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章待白微看過之后,一揮袖,就將這些畫面散了去,他道:“廣勝天尊可是看清楚了?”
白微盡管心中有不少疑問,可是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他直視過來,道:“道友特意等在此處,又讓我看這些,想來自有用意,還請直言就是。”
鄧章正色言道:“域外魔物本身不死不滅,又有反天地可做依憑,只要有不被鎮壓,則一切好說,可是你我…”他伸手指了指白微,又指了指自己,“你我已無退路可言,那還不如照著天機所顯,利用此中關節對抗人道。”
白微不言,似是在考慮什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不瞞道友,這些景象我之前也是有見,除些許細節略有不同,大致仍是相仿。”
“哦?”鄧章略覺意外,不過倒有也沒有多少驚訝,他點頭道:“看來非我一人有所感,這樣也好,道友當知,此非我愚弄于你。”
白微呵呵一笑,道:“是否真假,一望便明,此中所見,已有一些得了驗證,我自無有見疑。”
鄧章看向他道:“那么廣勝天尊,準備作何選擇呢?”
白微沉吟一下,道:“如今看來,也唯有先投去那一方地界了,只這些未來景象既是我等有所見,想來那三位也是不難看到,不如去問上一問,好歹也是我三家也是同盟,就算那幾位不愿,也算打過招呼了。”
鄧章點頭道:“有理。”
兩人又就此事商量許久,待穩妥之后,就散開了這方天地,一同往幽界而來。
因兩人未曾遮掩氣機,遲堯三人立刻有所察覺,當即迎了出來,在外見禮之后,就將兩人請入界中。
幽界之中暗無天日,諸物都是昏沉渾濁,這里無有半分靈機,充斥著自反天地而來的莫名之物,白微、鄧章二人卻是渾若未見,尋常修道人在此絕然存身不了多久,對他們卻是無所妨礙。
兩人隨遲堯等人入至一座石窟之內,各分賓主落座。
遲堯先是開口道:“恭祝兩位平安脫身,卻不知太一道友如何了?”
白微嘆了一聲,道:“太一道友運數不濟,卻是落入了人道之手,這刻想已是被那張道人鎮壓起來了。”
遲堯也是感嘆,道:“非我等不愿助他,人道勢盛,那張道人更是法力強橫,便是留了下來,也無有任何用處,只能是重蹈復轍罷了。”
白微同意此言,不然他也不會做出相同選擇了。
恒景插言道:“那不知兩位今次到此,有何見教?莫非又要一同對付人道元尊么?“
白微道:“對付人道不敢再想,今來此間,只為與諸位一同謀一個存身之法,諸位請觀…“他一點指,直接把方才見過的未來景象又重演出來。
遲堯三人一見,都是眼瞳微凝。
鄧章問道:“鄧某有一言相問,諸位之前是否已是見過此景?”
嫮素在旁正要開口,遲堯卻是伸手相阻,承認道:“不瞞兩位,我等先前有所感應,也是同樣見得這般未來景象,雖有少許出入,可大致仍是相同。“
鄧章打個稽首,道:“多謝道友直言相告。”
遲堯看向二人,神情鄭重道:“我本以為此是天人交感,現下看來這里卻是別有文章。”
似他們這些人,時時能見到一些未來景象,可因為功行神通差別,不可能所有人見到得都是一樣,這里只能有人做了手腳。
鄧章道:“道友也是察覺了,能與無聲無息間將此景象送入我神意之中,此人能耐極是不小,極可能就是前段時日攪亂那布須天天機之人。”
隨著張衍成就真陽三重,并將背后之人逼壓在了萬闕星流之中,現在天機又重回舊觀,若不是這般,他上次也難以那般輕松觀望到那因果天機之變。
遲堯稍作思索,道:“而今天外又現一座界域,那張道人與另一人氣機各占半天,這世上能與其相抗衡之人,著實不多,而此人又是突然冒了出來的,之前從未有見,鄧道友所言,說不定就是這一位了。”
白微道:“此人如此了得,不但能于布須天乃至虛空元海之外另辟一方天域,還能與張道人對敵不落下風,很可能是上一紀歷存身下來的大能,現又送渡神意于我,我等以為一是為昭示自身手段,二是邀我一同對敵人道,如今我與鄧道友欲往那處一行,不知幾位道友是如何想法?”
遲堯考慮了一下,又與恒景、嫮素二人商議許久,這才回應,“幾番惡了人道,兩位若去,我等留在虛空元海,也不知什么時候會被其找上門來,也罷,愿與兩位同行。”
其實他們也是清楚,人道暫時不會拿他們如何。
但是知道歸知道,實際又是另一回事,不說他們這等境界的大能,就是尋常一個修道人,自身生死成敗也不可能任由他人來定奪,眼前有一個能和人道對抗的大能,又似對他們有拉攏之意,那正好投了過去,最壞結果也不過是被人道覆滅,但是僥幸勝了,就可扳回局面。
白微道:“我等當一同前往那處界域,幾位何時方便?”
遲堯道:“隨時可往。”
鄧章這時忽然道:“諸位這邊,當還有一位赤周魔主,不知可否說動其人?”
遲堯搖頭道:“赤周魔主鎮壓兩界屏障,不會輕易離去,不用去問了。”
鄧章點點頭,這位魔主從來不參與斗戰,而且神秘異常,人道想來也不會去主動招惹。
五人在此議定后,就隱去氣機,就運法遁空,往萬闕星流尋去。
布須天內,張衍在天嶼星臺上未曾離去,而是在此定坐參悟。
太一金珠與他層次相同,又是天地之精所聚,他身為修道人,除非到得上境,永遠不可能的達到其被祭煉之后的威能,但是他卻可以此為借鑒,從中窺看到一些妙道。
除非之外,他還需做得一事。
太一金珠自被鎮壓之后,其意識已是陷入沉寂之中,暫時不會再出來生事,尤其有他法力鎮壓,外來之人想要破解只能先過他這一關。白微曾言若無什么意外變化,或者上境大能插手,其等這一紀歷中恐怕沒什么機會了,情況也確實如此,可什么事情都怕萬一,他要設法斬斷其重入現世的可能。
他的辦法,就是先消性靈,再磨神氣。
太一道人這顯化之身,乃是白微等人用了力接引而來的,他自可以想辦法將之殺去,讓其于現世之中再無寄托。待沒了自主意識,其就失去主動反抗之能,下來他便可以用自己無上法力消磨祭煉,這是一個長久對抗過程,不過他法力無窮無盡,卻是等得起,而且就算不能成功,也可以從中觀摩到其運轉之理。
數日之后,天中光虹一閃,一名道人出現在不遠處,卻是青碧宮彭長老遁法而來,到了這天嶼上方,他遠遠見得張衍身影,趕忙低頭,對著前方鄭重一揖,道:“上尊有禮了。”
張衍微一點頭,收斂了身上氣機,道:“彭長老可近前說話。”
彭長老道一聲謝,到了法壇之上,隨后再是一禮,道:“宮主不久之前傳諭于我,要我余寰諸天眾修盡皆聽從上尊安排,故在下特來聽命。”
張衍言道:“不久前天外異域,想來彭長老也是有所感應,其名萬闕星流,如今我正與一位大能正爭奪此方,我布道何處,何處便為我靈機涵布之所,只我與那人彼此牽制,都難以再于此中插手,若是這般僵持,不知多久才能分得勝負,故需你等入界教化土著,吞奪此地。”
彭長老趕忙回道:“在下明白了,余寰諸天有億萬修士,皆可為上尊所用。”
張衍道:“此地寬廣無邊,不亞于虛空元海,更有虛空神怪肆意橫行,你等不要大意,千萬小心,此中如何行事,你可相機安排,不必再來問我了。”
余寰諸天雖是說修道人無數,可真正能在萬闕星流正面攻伐中起到作用的卻是少數,因為絕大部分低輩弟子都無法穿界渡空,能做此事之人,至少也需洞天修為。
尋常修道人雖能乘渡法舟而行,可萬闕星流沒有“先天混滅元光”,卻有無數虛空神怪,沒有力者護持,根本不可能橫渡虛空,強行為之,不過是累贅而已。
所以最好莫辦法,無外乎兩個,一是入界傳道,二是修筑接引法壇。
前者用時長久,后者雖見效極快,可極易引起土著注意,所以各有利弊,需視不同情況而布置。
不過這里細節他卻不會去詳細過問了,只是將大略交代清楚,指明行事方向便可,具體如何施為就完全交給下面人去謀劃安排了。
這個時候,他忽然心生感應,轉目一望,卻見白微等五人遁入了萬闕星流之中。
他目光微閃了一下,如無意外,這應該就是那背后之人在因果天機長河之中埋下的那條暗線了。
對此他并不這怎么在意,那三家外道,沒了太一金珠,不管去到哪里都是一樣,實際上對他并無什么威脅了,反而是背后之人身上蘊藏的諸多隱秘,極是值得探究,等到將萬闕星流搶占下來,想來不難明了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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