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冒出來了么。”
張衍從一開始,就在等著這背后之人出手,只是他也知道,此僚要是真是有所算計,一定是會在他無有任何退路的情形下發動。
而其選擇在這個時候切入,也確實拿捏的奇準無比。
這不僅是他即將面臨此戰以來的最大危機,而且最為關鍵的是,他自身也不想退。
此回大戰,固然是對面三家所發動,可他也是存有同樣心思,為得就是借此窺望到布須天中的真正玄妙。
前面太一金珠御主每回發動,其實都沒有用上全力,所以這幾次沖撞并不能動搖他半分,他也未能藉此見到什么。
這里主要原因,一個是他自身道法,乃至五行神光在一次次沖突下變得越來越強橫,而對手卻是仍持維持著之前水準,甚至為了自身考慮,所展威能反而更加弱小。
這樣一來,承受起來顯得更為輕松不假,可也使得他很難達成所愿。
現下他也是意識到了,唯有自己在感受到莫大威脅,并可能造成性命危險的時候,才可能得有這般機緣。
方才遲堯那一擊,他法力雖用去不少,可那是在完滿狀態接下,所以并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眼前再有一次轟擊,其實也還可以承受。
可他能察覺到,三位魔主向來有如一體,同進同退,既然接連兩人出手,那意外的話,這次過后,若見他還是不敗,那么第三人肯定會繼續下去。
而那站于背后之人能干涉他一次,就能干涉第二次,就算這次沖撞應付了過去,很可能當他試圖回復法力之時,其又會出來攪擾,那時就真正危險了,因為轟擊之時,除了太一金珠御主,所有人都是感應無力,無法出來幫扶,所以他只能依靠自己去渡此難關。
屆時他若沒有足夠法力去承受,那么很有可能會被當場鎮殺。
不過也只有這等情形,才可能使他窺見真道。
就在他念頭轉動之際,那第二次沖撞之力已然爆發開來,而他身上五色光華一展,頓與那股威力撞在了一起,雖是天搖地動,諸界顫蕩,可仍是沒有將那神光擊潰。
這時太一金珠一轉,卻是到了嫮素手里,其通過手中這先天至寶,得知這個強橫對手仍舊活著,故是沒有片刻猶疑,立將法力送入此寶之內,頓時身上氣機好若決堤一般潰去,再轟然激出!
張衍眼神一凝,此時第二次沖撞之力還未完全過去,而第三次卻已是到來,他試著借用布須天偉力,不出意料,那一股力量又是出來相擾,讓他根本無法回復到法力完滿之時。
這一刻,情勢可謂無比危急。
這同樣是在這個時候,他發現周圍所有一切都是停止下來,整個天地變得通透無比,在這極度兇險之時,他卻是如愿觀望到了布須天更深所在。
可以見得,那里有一物存駐,其難以用言語形容其偉,只知此當是布須蘊精之所,造化之室,在見到此物的那一瞬,他便明白,這便是自己所要找尋的東西。
倘若此次能夠過關,再借得這偉力為己用,那他就有極大可能跨入真陽第三層次之中。
只是他仍是沒有看到背后之人的任何一絲痕跡,不知是躲藏在更深處,還是此時他功行不夠,還無法望見,不過當下之敵還非是此人,唯有能過了這今日之關,才能有機會再去理會這些。
他神意自里轉出,感受著這一股幾是無法抗拒的力量到來,目光不禁變得幽深了幾分。
先天至寶的強橫偉力在他身上再度爆開,而這一次,他殘余下來的力量似已不足以對抗整這股力量,整個人霎時粉碎,連氣機也是一齊消失不見。
待一切平復之后,場中已然是什么東西都未曾剩下。
旦易等人一見此景,都是一驚。
白微、遲堯見得天地之內空空蕩蕩,似乎是這個大敵已然被鎮殺了,可神情之中卻無有任何欣喜之色,因為他們心中分明還有一股危機感并未離去。
過有一會兒,眾人忽有所覺,齊往一處望去。
張衍不知何時站在了那里,身上大袖玄袍飄擺,背后神光展開五色,外間玄氣滾滾,幾是彌布虛空,幽深眼眸之中,仿若蘊藏有無數界天。
方才那一瞬,法身確實是被轟散了。
但這其實沒有意義,因為這只是震散了氣道之身,而力道之身卻是好端端存在于世上。
氣、力雙身看似兩分,可實際都是他自己,這是一而二、二而一之事,所以只要其中有一個還存在,就代表他存于現世的印記并沒有磨滅,不會真正身死。
但是法身若是被先天至寶鎮殺,他自己也不確定能否再重聚出來,所以早在此之前,他便布下了一個后手,在鯤府、玄淵天乃至昆始洲陸上都各是留下了一個識意分身,
光憑這個識意分身其實不足以挽回此局,按照正常情形,要想重新把法身修煉回來,樂觀一些,或許要用上數萬載,嚴重一些,甚至可能還需要一枚周還元玉才得以拾回本來修為。
可莫要忘了,他此刻是掌握了如何借用布須天偉力的,只需這化身意念一轉,將方才這一段過往抽離而去,就可重回完滿那一刻!
那背后之人或許可以出來攪擾,可一次兩次尚可,卻不可能次次如此,要是其有此能耐,那大可以讓他無法利用此法。
事實也如他所料,或許是知道再是阻撓也無用處,也或許無力壓制,這一回再沒有任何力量出來阻礙。
只是一瞬之間,法力又回到了巔峰之時,并再度回至場中。
其實這一次他為了能窺見那真正玄妙,也是走了相當冒險的一步,當中只要有一著落錯,或是出得意外,也許就無法實現自身目的,還可能將辛苦勤修來的法身賠了進去。
當然,就算真是到了那等時候,局勢也不可能完全崩壞,大不了力道之身出來力挽狂瀾。
白微、鄧章二人一見他身影,神情陡變,若是能鎮殺張衍,哪怕域外魔物都是失去斗戰之力,哪怕人道還有三人在此,他們仍有幾分取勝之望。
可是現在卻發現張衍又一次完好無損的出現眼前,好似此前所有沖撞并未對他造成半分損折,他們心神也不由為之震栗。
霎時之間,二人失去了所有信心,再無半分斗志可言。
幾是不約而同,兩人身上都有光芒一閃,竟于頃刻之間遁去不見。
不但如此,其等所有氣機法力,乃至于存于世上的痕跡都似消失的干干凈凈。
通常來說,只有遁入了虛界,自斷所有因果,才會產生此般情況,可實際上并非如此。
這兩方先前各是煉有一件如斗勝天舟一般,可以遁行回避的載器,這原本不是用來防備人道的,而是擔心自身以后會與太一金珠翻臉,所以皆是暗暗祭煉了這等物事出來,也虧是有此等遁身法寶,才使得他們得以在此斬斷人道氣機探查,成功脫身離去。
遲堯三人可沒有此物,三人雖祭動了先天至寶,可仍舊是留了一些法力在身,并非全然沒有反抗之能,但他們也知道這個時候大勢已去,休說張衍全無一絲法力消損之象,就是手持道寶的旦易等三人也不是他們此刻可以對付的,故是索性放棄了抵抗,左右他們屆時仍可從反天地內生出。
太一金珠這時走了出來,憤恨不已道:“若能齊心協力,今日又豈會有此局面?”言畢,身影一轉,便消去不見。
他說得也是沒錯。七人若能齊心合力,輪流借用他偉力轟擊張衍,那今次結果還真是難言,可惜七人各懷心思,絕然不可能如此配合無間。
張衍淡然一笑,萬千劍光落下,并連續祭動斬殺秘法,隨著三聲震動萬界的雷鳴,三位魔主俱是被他殺去駐世之身,回去反天地中重生去了。
其實只要他力道之身愿意放開兩界屏障,加劇正反天地交融的過程,那么此輩就會失去此等能耐,再也無法這般誕生出來。
只是現在還不是那樣做的時候,因為反天地受得證天地影響的同時,現世同樣也會受得反天地沖刷,這并不是什么好事,恐怕會引起許多難以預測之事。
為了三名魔主,還不必要如此做。今次能覆滅此輩,日后若是遇到,一樣將之斬殺。
旦易等人此刻都是心神一松,同時往張衍所在看去,目光之中,滿是深深驚嘆。
此戰之中,張衍一人斬殺五名真陽同輩,此等壯舉,可謂古來未有,上溯至第一紀歷,遍數諸天大能戰績,無一人能做到他這等地步。
只是在振奮同時,他們卻都是感到有些可惜,要是先前不是將所有陣圖用盡,而是留得一陣,將那兩界通道堵住,或許能將這些外道盡滅于此。
可他們也知,這也僅是想想而已,要真是這樣,對方心中必有生死危兆,怎么也不會在后路被堵的情形下與他們開戰的,而且事先誰也料不到會是這般結局。
張衍目光望向虛空,這一戰過后,人道外間威脅除卻大半,攻守之勢逆轉,只是那背后之人似比此輩更是危險,他能感覺到,其人一直隱藏在某處盯著他們一舉一動,只現在還難以尋覓其下落,或許唯有等到自己真正晉入真陽第三層次之后,才能夠發現才僚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