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鯤贏媯現身之后,就有一股龐大氣機往下落來,霎時之間,九洲這邊所有真人好似當日被其護住的小界一般,皆在其籠罩之下。
自這一刻起,它能攻襲到的一應物事,眾真同樣也能夠攻襲到。
此是這頭虛空異種少數幾個天生神通之一,能把依附生靈與自身氣機并合一處。
也正是因它有這般本事,才得眾真如此看重,否則眾真功行不及孔贏,哪怕再如何使力,一切攻襲手段都會被他過去未來之身接引而走,難以到得此人正身之上,這就無法與之斗戰了。
秦掌門此刻正御使那虛元玄洞,在設法化解包裹孟、嬰二人身上的重重靈光。
岳軒霄則是立在一邊護法,目光緊緊盯著遠空之中那一道身影,鎮派之寶“太卓玄清劍”則懸在身側,時時轉動,發出道道湛亮光華。
表面看去,他什么動作也未曾做,但在神意之中,卻已不知是斬出了多少劍,只是每一回都是無功而返。
盡管如此,這畢竟是鴻翮老祖所傳之寶,孔贏也從上感到了一絲威脅,并未有輕舉妄動。
不過他是知曉的,運使這等法寶,神意法力皆是耗損極重,無論哪一人都不可能支持長久。至于對面解救孟、嬰二人之舉,他卻并不十分在意。
兩名一重境修士,他不認為其等能對自己造成多大麻煩,在他眼里,張衍與范、董兩人威脅更大,下來重點便是設法殺死這三人,只要這三人一亡,他就能把全部力量投入到正戰之中。
而三人之中,張衍最難對付,不是輕易能撼動的,故是他準備先剪除范、董兩個。
只是要殺死帝君這一層次的修士,哪怕他是三重境修士,并且已用神通將此輩困住,也難以在倉促之間做到。
而要想達到目的,就必須用上一些手段,比如引得其等祭動根果。
他稍作思忖,心下有了一個定計,起意一引,那兩個過去未來之身同時一指,不但沒有增強圍困范、董兩人的靈光,反還設法收回了一些,隨后什么都不做,只是在那里默默等著。
大約有半刻之后,秦掌門終將孟、嬰二人身外的靈光吸盡,便一引法訣,將虛元玄洞收了回來。
孟至德與嬰春秋二人脫困出來,立時去了各自師長身邊站定,言語幾句之后,便皆是坐下吐納調息,盡可能回復元氣,
二人先前牢記自家師長囑咐,自始自終也未動用根果。
此是正確選擇,一旦把自身根果暴露出來,那立刻會被孔贏算定落處,需知兩邊功行差距太大,只要被對方找到一次,那下來幾乎就再難逃脫了,想從過去未來之變逃出,也將成為不可能之事。
秦掌門這時把神意一轉,把諸人請到莫名界空之內,鄭重言道:“諸位真人,渡真殿主功行深厚,已是引起孔贏忌憚,故是仍被困在那過去未來變化之中,我方才與渡真殿主已是有過商談,他愿以身作餌,在那處拖住孔贏,既為耗其神意,也是為方便我等出手,但我若不能及時重創或是斬殺此人,則他必陷危局之中。”
岳軒霄目中光芒隱動,道:“張真人既然不惜自身,那我等也不該讓他失望才是。只那孔贏根底深厚,神意更是浩若煙海,要想將他本元耗盡,絕非易事,這一戰,恐非一年兩年可以解決的,若是當中出了什么意外變故,三五載內也未必能夠結束,只望張真人能堅持到那等時候。”
薛定緣道:“張真人既然他主動提出此事,想來定是有幾分把握的,而且玄武真人似也與張真人在一處,他并非是孤軍奮戰。”
孟至德思考片刻,建言道:“未知能否把范、董兩位道友救了出來,這兩位功行也深,若有這兩位相助,我等就可引動更大攻勢,如此可將張真人那里重壓分擔過來一些?”
此時此刻,范道人正閉目盤膝,坐在半空之中,他身軀之上撐開一道微弱寶光,勉強抵擋著外間那不斷侵蝕擠壓過來的重重靈光。
雖是被玄重太息困住,可他數千年前到底吃過一次虧,好歹是有所準備的,故是心頭仍是維持一點識意,維持自身不墮。
只是忽然間,他訝然發現,自己身外靈光居然減輕了許多,不覺睜目看去,再感應了一下外間氣機,發現九洲眾真大多數人已是聚集到了一處,心下一轉念,判斷這當是外間出了什么變故,導致孔贏不得已把注意力轉了出去,從而放松了這里壓力。
但他警惕之心未去,認真也有可能是對方故意如此做,只為引誘自己沖出去。
因想要破開玄重太息,那非要持定根果不可,這根本若是被對方尋到,那就是真正萬劫不復了。
他想了一想,便把神意放出,設法與九洲修士勾連,此時要能得其相助,他有更大把握突困束,但是試了幾次之后,最后都被一股絕強神意擋下。
此時他差不多能夠確定,這多半是一個陷阱。
可明知是陷阱,眼前有這等機會出現,他卻還是有些蠢蠢欲動。
為了對孔贏神通,他無時無刻不在運使法力,照這么下去。至多只能再支持五六天,且隨著時間推移,逃脫的機會變得越來越小。若現下強闖,倒還是有幾分逃脫可能。
他猶豫許久,自身無法下得決定,嘆息一聲,又一次斬去了自身凡心。
凡心一去,修士根本不會任何猶豫遲疑,甚或是擔心畏懼的情緒出現,如何做對自己有利,便會如何去做。
故幾乎是在瞬時之間他就下定了決心,把根果一持,便化一道遁光,自重重靈光之中穿過,往上方奔走。
這是在往大鯤那處飛去,雖他能與之挨近,可因還在孔贏過去未來之變中,是以彼此是無法接觸的,不過他目的不是這個,只是想引起九洲修士的注意,而后把自己接引出去。
幾乎就他沖出去的那一瞬,董道人那處亦是有了動靜,居然也是起得遁光沖了出來。
兩人配合默契,并未事先商量,卻也知道一個個沖只會給孔贏逐個擊破的機會,兩人一并突破反而機會更大。
秦掌門此刻神意已與贏媯合在了一處,后者能看到得一切,他同樣能觀察到,看到范、董兩個一起沖了出來,他立刻知曉了到兩人心思。
九洲眾真其實已在商量解救二人,在原本計議之中,認為強攻不可取,本想慢慢消磨孔贏神意,再找尋機會,沒想到二人此刻已是按捺不住了。
到了這一步,若不愿看著二人被孔贏拿下,那必得設法相援了,于是九洲一方所有真人,俱是引動自身法寶神通,一齊朝著孔贏打了過來。
數名凡蛻修士一同出手,其威勢是真真正正的天崩地裂,周圍虛空仿若被扯爛了一般,生出層層裂紋,看去仿若倒影破碎,周圍地星之上更是靈光閃爍滅明,好似下一刻就會崩塌。
孔贏則是掐訣持定根果,任憑眾人攻襲,根本不做任何回手,范、董二人終是顯露出了自身根果,他需盡快算定其等落處,此刻不欲理會這里。
只是他目光一瞥,看到天域之中的景象,不禁一皺眉,于是往后退去一步,只是一瞬間,就去到了極遠之外。
秦掌門起得拂塵,在贏媯背上一點,這頭大鯤立刻往前一撞,霎時遁破虛空,裹著眾人又緊緊追了上來。
與此同時,兩邊神意也在互相沖撞之中。
根果之根本,在于神意,神意若被牽制,那么許多變化就無法做出,換句話說,凡蛻修士神意被擾,那其一身本事無形之中就會被削弱許多。可孔贏當真是了得非常,一邊抗住自大鯤那處過來的壓力,一邊還繼續維持過去未來之變,不止如此,短短片刻,范、董二人的根果所在也快要被其推算出來了。
而在另一邊,張衍立身玄武背上,同樣也在那里推算著孔贏根果落處。
此刻一道道虹光在遠處打落過來,大多數都是被外間精煞及乾坤葉擋住,但亦有一兩件法寶打破氣煞光幕,重重打落在他身上,沖力激得衣袍一陣飄蕩,接著又先后被他堅軀震飛了出去。
他根本不去理會這些,專心致志做著自家之事。
身處孔贏根果籠罩之中,在找出對方根本前,他只能先任由對方攻襲,
只要不是那等可一下打破肉身的手段,對他來說就不必做出任何躲閃舉動。
實則就算他肉身被破開,只要稍作運轉,又可復原,但他知道,這一戰恐怕當會曠日持久,誰也不知會打到什么時候。而雙方在較量高下的時候,也同樣是在比拼彼此消耗,法力精氣盡量要積蓄起來,不可隨意揮霍。
不知過去多久之后,張衍目中光芒一閃,這一刻,他已算定了對方根果,而且這一次,對方卻未能提前躲開。
他明白,這不是孔贏未曾提前察覺,而是對方所有神意都被牽制住了,故現下無力做出這等舉動,不過等其回過氣來,或是將范、董二人解決了,那恐怕立刻會設法將之改易了去,這等上好機會卻萬萬不能錯過了,他立起神意一引,霎時間,億萬劍道光自背后飛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