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華上尊一見朱安歧的模樣,頓知其已被背后那一位神意所主導了,他緩緩點頭,道:“原來是為了此事,可尊駕當需是知曉,當年我與幾位同道雖聯手做得此事,可卻因為功行不足,最后卻是未能得成,若不是如此,我等早去此地了,也不會等到尊駕今日來問了。”
朱安歧卻是渾不在意,道:“無妨,幾位雖未功成,可最后當是留下了一座殘界,尊駕只消告訴我如何去到此間便可、
蘆華上尊一訝,看其一眼,顯然沒想到其連這件事也是知曉,他一轉念,也是大約猜出此間用意了,試著問道:“看眼前局面,尊駕身處不利,莫非想以此為退路么?”
朱安歧沒有諱言,道:“而今人道咄咄逼人,不理解我一片苦心,眼見我所造天地終將不存,唯得跳出大千,另辟安居之地,尊駕那殘界正好為我所用!”
現在他與萬闕星流合為一道,再加自身已是被張衍盯上,也無力再去別處開辟界天,算得上是退無可退,要是萬闕一敗,那就徹底敗了。
先前他曾想辦法把上古神怪送去反天地內,意圖能轉挪過去,可赤周魔主卻是毫不猶豫的回拒了,這導致他只能另想辦法。
而蘆華上尊這里有一處殘界,再加上其人與他本有因果糾葛,可以起到類似上古神怪的作用,如此只要操作得利,就可以把從布須天竊取來的偉力轉挪過去,到時哪怕張衍再找過來,也就如同最初攻打萬闕星流一般,只能是從頭開始了。
蘆華上尊沒有立刻回應,而是沉思起來。
朱安歧也不催促,負手站在那里耐心等著。
許久之后,蘆華上尊目光落下,道:“此處我可以告知尊駕,也可以出手配合,了結這一段過往因果,只是那開辟通向渾天之道極為隱秘,后來留下殘界一事更是少為人知,當初與我聯手幾人都不可能泄露出去,尊駕能否言明,到底是從何處打聽來的?”
朱安歧毫不客氣道:“此與尊駕無關。”
蘆華上尊倒是不惱,點點頭,道:“既然不愿說,我也不來勉強,左右我僅余一縷精氣,此場因果了結,日后落于塵世之神方才有轉生成道之望。”
朱安歧語含深意道:“尊駕太過小看自己了,雖你自言已亡,可誰知那真正情形,又是如何呢?”
“哦?你是言…”蘆華上尊收住了口,再深思片刻,認真點頭,“倒也有些道理!”
朱安歧的意思,是指他正身可能早就渡去那方地界,只是留下的這一縷精氣并不知道這些。
這一縷精氣所化之身雖可代表蘆華上尊,可也僅是這位大能一部分,而并非是其全部,所以識憶大致也僅是停留在其被斬落出來的那一刻,過后如何,就無從知曉了。
蘆華上尊明白,朱安歧告訴自己這些,也并非出于好心,只是想讓他知曉,要是他正身仍存,那么此回了結這最后一分因果,就可真正得脫自在。
他立起身來,道:“尊駕之請,我應下了,”一伸手,憑空推開了一座門戶,肅然道:“殘界便在此地,我會在里間等候道友,只是我與道友與做一個言約,你若遲遲不至,那么到我神氣散盡那一日,此事便算終了!”
朱安歧神色毫無波動道:“自是如此,若我不至,那當已是為敵所滅,那么過往一切因果俱皆斬斷,再也不會來牽扯到尊駕。”
蘆華上尊一點頭,衣袍擺動之間,就那門戶之中走去,須臾,身影一閃,便自不見。
此人一走,朱安歧身上那股外來神意如潮水般退去,其本識又是回過神來,不過方才所發生一切他俱都無從知曉,只知自己已是達成了此行目的,已是可以離開此處了。
昆始洲陸現在可是人道地界,他隨時隨地可能會被人道大能發現,所以一刻也不想在這里待下去,對著眉心一點,那金符就飛了出來,他躬身一拜,道:“祈請上尊帶晚輩離去。”
話音才落,那金符忽綻光華,瞬時將他裹入進去,與此同時,外間那株大木也是瞬時枯萎,化作灰塵隨風飄散一空,再也尋不到之前半分很近。
萬闕星流之內,羅燭天中,自上古神怪退去之后,諸事平復,眾皆安穩。
魏子宏先前為了防備這些兇怪,所以攻勢暫止,把所有人手都是召回,不過前段時日他也未曾閑著,早吧所有布置都是做好,只等把上古神怪應付過去后,就可發力攻打余下界域。
不過此一戰帶來的影響不小,虛空之中竟生出莫名亂流,強行穿渡之人反會被吞沒進去,繼而不見影蹤,他猜測這恐怕對面那位大能早是料到這一點,故是借此來遲滯他們。
他特意請了敖勺等人上前設法平復,但是作用不大,亂流在整整肆虐了半載之后,方才平息下來。
此時他收到司馬權、彭向二人傳來書信,說是萬闕諸宗已然全數聯手起來,已是做好了迎擊他們攻勢的準備。
出于慎重考慮,魏子宏召的眾真前來討論此事,最后商量下來,覺得依靠眼下實力已是足可壓倒對面,好正好趁此機會將萬闕余孽一舉剿滅,真正完此功果!
于是在收到消息的三日后,他在后路穩固的前提下,調集起當下可以調集起的一起力量,駕動九臺宮城,往萬闕諸宗所在之地殺來。
萬闕星流,傲遲天。
此方界天遠遠比不得羅燭天、噩情天兩界,平時也很是荒僻,可是現在這里卻是匯聚了萬闕星流之內幾乎所有剩下的宗門勢力。
萬闕諸宗先前并不愿意合在一處,可是幾次吃虧下來,意識到不如此只會被魔神信眾逐個擊破,所以只能將所有力量集結在了這里,準備做那最后一搏。
所有神怪血裔都是知道,現在已是到了最后關頭,要是這一劫過不去,那么天地開辟以來的天理秩序都會為之崩塌,而如此做得好處是,便算事先有異心之人,現在也被裹挾到了一起,彼此又互相盯住,再無法脫身離去了,只能與眾人一般留下來拼死一戰。
這段時日眾人通過不斷祭獻來提升實力,虛空之母似也收到了眾愿回應,哪怕祭獻不足,都會賜下比往日豐厚數倍的回報,似如那冥空神精,更是到了予取予求的地步。
上古神怪入世雖然沒有能夠將修道人驅逐出去,但卻給了這些土著足夠的準備時間。
似世萬鬃、翼無究這等人以往少之又少,那是因為修成到這等境界不易,還有一個,那便是冥冥中一直有股力量壓制這等人物的出現。
可是到了眼前,好似感應了到真正危機到來,天地枷鎖已然放開,往常只差臨門一腳之人現下接二連三晉入此境之中,短短時間內,諸宗之內多了數位大能,要不是有這些人存在,諸宗合盟早就在上古神怪被擊敗的消息傳來后就不戰自潰了。
也是因此緣故,這些人是最為堅定對抗修道人的土著,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所有一切都是靠著祭獻虛空之母得來,而若這根基崩塌,他們就什么都沒有了,是以必須拼死一爭。
九臺宮城行進一月,逐步靠近了傲遲天。
在此期間,魏子宏不斷接到司馬權二人傳來的消息,證明諸盟未曾挪動,也沒有派出什么人手去襲擊后方修道人占奪下來的界天,實際上這也沒有意義,有禁陣守御,不是上古神怪這等兇物,那也不是短時間能攻打下來的,就算奪去一處二處也改變不了什么,到時這里早就分出勝負了。
只是值得留意的事倒有一樁,各個血裔宗派將所有護法神怪都是帶了出來,并且通過祭獻虛空之母逐漸提高了不少實力,這些神怪同樣也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他對此沒有絲毫放松,立刻找來了祁兆瀾及不少投靠過來的神怪血裔,并關照其等到時設法阻擋住這些神怪。
不過他也明白,決定雙方勝敗,最終還是要看上層的力量多寡,從這一點上來看,人道這邊明顯壓過萬闕土著一頭,此回只要將當面之敵擊潰剿滅,就能畢其功于一役,徹底結束萬闕星流這一場征戰。
清寰宮內,張衍也是目注過來,眼前已是到了關鍵時刻,若無意外,那么此一戰當就能出結果了。
實際到現在為止,萬闕星流還有許多無人界天未曾占領,那里或許還有許多神怪血裔躲藏其中,而混境之內,更有還未曾入得現世的上古神怪,不過這些已是無關緊要了,因為等到大勢一成,此輩便再也無力翻身。
便在這個時候,他忽有所感,往天機長河之內望去,見有一條毫無不起眼的暗線忽有波動,照此延伸出去,似有有一絲跳脫出棋局的可能。
他只稍稍一觀,便就不見,應是那一人有意攪擾,令他不能辨別出來其具體會落在何處。
他哂笑一聲,在他看來,這些埋下的暗線現在暴露的越多越好,免得日后再被有心人利用,更何況,他也不是沒有任何防備,等到事機臨頭,真正局勢發展也未必會如對方所愿。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