臺傳書,就接了過來,打開一看,卻是神情一變。
陳淵看他臉色不好,問道:“道兄,何事?”
喬掌門看了看在場幾人,沉聲道:“方才弟子來報,東南龍柱禁制已是自行解去。”
“什么?”
三名掌門都是吃了一驚,先前他們早已暗查過,八根龍珠雖是禁制漸弱,可唯有西南龍柱禁制消散最快,原先推測,其余七柱到如此地步,至少也要在數十年后,可眼前這變故卻令他們都有些猝不及防。
陳淵沉思片刻,隨后正容道:“諸位,那二人雖是逃去,可只要尚在東勝洲中,總還能尋得,竊以為當務之急,非是捕拿二人,而是當把余下七根龍柱看住,免得又遭人竊取。”
茅無為一擊掌,道:“正是此理!”
何遺珠大義凜然道:“我三派既是碰著此事,不好坐視不理,自當為喬掌門分憂。”
喬掌門哪里不知,若是把余下龍柱交給三派看守,到時地宮之物恐就歸了他們了。
不過他若是不答應,恐是要被三派所記恨,眼下鍾臺還無力對付三派聯手。
他暗罵道:“先由著你們得意,待我鍾臺把道功補全之后,自會再討了回來。”
只是他也不愿讓三派把便宜都占了去,尋思了一會兒,道:“不若如此,神屋山距那乾位龍柱最近,此柱就請張掌門代為鎮守,而兌西龍柱仍由我鍾臺鎮守,其余五柱就要勞煩三位了。”
張衍不過前來赴宴,就平白得了一根龍柱去,三派掌門雖不情愿,可攝于他一身神通道術,也不愿得罪他,只得認了下來。
至于余下五根龍珠,卻由三家來分,這是喬掌門故意如此,是想藉此如挑撥他們彼此不和。
哪知茅無為卻不上他當,笑道:“老道懶得很,兩柱怕是看不過來,只看一柱就可,”他頓了一頓,又道:“諸位若是放心,那離南龍柱就交由老道好了。”
見他主動退了一步,何遺珠大喜,道:“好好,那我苦心宗便勉為其難看守那坎、艮二柱了。”
西南坤位龍柱已開,而四人分去五柱,只余巽、震二柱,最后自是落到了鳳湘劍派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