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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只取道心渡機緣

  張衍化身的目光在現世之內來回觀望,由于諸多類同現世的并合,過去未來皆是處于同一條河流之上,這并非是說現世便沒有了分叉,而是所有分叉都是一樣,沒有例外,沒有變化,而在大德察看之下,其在行至終末之后,才會再開始另一段變化。

  這是因為大道運轉將原來規序強行改換了,也可以說,這般模樣的現世才是而今大道之下的規序。

  但是大德本身就是執掌部分規序之人,所以若是大德出手,仍是可以對具體事物或人做出改變的。

  他現在要找一個合適寄托之人其實并不難,過往那些早已消沒在塵世之中的人杰,也不見得比造化性靈來的差了,只是由于未得機緣,才不能超脫出來。

  不過此回他是有意提攜一人,所以范圍可以擴大一些,此中資質倒是其次了,這里性情和道心反而更為重要。

  其實他自家座下弟子姜崢本來是最為合適之人,一旦成就,毫無疑問可成為他的重要幫手。但這等念頭他只是轉了一下便就否了。

  身為師長,哪怕弟子今生無有道緣,他可以讓其轉生入世,并在合適情形之下將之再度接引回來,令其繼續修道,一世不成,那便等下一世,總有一世是可以成功的。

  似如傅青名那般,不斷給獨孤航機會,世世點開其識憶,現在終是尋得上乘境界的門徑了。

  不過現在姜崢僅是憑借自身之力就修至凡蛻層次,下來所要面對的關口,無外就是在壽數終了之前斬得過去未來之身,要得如此,那便已是足夠了。

  只要自身壽數無盡,那么哪怕沒有額外助力,從道理上說,終究是能尋到機緣的,故他完全不必去多此一舉。

  此刻他在觀望了一遍之后,心中已是有了不少人選,不過其中最為合適的實則只有兩人。

  其一名喚任棘,此人乃是余寰諸天散修出身,當初他在此地游歷之時,曾觀其與人斗戰,并將其收在身側,此人雖不是他門下正經弟子,可也曾得他指點傳法。

  更關鍵的是,此人心性十分堅定,當時他曾有一評語,乃是“心志堅毅,百折不撓”,再加上彼此曾有一段緣法在,可謂十分符合他的要求。

  任棘在余寰諸天時就已修至洞天層次,本來在善功之法下他是不缺修道外物,若無意外,這么修持下去還是有幾分期望攀登上境的,可是他某一次與人斗法,雖然勝了對手,卻也使得道基為之動搖,其人知曉修持無望,便就自行斬身而去了。

  其實這一世,乃是其人最接近上法道途的一次,此后多次輪轉都沒有能順利入道,再想得續道緣,不知道還要等上多少世,也或許永無機會。

  這里第二個人,則是早年在東勝洲遇到過的鍾臺派弟子杜時巽。

  此人堅韌勇毅,果敢擔當,曾在魔穴之戰中站在溟滄派這一方,也算是有功之人,可因為其人修持的乃是力道,終究是無法窺望上境的。其人雖也經過了多次輪轉,可一樣沒有能夠尋得入道緣法,

  這二人他是愿意給予助力的,于是心意一動,化得一篇道法還有一枚道種落入這二人此世識憶之中,

  下來只要兩人道心不失,那么哪怕沒有修道外物,僅憑那道種道法,就可一路攀升到此世之巔,要是真能到這一步,屆時他自會以偉力接引,再度助其等一程。

  之所以不令其等一氣成就,那是因為在太一神珠回護之下,造化之靈偉力雖無法突破這層界璧,毀去諸有生靈,但未必不會設法攔阻下境修士向世外超脫,唯有他出手護持,才可能避開這番阻截。

  當然,任棘、杜時巽只是他最為看好的這兩人,可世事變化未必見得就按照他所期望的來,所以他也同樣在其他人選身上落了注。這些人中哪怕只有一個可得成就,那么他此番布置就不算落空。

  布須天深處,神常、青圣、簪元等人自躲入此間之后,就竭力收縮自身氣機偉力,盡可能消弭自身與諸世之間的牽連。

  然而那劫力卻是不依不饒,無論他們躲到哪里,都能感到那股無時無刻都在消奪自身的壓迫之力。這里他們必須拿出全力對抗,才能穩住自身,可偏偏越是對抗,偉力損折就越快。

  好在布須天偉力替他們抵消了一部分侵染,這才能夠堅持到現在,似當初造化之精破碎時,那些牽扯入內的尋常煉神修士沒有幾個能堅持長久的。

  神常道人稍作察看,發現各人形影也是如氣煙般晃動不已,好似稍有波折就會消散,這里唯有青圣依舊不見絲毫異狀,畢竟其人距離大德也只是一步之遙,在眾人之中修為功行處于頂尖層次。

  而就在這等時候,塵姝氣機忽然不見,仿若從未存在過一般。

  神常道人在察覺到后,不覺嘆了一聲,知道其人已是被逐入了永寂之中,這也是因為塵姝功行在眾人之中最為淺弱之故。

  簪元等人對此也是有感,心中俱是暗暗一嘆,可面對這等情形,他們也是無能為力,而且說不得什么時候,他們就可能步上后塵。

  就在眾人嘆息憂懼之時,青圣忽然站了起來,冷聲道:“我輩超脫諸世,有傾覆萬物之能,又豈能在此毫無作為?”言畢,他便迎著那股劫力傾壓自藏身之地走了出來。

  似他這等內求之人,本來除了自己誰都不信,唯有在絕對力量之下,才會選擇一時屈服,既然左右都是陷入永寂的結局,那他自不會坐以待斃。

  簪元道人一驚,忙是言道:“青圣道友,你要做什么?”

  青圣道:“與其在這里被驅逐入寂,那我還不如出去,與那造化之靈偉力見一個高低,其人正身又不在此處,我何懼他?”

  簪元道人皺眉道:“不是懼與不懼,現有劫力壓身,我等上去對抗除了耗用偉力,卻是毫無用處,而在此等待,保全道身,一有變故,也能及時做出回應。”

  青圣一甩袖,冷聲道:“那你等就在這里等著吧,我自去對抗造化之靈的傾壓。”

  簪元道人還想說什么,神常道人卻是將他喊住,搖頭道:“道友,不必去攔阻青圣道友了,他說的話也不無道理。”

  簪元道人唉了一聲,言道:“現在大德與造化之靈相爭,那劫力很可能只是一時之勢,我等若能堅持的長久一些,說不得就能得轉機,青圣道友道行更勝我輩,只要忍上一忍,定能比我等堅守更為長久。”

  神常道人點頭道:“道友說的是正理,可我輩行事,到底是要順從本心的,青圣道友向來銳意進取,本不是甘愿蟄伏之人,他之道既與我不同,也就不用多去勸說了。”

  只是須臾之間,青圣便自布須天深處重又來至外層,頓覺壓力一下大了數倍,他身影不覺晃動了一下,原本清光繚繞的道身好似黯淡散失了許多,可就在他重新站定之后,卻又是凝實了許多。

  他能感覺到,劫力對煉神修士的傾壓,不單單是偉力的驅逐,還在于自身道心意識,若是你已然認為自己輸了,那么只會越來越弱,要是道心堅凝,哪怕再是虛弱,也總歸是能堅持下去的。

  煉神修士哪怕被逐入永寂,也有微弱偉力留存于諸有之內,方才塵姝被逐,其人偉力一樣沒有完全消失。

  他認為只要有偉力在外,自己就不至徹底被劫力淹沒,哪怕力量被不斷削減又如何?只要停留在諸有之中,那就還是有機會的。

  他覺得并神常、簪元等人心中總是懷有一絲僥幸,好似自身便是真的入了永寂,大德這邊在勝出之后也會將他們復還回來。

  他對此嗤之以鼻,就算大德真能做到這等事,又為何要來相助他們呢?除非在與大德斗戰之中做出有用貢獻之人,那方才有一點可能。

  所以躲在布須天深處一味消極退避,還不如出來與造化之靈偉力斗戰一番,讓那些大德看到自己曾經有過出力,那或許這些大德興致一好就會將他從永寂之中拉了出來,就算判斷錯了,也好過什么都不做。

  他在立定之后,一振法力,準備就在此地對抗造化之靈偉力,這時忽有一股陌生氣機入了感應之中,他循此望去,卻是見得一名老道盤膝坐在那里,對方似也感得他望來,立起身來,沖他打一個稽首。

  青圣立知這定是新近成就的同道,不然不會在劫力之下毫無影響,而出現的這般湊巧,說不定還跟張衍有關。

  想到這里,他亦是客氣還有一禮,不過他沒有上去交言的打算,而同樣是坐下運法對抗造化之靈偉力。

  造化之靈正身不在此處,偉力現在倒真還無法拿他如何,哪怕寰同這等尋常煉神修士,也是一樣可以與這等偉力對抗。

  實際上唯有劫力才是他真正大敵,可盡管身軀不斷在晃動搖曳之中,若風中燭火一般,他就是挺在那里始終不曾熄滅。

  就在這等時候,那現世之中卻有一股造化之靈偉力生出異動,而后就有一股強橫氣機浮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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