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寂之中,那荷葉動了一動,隨后打了開來,神常童子張開兩只小手,舒展身軀,隨后揉了揉眼睛,看向四下,只過去一會兒,他便露出苦惱之色,道:“餓了。”
張衍本在定持,此刻也是留意到他醒來。
造化寶靈雖得天造化,可也限于出身,要想增進道行,只能依靠不斷掠奪同類。所以行事方式其實很簡單,吞奪同類,而后煉化,下來再重復這一過程。
只此輩道行提升,并無法一步登天,這個煉消過程很是漫長,距離神常童子上次吞奪那寶胎已是過去了許久,其當已是完全煉化了,所以本能開始找尋下一個目標。
對此他不會去刻意阻攔,不過何時去做此事,又該如何去做,這必須由他來決定,不得任其恣意妄為。
他道:“道友可能感受到上次來人在何處么?”
神常童子嗯了一聲,仰頭道:“那人就要來了。”
張衍目光陡然幽深起來,方才他心中同樣也是有了一些感應,再結合神常童子所言,那答案已經很是明確了,下來一場斗戰或許不可避免。
只是不知,對方在經歷過一次失敗后,這回會來得幾人。
那燦衣道人當也是寶靈出身,要是此回能將之鎮壓下來,那大可以交給神常童子處置。
至于神常童子道行提升之后會不會反過來壓過他,這卻根本不必擔心,他有布須天為依托,道行提升將是更快,屆時所能利用的布須天偉力也將更多。
思索到這里,他卻是想及一事,道:“道友此刻當已是法力復還完滿,不知可能開辟定世么?”
神常童子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張衍一挑眉,再問了幾句,才知神常童子并不是不能如此做,而是很不情愿這么做。
其只有在定世之外感應才能更為靈銳,而且其意識一生出就落在定世之內,后來一直被封鎮在那里,所以對其來說,這是束縛,而非護持。
他倒也不太在意此事,神常童子不用定世最好,他也省去了許多布置。否則按照一般情形,他入至定世還需得其允準,一個不小心,說不定還會躲去不見。
他道:“若那人再來,貧道可與你合力將之擒下,那寶靈可為道友之資糧。”
神常童子兩眼一亮,嗯嗯點頭。
正說話之間,張衍忽然感到有一陣陣法力波蕩傳來,從其氣機上看,應是那燦衣道人無疑,此舉當是在試著查看他的底細。
因為煉神修士法力一旦開始對抗,彼此一些情況便會有意無意泄露給對方,這是沒有辦法避免的。
好在對手在試圖了解他的時候,他也是一樣會知曉一些關于對手的事機。這里區別,只在于道行較高的那一人能獲取更多。
不過他不會任由對方施為,心意一動,那水滴寶玉已被祭起,將自身乃至諸多現世稍作遮蔽。
他未過解真之關,不可能完全遮絕,但是卻可稍作混淆,讓對方難以窺見真實。
那法力主人在察覺到自己已是得不到太多東西后,就漸漸淡去,最后幾近不見。
張衍明白對方不會平白做這番努力,如無意外,當是很快就會到來了。
而另一邊,乙涵道人收回自身法力后,確定張衍這里只有一人,頓時有些蠢蠢欲動,對著那女道人言道:“道友,對面只得一人,而那寶靈正在其看護之下,正是大好機會。”
女道人用心推算了一下,卻是得了諸多不同結果,她思索了一下,道:“這里變數不少,不可大意,這般,你去曜漢等人處,要其如此做…”當下以神意傳言過去。
乙涵道人一怔,他并沒有忘記上回之事,忿忿道:“曜漢之輩,恐怕不會輕易答應?”
女道人淡言道:“道友照此行事便好。”
乙涵道人沒奈何,當下把心意一轉,循著曜漢等人法力尋去,須臾之間,就已到了后者所在。
曜漢老祖等人在他到來之前已生感應,此刻都是執禮相迎。
乙涵道人隨意回得一禮,道:“幾位,我已將上回之事告知了朝螢道友…”說到這里,他故意停下了下來,并目露冷色,盯著曜漢老祖等人直看。
他一上來就做出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就是對曜漢老祖加以威懾,可是結果發現,其人卻是神情平靜,似是半點也不畏懼。
曜漢老祖并非強作鎮定,乙涵道人背后那位要把他們如何,那就根本不必來說這些話。
何況他們又不是寶靈,彼此沒有進行沖突的理由,要是對方能他們一舉逐入永寂也就罷了,可既然沒這個本事,那再掀起敵對就不是智者所為了。
他打個稽首,道:“卻要請教,朝螢道友如何言?還是為上回那寶靈一事么?”
乙涵道人見他如此平靜,哼了一聲,道:“不錯,此次朝螢道友將與我一同動手,也望幾位能予出力。”
曜漢老祖道:“可是要我等與兩位合攻那處定世么?”
乙涵道人言道:“非是,那寶靈已是解脫出來,去到了另一處,并由一人看守,只是我等推斷下來,此人若是遇襲,那定世守御之人或會前往救援,這回也不要你等如何做,只要作出一副攻打之勢,將那定世守御之人牽制在原處便好。”
曜漢老祖沒有立刻答應,而是道:“那此回之事,是道友所請,還是朝螢道友之意?”
乙涵道人冷笑幾聲,道:“此是我私下所求,是否出力,全看諸位道友自愿了。”
曜漢老祖打個稽首,道:“我等應下了,只望道友不會讓我等平白出力。”
乙涵道人一怔,沒想到他竟會這么爽快就應下,輕哼了一聲,道:“只愿道友屆時莫要忘了自己所言。”他一揮袖,便就轉身遁離。
羽丘道人有些不解道:“曜漢道友,既是這乙涵所請既與那人無關?你又為何答應?”
曜漢老祖道:“這次不同,前次之事,看得出來只對其一人有利,而這一回,顯是朝螢道友屬意于此,我再推脫,就是不給她臉面了。”
玉漏道人稍作推算,再試著感應了一下法力波蕩,十分肯定道:“乙涵此次找上之人,當是那張道人!”
羽丘道人嘆道:“那張道人手段頗多,我看他們未必能夠如愿。”
曜漢老祖深沉一笑,道:“那豈不是正好?如此布須天隱秘方才得以隱藏,還能讓其等代我將張道人所藏手段都是逼迫出來。”
張衍在經過那法力對抗后,就一直在那里靜靜等待,渾渾蕩蕩過去許久,某一刻,他忽然睜開雙眼,道:“來了。”
神常童子此刻正站在他身旁,咬著手指,一臉期盼地看著虛寂深處。
未有多久,便見虛寂之中有熒光點點,便見一名玉貌絳唇的女道人手持琉璃如意,踩著如絮祥云而來,上次那燦衣道人則是伴在身側。
待到了近前,女道人對他打一個稽首,道:“道友安好,朝螢在此見禮了。”
張衍回得一禮,盡管對方語氣溫和,可是那陣陣壓迫過來的法力卻是滿是侵略性,他頜首道:“原來是朝螢道友,貧道與道友似無交情,卻不知來此何事?”
朝螢看了一眼神常童子,道:“卻是為這位道友而來。”
盡管她眼神柔和,可眸光深處那股侵奪之意卻怎么也掩蓋不了。
造化寶靈之中,似神常童子一般心思純粹實際非常之稀少,這便導致他們很難感應到同類存在,所以找尋同類便如修道人搜尋尋造化殘片一般困難。
而神常童子上次卻能輕松找到乙涵道人,并呼喚后者前往,這等本事對她來說尤為重要,而只要將之吞奪了,那她也能擁有同等手段了。
神常童子沒有理她,只是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乙涵道人。
張衍笑了笑,道:“據貧道所知,神常道友似與兩位并無關系。”
乙涵道人這時站了出來,大聲道:“怎能說無有關系?先前我便聽了這名道友求援,得知其被封禁在某處定世之中,方才過來尋他,望能助他解脫出來,結果卻被那守御之人擊退,而尊駕雖未露面,可我也知阻我之人卻有尊駕在內,前番算是我魯莽了,而今次前來,卻是想與尊駕商量一下,這位神常道友與我乃是同類,望能放了他。”
張衍從容道:“神常道友愿意去哪里,乃是他自家之事,”他看向神常童子,道:“道友可愿隨他們同去么?”
神常童子使勁搖頭。
乙涵道人冷笑一聲,對神常童子道:“這位神常道友,你莫要被這位所欺,他原先將你封鎮起來,現下卻放了你出來,我不知緣由,可不外是想利用道友之能,你萬不可上當。我等與你本是同出一源,你若到我這里來,想如何行事便如何行事,絕不會有人…”
只是他說到這里,朝螢這時卻是一伸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乙涵道人詫異道:“道友,你這是…”
朝螢道:“這位神常道友心思純澈,你我用意是瞞不過他的,不必多費唇舌了,”她又看向張衍,凝聲道:“我等要想如愿,還是要在此與這位一論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