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之中玄氣滾滾,而后云霧一分,現出一頭四肢短小,皮毛厚實的獨角巨獸,隨其深長哞叫,便緩緩往下落來。
張衍一身玄色大氅,正坐于此獸背上。這段時日以來他并未在門中閉觀,去往虛天采氣,好為下一次閉關做準備,因再有數月,就是周崇舉轉生之期,故是提先自天外歸來。
此行下來,他發現這只張蟬進獻上來的牛豚竟是出乎意料好用,此獸很是聰慧,只消教過一次,便能辨得紫清靈機何處濃盛,何處稀薄。
而且此獸能在虛空隨意游渡,如此也就不必他自己再去費心思找尋清靈,只要在其背上打坐調息,待得地界到了,出手采攝便可,此回一去兩月,收獲卻比往常半載都多。
見已快行至浮游天宮,便自此獸背上站起,道:“你自去覓食便可。”
言畢,他縱起一道清光而下,降在渡真殿外殿之上,再心意一轉,隨身上渡真殿主印璽發出亮芒,面前便多出一座陣門,跨步入內,再出現時,已然在內殿之中。
方行至座上坐下,面前有靈光閃動,卻是陣靈自里出現,斂衽為禮道:“恭迎老爺歸來。”
張衍微微點頭,道:“我適才見得,門外巡游弟子比此前多出數倍不止,我不在這幾月中,門中可是有什么大事發生么?”
陣靈道:“確有一事,老爺離去不久后,有鈞塵界修士暗自潛入我山海界中,有一個似還是東荒公氏后裔,如今已是將之擒捉了,據聞此輩不止一個,余下之人不知躲在何處,故是齊真人增添人手巡游,并加快修筑陣禁,以防此輩混入進來。”
張衍聽得鈞塵界修士到此,頓時明白,這與他派遣司馬權到彼處去一般,是對方派來此地探路的。
不過這實則是一個好消息,意味著對手很是謹慎,在未曾摸清楚狀況之前不敢輕舉妄動,看來自身修煉準備的時日可以更多。
他又問了幾句,只是陣靈所知有限,有不少是從門外修士口中得來,具體情形卻不清楚,于是一揮袖,就命其退下了,再一彈指,一道靈光飛出大殿,過得半刻,景游上得殿來,躬身一拜,道:“小得見過老爺,方才小的被佻人部族首領禾方絆住,未能及時前來恭迎,還望老爺恕罪。”
張衍奇道:“禾方?他找尋你何事?”
景游回道:“啟稟老爺,山海界靈機豐盛,又地大陸廣,禾方希望老爺能允他將族中那些犯了罪過的族人流放出去,在此界宿住,若能做成,此部子孫世代愿為老爺附庸。”
佻人乃是山海界中部族,乃是太冥祖師自天外捉來,充作奴役之用的。
不過其等向來只尊奉歷代渡真殿主,冇換句話說,只敬位,不敬人,假設張衍不在此位之上,他們便不會聽從號令,但只要他一日為殿主,哪怕上任殿主卓御冥回來,也一樣無法指使其等。
張衍心念一轉,立時明白禾方目的,對這些佻人來說,其等深心之中,也不愿世代在此為奴。
這位佻人首領禾方心思也算是活絡,所謂“犯了罪過”,其實只是一個借口而已,不過是想為族人謀一個出路。
他轉了轉念,自己雖是用不到這些佻人,但卻可令其為門下弟子護衛,便道:“稍候你去告訴禾方,我允他之請,此界之中,若還有他族想遷族人出外棲居的,我也可放出他出去。”
景游道:“這倒是無有,也就這些愛食生肉的佻人心思大,似那些靖人,便極是安分,反還怕老爺把他們趕了出去。”
張衍道:“以后再有這等事,你自去安排就是,不必來問過我了。”
景游稱是一聲,又小心問道:“不知老爺方才找尋小的有何事?”
張衍道:“我方才歸來便聽聞有鈞塵界修士潛入此方天地,你與我詳細說來。”
景游對此事自是知曉的十分詳細,將事機完完本本說了一遍。
張衍聽完之后,思索片刻,道:“鈞塵界修士上應是有遮掩氣機的法符,這當是其界中帝君所為,不定還是那位孔贏出手,更何況西地廣闊無垠,也難怪諸派道友搜索不等此輩。”
景游道:“老爺,這些鈞塵修士會否未曾遠去,還潛伏在四疆之中等待機會?”
張衍笑道:“先前其等的確是有機會,可如今各派已是加強了提防,又有地脈靈機大陣,其等敢有動作,立刻會被我等發現,留了下來什么事都做不成,唯有避去荒蕪之地才是活局,”
鈞塵界修士一步錯步步錯,先前以為憑借利誘和公氏族裔的關系就可讓東荒上國與他們配合,卻不知今時非同往日,反而因此暴露自身存在,以至于后面陷入不利。
正說話之時,有值守弟子殿外言道:“殿主,方才外間有一封飛書到此。”
張衍命其拿了上來,打開一看,訝道:“原來是薛真人有入得凡蛻境了,”他不覺點了點頭,道:“這倒是一個好消息。”
這些年來,因為靈門無有飛升真人,無法抵御妖祖之流的進襲,他才將神獸玄武一直放在地淵之中,如今卻可將其喚了回來了。
再往下看去,卻是薛定緣言及可借助神返大靈碑,在西空布置蜃氣,鈞塵界修士若來,便可將之拖入幻境之中,如此便不怕九洲虛實被其探聽了去,只是他功行不夠,需人幫襯,故是厚顏來書,請他相助。
張衍看到此處后,笑了一笑,明白對方送來此書用意了。
薛定緣此番施法是要落在少清地界上的,但問題是如今岳掌門仍在天外,嬰春秋還在閉關之中,誰也不知是否功成。
此等情形下,薛定緣也不好貿然動手,無有功行與其相當得修士在場,便是少清修士愿意讓他一試,也好不放手施為,日后若是此地出了什么變故,那也說不清楚,故是來書與讓張衍相商,邀他同行,好在旁做一個見證,至于幫襯云云,只是借口罷了。
張衍看完書信,決定立刻動身,這畢竟是關乎九洲切身安危之事,不便拖延,囑咐幾句,就站起身來,出了大殿,心中一喚,聽得一聲哞叫,那牛豚自天中飄來,匍匐在他身前。
他御氣行空,到了那座榻之上坐定,一聲招呼,那牛豚平平飄起,到了半天之中,而后一個虛空挪移,往西南遁走。
一月之后,到了地淵之前,往下望去,卻見峰巒疊嶂,山影重重,不見了那地淵所在,運功仔細一看,卻些山水卻是一團團模糊氣霧,
他心下忖道:“這應是這位薛掌門所做布置可,倒是與那玄陰幻域有幾分相似,外人一到此地,若不得施術之人準許,怕是只會在這幻域之內兜轉,而無法到得地淵位于現世的門戶。”
這時一道霧氣聚來,而后人影一聚,薛定緣憑空出現在前方,他打一個稽首,道:“張真人,此回勞動尊駕到來,實是心中不安。”
張衍笑了一笑,道:“薛真人太過客氣,我知真人心中顧慮,既為九洲各派,貧道便與你走一趟。”
薛定緣道:“冇那便多謝真人了。”
張衍道:“不妨事,薛真人所用之法,可便是貧道眼前所見么?”
薛定緣道:“略有相仿,但又有不同,地淵這處,不過萬里方圓,布置起來不過頃刻之事,西地荒原廣大,便需借助我門中那神返大靈碑把蜃氣散布靈機之中,不顯幻色,平日所見,當還與以往相同。”
張衍點頭道:“薛真人此法甚好,鈞塵界此次若是失敗,那必會還有下一次,有真人這蜃氣,就可令其傳遞一些虛假消息回去。”
薛定緣笑問道:“可要薛某夸大幾分么?”
張衍笑著搖頭道:“不必如此,太過夸大,惹得對面懷疑不說,反還顯我氣虛,大可竭力貶低我輩,便是夸張一些也無礙,以那孔贏之能,我輩越是如此,其便越不會輕舉妄動。”
薛定緣點了點頭,忽又問道:“若是此輩真個來了呢?”
張衍淡笑一聲,道:“鈞塵修士何時來此,我輩從來不能左右,若是真來,也不過一戰而已。”
廣袤原野之上,鹖冠老者與宋真君一路遁行向西,已是深入到了西陸極深之處。
他們很有耐心,既然近段時日無有機會,那便準備暫時蟄伏起來,待十數載后再回去探聽消息。至于那些萬卑蟲,只要不拿了出來,放在蟲囊之中,便就無礙。
如此一連行經有數月,卻是越行越遠,因他們乃是氣道修士,渴慕清氣,長久在地下遁走,也覺憋悶,于是隱匿了身形,來至地表沐浴天光靈機。
方至外間,入目所見,便是那雄闊地陸,有無數妖馬在平原之中奔跑,景象倒也壯觀,頓覺心胸一暢。
宋真君放目遠眺,忽然間,他神通一動,道:“吳真君,你看遠處那座山影,是否像一座殘破宮闕?”
鹖冠老者轉首看去,望有片刻后,他道:“如此一說,倒真是有些像,而且不止這一處,旁處那些山巒似也是如此,好似原來本為一體。”
兩人對視一眼,都是露出吃驚之色。
周邊散落的那些高廣山峰,若皆是同一座宮闕殘破一角,那其規模之大,簡直難以想象。
鹖冠老者沉聲道:“既然到了此處,那便過去看看,不定有所發現。”
宋真也是同意。
兩人同時起得身形,就往其中一處山巒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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