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思定之后,先是意念一轉,來至鯤府之中,到了此間,稍稍一辨氣機,現這刻唯有秦掌門和孫真人還在這里修持,便就心思一動,面前景物一變,卻已是到了秦掌門所駐洞府之前。
他方至此處,便聞前方府門隆隆挪開之聲,隨后一道清泉自里流淌而出,霎時在兩邊斷崖之前匯聚成橋,秦掌門卻已是出得洞府,在階前相迎。
張衍在橋前打一個稽,道:“掌門真人有禮、”
秦掌門也是還得一禮,道:“渡真殿主有禮。”禮畢之后,就將他迎入洞府之中。
兩人到了里間坐定,卻見地下泉眼咕咕涌動,少頃,就有水浪托出兩杯茶盞,并分別流淌至兩人身前,再見有一葉葉嫩葉飄下,漂浮其上,頓有一股異香涌了出來。
秦掌門作勢相請,口中言道:“渡真殿主此次回來,可是天外又有什么變數?“
張衍端杯一飲,隨后放下,道:“此次與幾位同道合力對敵,已然是將大劫消弭,但那危機并未除去,今次回來,是要與掌門真人商議一件大事。”
秦掌門言道:“渡真殿主請言。”
張衍先前不說那布須天之事,那是因為這涉及到那些先天妖魔,修為不到他這等境地之人,若有存想,或會令其有所感應,而現下卻是無有這等顧忌了,于是將那傾天大變,乃至此后對敵妖魔的大致經過道于秦掌門知曉。
說完這些后,他又言道:“先天妖魔雖我與我輩說和,可彼此都是知曉,那也只是暫且休戰罷了,未來終將還有一爭,而長遠以觀,天魔之害,猶在其上,也是我之大敵,只是我人道實力經那一場傾天巨變后,受損實多,亟待恢復之中,若能恢復至先前那般實力,那壓服此輩也便不再話下了。”
秦掌門言道:“按渡真殿主之言,此中關鍵,便是那周還元玉了。”
張衍點道:“當年弟子得祖師指引,前往余寰諸天,便是得了一枚祖師所傳下的周還元玉,方能得以借此成就真陽,可以說,若無有此物,那我人道修士便再無法得攀上境。”
其實根基不固之人,或是修為不足之人,就是得了周還元玉那也未必有用,而就算舍去這個不提,邁入真陽之法也有極大兇險,若無人指引,或無上法傳承,成就可能也就渺茫,所以自身修為才是根本中的根本。
秦掌門略略一思,道:“虛空元海不存此物?”
張衍點回道:“正是,所有周還元玉,都是自布須天而出,便是祖師傳下那一枚,也是從此中帶了出來的,是以我人道若想興盛,那唯得占住此地。如今域外天魔侵入現世,虛空元海下來必成那爭斗之所在,不是安穩之地,故弟子建言,將山海界乃至上下諸界生靈遷入布須天內修持,一為保全實力,避開大爭,二來也方便與先天妖魔爭奪那周還元玉。”
秦掌門沉思一下,道:“待我回得山門之后,會需諸派掌門和東荒道友商議此事。”
張衍道:“弟子知曉此事牽扯太多,且我輩畢竟已在山海界經營許久,就是如此舍棄也是可惜,不過先前也曾就此問過一位道友,此事或許不必大動干戈,只眼下還無法確定,待弟子去過布須天后,當便能清楚了。”
秦掌門頜道:“那一切可待渡真殿主自布須天回來之后再言。”
兩人把此事商議定后,張衍不再攪擾秦掌門修行,便自里退了出來,心轉之間,一具意念化身已是來至山海界內。
不過他并未轉回山門,如今諸弟子皆在閉關,門中俗務也無需他來過問,今朝之所以回來,卻是為了另一件事。
他心思一起,身影倏忽消失,再出現時,已是落在了西空絕域灌云洲雷寂山前,此處乃是還真觀山門所在,可以望見,底下數萬里方圓之內,乃是一片洶涌雷池。
他一到得這里,霎時靈機宣涌,而那些暴烈雷光卻是蟄伏下來,天中卻有萬丈金光鋪灑下來,好似天日降下,凌空懸頂。
這動靜立被門中修道人察覺,頓有三道清光自山中涌起,到了半空之中,隨后倏爾一晃,化作三個人影,張蓁自里走了出來,秀眸之中微顯欣喜,斂衽一禮,道:“原來是兄長來了,請恕小妹有失遠迎。”
張衍微微一笑,道:“你我兄妹何必道這些客氣之言。”
后面孔叔童和倉長老也是一禮,言道:“張殿主有禮。”
二人語聲之中卻是略帶敬畏,他們只感覺張衍站在那里時,簡直就是面對整個浩瀚虛空,一股滯壓之感迎面而來,令他們幾是不敢輕易挪動氣機。
張蓁道:“兄長遠來是客,請入殿安坐。”
張衍點應下,隨三人到了還真觀正殿之內坐下。
張蓁道:“上次聽聞兄長去了天外尋道,不知是何時回來的?”
張衍微微一笑,言道:“方才回來未久,下來天地格局將會有所變動,繼而會牽扯到我山海界,你可稍稍有所準備了。”
張蓁心思靈慧,她一聽,就知此中事機不小。
孔叔童和倉長老對視一眼,他們猜測下來之言恐怕要牽涉到什么隱秘,故是出言道:“掌門真人,我等還有些俗務要處置,便先行告退了。”
張蓁輕輕一點,允得她兩人退去,這才抬眸看來,道:“卻不知兄長所言是何事?’
張衍也是將事情原委簡略一說,才道:“有那先天妖魔乃至域外天魔落駐世間,虛空元海這里變數太大,不宜久留,唯有去得布須天存身,掌門真人不日便會請動各派同道議事,你心中有數就是。”
張蓁思慮片刻,應下道:“小妹記下了。”
張衍這時笑了一笑,道:“前次你成就凡蛻,為兄因有要事在身,卻是少了你一份賀禮,今日到此,正可補上。”說著,他抬袖拿出一枚玉簡,遞了過來。
張蓁接了過來,法力入內一轉,訝異現這是一篇道法,她知道是自家兄長所贈,定是不會簡單,故是凝神細觀起來,不久之后,秀眸之中泛起陣陣異彩。
她成得掌門之后,九洲諸派早已放下以往恩怨,除了山海界上一些強橫異類外,還真觀已然無有了外敵,若按照常理來看,只需一心修道便可,可礙難卻就是出在這里。
還真觀當年之所以得以立派,那是因為玄門諸派需用他們來壓制靈門,故本來諸多神通都是用來是針對濁氣所化魔物,還有靈門諸般神通道術。
而時移世易,自從九洲修士遁破天地,來至這山海界后,靈門就再非是那外敵了,且有靈門六派鎮壓在地淵之上,便是濁氣所化魔物出來,也是先一步被其鎮壓,是以原來修持法門已然漸漸無法用上了。
可偏偏觀中功法與除魔息息相關,若無法做得此事,則修行必有妨礙,如今已是到了不得不做出改換的地步了。
以她今時之修為,要是另起爐灶,另辟一門不亞于還真觀的功法,倒也不難,可要在原由根底之上加以改換,那就有些棘手了,這段時日來,她一直憂心此事,
而張衍給她玉簡之上,卻是記述了一篇功法,若是能以此推演,不但能解決這個長久以來困擾她的問題,且在那背后,似還隱隱蘊藏著一條通天大道,尤其難得的是,此法與還真觀原來功法并不相悖,看去好似一脈所出。
她嘆道:“兄長可是幫了小妹一個大忙。”
張衍笑言道:“前次為兄回得山門時,貴派倉長老來溟滄派拜送賀禮,曾提及過幾句,不過為兄當時沒有應他,那是因為感得時機未至,如今贈予你,想來正是時候。”
張蓁起得身來,做一個拜禮,道:“小妹代門中上下弟子謝過兄長大恩了。”
張衍坦然受下,張蓁雖是他胞妹,可也是還真觀掌門,此刻代門中相謝,這個禮他也不必推辭。
張蓁謝過之后,重又坐下,道:“兄長這法門,似與我觀中法門極是相契?”
張衍微微一笑,道:“你可還記得,當年為對付靈宗,為兄特意從你山門觀借來了《降魔要典》一觀,故對你神通道法有了些許了解,也是以此為依托,方能推演出這等法門。”
張蓁輕嘆一聲,道:“原來有當日之因,才有今日之果。”她再觀得片刻,不覺起手一揉額角,道:“兄長這道法之似還另藏玄妙?小妹能感得此中神通也是用來鎮壓某種異類的。”
張衍頜言道:“你看得仔細,此法不但可以用來鎮壓那濁氣所化魔物,亦可用來鎮壓那域外天魔,未來萬千年中,此輩必為諸天生靈之大敵,故為兄才推演的這般法門出來,只到底該否行得此道,為兄并不替你做主,全由你還真掌門來擇選了。”
張蓁秀眸中有亮光泛起,她自是能看得出來,門下弟子得了此法,雖必會與域外天魔對上,此中兇險極大,可這同樣也是還真觀崛起壯大的機會,因此她是絕然不會放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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