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鏖戰之時,張衍正行渡于無邊水流之中。
此刻舉世之地,皆被汪洋湖海所包圍,無有法符或是并非修習水功之人,無論是施法還是斗戰,都是大受影響,不過他有五行遁法在身,便不用符箓,遁行之間也無半分滯礙。
這時他目光一掃,微微有一訝,“嗯,這處所在…”
這一處地界,也不知是昔日哪個修士洞府,應是本是藏在深海之中,不過在斷空鑿界之術下顯現了出來,而其此刻,竟還有些許禁制存在,居然還未曾被周宇同天之術破去。
再仔細一看,不覺點頭,“原來如此。”
說穿了也無甚稀奇,洞府門前擺有一枚世間難覓的陣石,天生紋理與禁陣相合,只需少許靈機,便可成陣,玄術雖能壞得陣氣,但是此石卻不在其中。
不過也僅此而已,這么一小塊陣石,只有拳頭大小,別說洞天修士,就是元嬰修士也可輕松破開。
他心念一轉,覺得此處是一個合適的閉關所在。
稍作推演,立時是算出了入陣之法,淡笑一下,便從容踏步,不過一息之間,就穿門而過。
到了洞府之中,運功于目,掃去一眼,立刻把此處看了個通透。
這里分為五座大殿,當中一處寬廣無比,而其余四座稍小一些,按四方之位排布。
正殿之中堆滿了靈砂,大半已是灰白無光,僅少數還散發出微弱靈機,供應禁石所需。
若無人干擾,外面陣禁不定還能再維系數千載,只是眼下有大水環裹,至多幾日就會散去。
這里還有不少玉簡圖冊,因禁制分隔之故,保存得尚算完好,可以想見。里面還有不少功訣密冊。
不過他并無任何興趣,身為溟滄派渡真殿主,所有通向飛升密冊功法他都一清二楚,自無需再去看別家傳承。
眼下首要之事。是先設法入得力道六轉境中。
他行步到了殿中,將魔藏拋了出來,而后身軀一晃,已是落入其中。
一入此間,他頓感與過往來時有些許不同。似是因心中有一股強烈攀升之意,冥冥中與此物有了呼應。
他一轉念,失笑一下,似是自己習得這門功法后,倒是少有在魔藏之中修行的,
此處魔藏不但傳法之地,更是可做修煉之人托庇之所在,但若是任意妄為,終也免不了身死魂消的下場,所幸他心性堅定。從未不曾失陷其中。
他坐定下來,并不急于汲取精氣,而是理清思路。
一直以來,他自身主修乃是氣道,力道只是當作護身保命的手段,氣主內,是為根本,力存外,是為手段。
不過兩者界限并非那么分明,本是相輔相成。好若那君臣主仆。
先前他有所顧慮的是,身軀之內還存有一絲魔性,本以為是影響心性之物,不過這么長時間揣摩觀察下來。他對此認識更深,已是能約略察覺到此物真正作用,或許與原先設想有些許出入。
也正是因此,他才敢放心沖上這第六重關門。
心下一喚,伏魔簡已是到了手中。
那簡身之上似是罩了一層仙靈之氣,放出道道流光溢彩。異常奪目,氣機也純正無比,只外表上看,怎么也是仙家異寶,此刻其應是感受到他心意,不停顫動,歡欣異常。
簡中精氣已是足夠,原先準備投入其中的妖蝗軀殼倒可以留著不動了,未來或許還有他用。
他稍稍吸了一口氣,目中一片肅穆,意念一起,魔簡嗡的一聲,化光飛起,往他眉心之中一藏,片刻之后,便有源源不絕的精氣灌入進來。
正如修道人修煉需靈機寶材,對此門力道功法來說,那些專煉陰濁功法的修士便是突破晉升的外藥。
隨那浩蕩精氣在身軀之內奔涌,他微微生出一些飽脹之感,不過并未前去干涉,只管守定心神,把意念存在魔簡之中,無需特意運轉功法,在魔簡牽引之下,靈機自然而然就開始了轉動。
過去許久之后,當魔簡之中最后一縷精氣俱是落入他身時,轟隆一聲,整個身軀化散開來,化為無數微塵,飄揚在空,而魔簡則是立在中處,一陣陣波光向外散播 肉身雖是散開,但他氣道法體好端端坐在原處,目中光芒幽深,正冷靜無比看看這一切。
他能感覺到,此刻那每一粒細小無比的塵埃之中,似都在進行著一場天翻地覆般的變化,一股磅礴力量正在其中醞釀勃發。
同一時刻,整個個魔藏也是顫動起來,一種無法言喻莫名之物正跨空而來,與他肉身相融合。至于那些前面吸攝而來的精氣,卻似并沒有被他直接收納,而只是作為餌藥,將那些物事牽引過來。
這也解決了他心中一個存駐已久的疑問,力道到了六轉境中,與那氣道跨入凡蛻境中一般,乃是本質上的蛻變,單靠這些許精氣,應還無法做到這一點。
約莫過去小半個時辰,那些莫名之物再也感覺不到分毫,也是在這等時候,轟然一聲,無數肉眼難見的塵埃匯聚過來,卻是又一次將身軀重聚出來。
而那魔簡,則是化為一縷紫痕貼在他眉心之處,微微一閃,又淡化下去,若不細觀,幾是難以察覺。
“虛空落神精,化氣散微,功成六轉境,百劫不磨身,噓呵天地氣,一力定乾坤。”
他目光之中兩道浩渺幽光一閃,緩緩站了起來,向外走去,每一步都是轟隆一聲大響,似能撼動天地,但十來步后,那聲息卻是收定了。
自從此方天地開辟以來,除龍君,妖蝗等少數幾名天妖,還無一個能修到此等境中,且他還是第一個以人身煉至力道六轉的修士。
幾乎是他走出魔藏的一瞬間,一股令世間萬物為之驚悸無的氣息,于瞬息之間橫掃九洲,震蕩天地,便連維系碎亂界空的玄術也在顫動搖晃,似隨時可能崩塌。
在他眼中,整個九洲在他眼中再無半分隱秘存在,好似輕輕一晃,就能夠撞破此一方世界,去到彼端。
他考慮了一下,目中精芒一閃,道:“那便先去那處吧。”一個跨步,便于原地消失不見。
亢正真人自摩赤玉崖之上下來后,暗思道:“按照上人計議,那術雖可隨時發動那術,但越晚動作把握越大,現下我所需做得,便是拖延時間。”
他感應了一下諸處斗法之地,卻是發現,玉霄及麾下友盟,如今都是呈現出潰敗局限。便是剩下不少魔宗修士,也是躲藏在四周不敢動彈,不覺搖頭,道:“有玄術在頭,又能躲到何處去。”
實則那些修士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他們有自知之明,此刻局面大壞,與其暴露在外遭人圍剿,那還不如先保全自身性命,只要能存活下去,那么終歸生機未絕,一線希望猶存,總比那立刻便死來得好。
“不過也如此也正合我意,只要此些人未曾死絕,對面便不算全勝。”
就在此時,他忽然一股疲乏之力涌了上來,本是清晰無比的感應也是一陣模糊,心下不禁一沉,知是與孟至德斗法之后,本元精氣虧耗嚴重,又不曾停下休歇,故呈現出不支之感。
沉吟一下,他盤膝坐下,吞服了幾枚還補丹藥,不過他身負諭命,也不敢耽擱太久,稍作調息之后,只恢復得些許元氣,就又站起了起來。
再起意一觀,頓時找尋到得兩道熟悉氣機,但局面同樣糟糕。
周如英、吳云青二人本是奉他之命往周雍處施援,可是路上卻被兩道氣機截住,雖一時尚在糾纏,難分勝負,可隨著溟滄派解脫出來的人手越來越多,兩人若長久停滯一處,那必遭受圍攻。
他考慮片刻,決定先去把兩人救出,若有機會,再往援周雍那處。
兩袖一振,騰起遁光,往那一處地界趕去。
但只行走半刻,前方忽有一道清清劍光落下,攔在當頭,自里變化出一名四旬上下的年長道人,對他打個稽首,言道:“周道友,你我二人雖相識已久,但從未有過交手,今日終可一論勝負。”
“嬰春秋?”
亢正真人一驚,不過隨即又鎮定下來。
他能察覺到,對方真身法體距此尚遠,面前之人,不過是一道劍氣顯化。
他并無戰心,此刻他分身皆壞,想要凝練出來,至少也需十天半月,而看嬰春秋模樣,還是神完氣足,看來在與夏侯唯斗戰之中并未受得多少損傷。
于是把功法一運,遁速再增,化星光一道,自此界空之中破了出去。
嬰春秋并不追趕,目送他離去。
亢正真人方至下一處界空,才一抬頭,一道劍光一閃,嬰春秋身影又是顯現出來,負手立在半空,沉聲言道:“亢正道友,我劍氣早已遍布亂空周界,無論你到得何處,我都能尋得你,避而不戰,不過拖延一時罷了。”
亢正真人哼了一聲,一彈指,一點星光照去,將那劍光遮蔽。隨后心下尋思:“此人想要追上我,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做到的,但是少了元胎修士牽制,界中所有情形當都是落入此人眼中,我需得盡快了,不然一個人也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