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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六章 涵淵水重凝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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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自平都教歸來,每日修煉神通,行功運法不輟,這一晃,就是十載過去。

  這一日,他依照前約,前往小寒界中與牧守山交手。

  此次牧守山為克制他手段,特意煉造了數件法器,但他也不是無有長進,特別是隨修行進境,法力駕馭之間更為圓融,結果不出意外,仍是這位牧真人敗北。

  兩人比過之后,牧守山卻并無不悅之色,請了張衍到廬舍安坐,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并言道:“這回斗罷,我感那縷執念受挫甚重,不過要想磨礪干凈,卻還不夠,便是再多個十次八次,也不見得能成,尚需下得一劑猛藥。”

  張衍微笑道:“那吞日青蝗,想來就是真人口中所言之猛藥了。”

  牧真人拍了拍膝蓋,道:“不錯,這天妖縱困萬余載,當還有幾分實力,此回前去,不定能助我把這最后執念自心鏡之中抹去。”

  張衍點了點頭,牧守山此人道行高深,所會神通道術極多,又一人身具兩尊法相,若能全心全意為山門出力,無疑可成山門柱石。

  只那縷執念尤為頑固,他固然可將之不斷削弱,可正如其所言,想要徹底消去,卻是甚難。

  如是能借那妖蟲之力去此隱患,那無論如何也是值得一試的,想來秦掌門也是見得此點,才愿將這一位放了出來。

  張衍坐了不久,便辭別出來,回至渡真殿中,把法力一轉,身上有雷芒閃過,眼前景物頓換,卻是入了玄元洞天之內。

  這洞天經引入濁氣之后,天去越高,地陷越深,陰陽初風,原本靈機暴躁,但經過山河童子十年梳理下來,已是漸漸順服,看去清和空朗,山水漸興。

  他身形一晃,來至此間最高一處山巔之上,這里峰巒拔地而起,橫展千余里,由此望去,卻是遼遠平闊,一望無際的蒼莽大地。

  這時若得許多紫清靈機灌入,不定還和生出草木生靈來,不過這處畢竟還非是小界,尚還無需添得此物。倒是可以營造幾幢宮宇,不必再拿幻境充數,不過他卻不愿拿外界之物填入此間,如此難免靈機雜染,反是不美。

  山河童子這時也察覺到他來此,現身出來拜見,道:“見過老爺。”

  張衍一擺手,道:“免禮。”他點了點腳下,“你可在此處起得一處洞府。”

  山河童子俯身一拜,道:“是,下回老爺再來,小的可辦得妥當。”

  張衍吩咐了幾句,一拿法訣,從洞天之內遁出,便就拋卻諸念,坐定玉臺,閉目參功。

  又過得數月光景,一道靈光往渡真殿來,頓在殿前,卻是引得檐下掛鈴大作。

  張衍立有察覺,神意一顧,就將那靈光接引進來,他拿入手中一看,發現是一枚玉符,卻是掌門諭令到了,他忖道:“十年籌備,也當是到了動身之時了。”

  三日后,小寒界。

  張衍、霍軒、呂鈞陽分立一角,站在界關之外。三人身旁,卻有一男一女兩名修士,男子二十上下,雄身健軀,矯矯之姿,看去也有元嬰之境,此是齊云天入得洞天之后所收弟子,名喚關瀛岳。

  那女子看去十七八歲,一身紅妝,腰懸一劍,卻是站在關瀛岳身后,此是周宣弟子周嫻兒。

  等候了有一會兒,就見界中門戶一開,牧守山一身白衣,自禁陣之中走了出來。

  此是他近九百年來頭回出得封鎮界關,環望澄明天地,卻是悵惘不已,不過此時門中,除秦掌門、齊云天,及這里幾人之外,尚還無人得知他出來。

  他感慨過后,他便與張衍等人依次見禮。

  關瀛岳這時上來一揖,言道:“牧真人,晚輩奉掌門之命到此。”

  牧守山懶洋洋道:“我知你來意,把符印拿來吧。”

  關瀛岳直起身來,道一聲得罪,自袖中拿出一物,才方取出。其就劃出一道光亮,沒入牧守山軀體之內,后者則一動不動,任由其施為。

  他畢竟仍是待罪之身,是以需在身上種下一枚符印,若是出得什么變故,或是他那分神出來作亂,那么此印立刻會出來將他法力制住,如此此間同行之人,隨意出來一個,都可將他輕松扣了回去。

  待那光華漸漸隱去,他問道:“可否動身了?”

  關瀛岳躬身后退一步,道:“此事當由兩位殿主做主,哪有弟子插言余地。”

  張衍看了下時辰,道:“十年準備,就為今朝,此刻啟程正好,晝空殿主以為如何?”

  霍軒點頭道:“既已無事,那也不用耽擱了,這便上路吧。”

  此次前往西海,行事隱秘,不可讓玉霄等派察知,故一行人都是遮去氣機,駕云而遁,先是北上,過得中柱洲后,再往西行,約是二十余日后,到了西海之上,按照前人記載,又尋了數天,才確定了地界所在。

  張衍自袖中拿出了一枚玉印,其約莫一掌來高,四指來寬,印內中空,里間有一條小龍來回歡游,好似以為自家身處無邊深海之中。

  此便是龍魂精魄,不過這時已被秦掌門已大堊法力煉化為一件法器,可由人駕馭,用到之時,也不必再提前費心祭煉。

  他將此印往下一拋,任由其沒入海水之中,不一會兒,下方洶涌滾動,最后裂開一條去路。

  張衍招呼一聲,眾人一同御氣下行,行經過處,身后海水便自合攏,不見半分痕跡。

  本來這龍魂精魄能操弄四海之水,只要法力足夠,哪怕是將這一方海水俱是提起也是可以。但如此施為,尋常洞天修士或許不會發覺異樣,卻是瞞不過那等煉就元胎之輩,故此需得謹慎為之。

  隨那玉印不斷下沉,一行人也是越潛越深,近二十天后,此印忽然一頓,似被什么擋住了去路。

  張衍一看,見下方有是一道不知多少寬廣的溝壑,兩端綿延出去,不見盡頭,而壑溝之中,卻有一層渾厚沉凝的水璧,望去與鉛貢相仿,外間海水卻是截然不同。

  霍軒道:“想來此便是那典籍中所載的‘涵淵重水’了。”

  張衍點了點頭,道:“正是此水,也唯有這等重水,才可將那一頭天妖鎮堊壓在下。”

  涵淵重水,奇重無比,傳言之中只需一滴便可沉洲碎岳,當日沈柏霜在東勝立得宗派,就是以此水為名。

  此水本是廣布于四海之中,當年那些西洲修士用了多年時日,去得四方搜尋而來,最后才凝結成這一層水罩,填了這海眼,以此鎮堊壓那吞日青蝗。

  便是他們四人在此,想要憑法力將這重水挪開,怕是用上百多年,都未必可以做到。

  不過天生一物降一物,此水再是如何,也是天地生成,有龍魂精魄,一樣可以將之挪分開來。

  張衍一招手,將那玉印拿在手中,法力默運片刻,對著下方一晃,其表面便緩緩裂開一似縫隙,只是不過發絲細小,他只得不斷加大堊法力,使之擴大。

  周嫻兒跟在關瀛岳身旁,小聲問道:“小師叔,那龍印聽聞之前是在元君宮妖主姬望之手,那龍君后裔勢弱之時,為何不利用此物將那青蝗放了出來?”

  關瀛岳解釋道:“龍君與那妖蟲雖皆屬天妖,但彼此可不是一路,甚至還互相忌憚敵視,姬氏哪肯讓它出來?就是八部妖候,也不愿頭上了再壓著一人,且這下方還有玄門禁制,非我人身修士,便是能開得這涵淵重水,也進不來此處。”

  隨那下方縫隙漸漸擴開,里間也是露出一線光亮,張衍言道:“請諸位先入,我隨后便至。”

  霍軒等人未有遲疑,卷起關瀛岳二人,就化光飛入其中,很快不見了身影。

  張衍把袖一卷,將玉印收入回來,使了一個五行遁法之中的水遁之術,就毫無阻礙的穿身而去。

  只憑他眼下法力,自身一人遁去容易,但要想帶得同輩,卻還難以做到。

  行不多遠,就過了水璧,身上頓時一輕,卻是發現到了一處高闊宮闕之內。

  他目光一掃,霍軒等人站在不遠處,而在眾人之前,卻是坐有一名道人,發髻袍服古樸,正背對著眾人,其正前方乃是一個石拱門,內中云霧翻騰,卻時不時有珠玉之光閃過,分明就是一處小界門戶,知此便是通往青蝗困束之地的通路了。

  呂鈞陽看著那道人背影,開口道:“這一位,當是早年負責守殿的前輩先人了。”

  張衍點了點頭,他看過記述,當時西洲修士雖將妖蟲鎮堊壓,但因為并未能將之斬殺了,不得不就防備其又沖破禁制逃了出來,故遣了人在此鎮守。

  牧守山行步上前,到了道人正面,他目光看去,見此人面容清癯,一把灰白長須,閉目而坐,手中拿有一柄長劍,劍鞘掉在身前不遠之處,他嘆道:“此人拔劍在外,顯是直到故去,也未曾忘了鎮守之責。”

  這說話間,那人手中法劍忽然發出一陣鳴音,倏爾躍起,直往他面上斬來。

  關瀛岳、周嫻兒二人一見,不覺吃了一驚,后者更是驚呼出聲。

  張衍、霍軒、呂鈞陽三人見了,神情之中卻是一片平靜,似并無任何意外。

  牧守山目光一動,嘿了一聲,起兩指一點,就將這劍光牢牢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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