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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意撞破天地關 人劫自當由我開

  張衍一語落定,秦掌門不覺頜首點頭,沉聲言道:“玉霄不足信,故而我溟滄要避人劫,唯有另尋他途。”

  張衍念頭一轉,卻是問道:“掌門方才言,人劫有近憂遠慮之分,卻不知那遠慮為何?”

  秦掌門并不言語,只是叩指一彈,卻見一縷清氣籠聚成團,抱在一處,悠悠懸蕩于身前半尺,每每有一絲一縷氣絮散開,其又會自虛空中拿得一些回來填補自身,如此下去,足可維持數日不散。

  只是這時,秦掌門卻是起拂塵輕輕一掃,其頓時劇烈一顫,緩緩飄散開來,雖極力收攏團聚,但終是止不住自身消散之勢,再過片刻,便化入天地之豬豬島小說中,再尋不得一絲痕跡。

  張衍見此,心下隱有所悟。

  秦掌門輕嘆道:“這天下靈機,正如此氣,自誕出一刻起,便在消散之中,若無外力攝奪,或可綿延億萬載,可我輩修道人每每吞納吐息,汲吸精英,卻是致其速絕。三代掌門昔年曾作推斷,若是天下格局不變,我等腳下四洲,靈機可興十萬載,可到得上代掌門再做推算時,卻發覺隨天下玄法再度興盛,只余萬年氣數了。”

  張衍聞言,不由默然。

  隨天下修道之人愈來愈多,靈機自是愈顯不足,九洲愈發難以承載,這就好比一艘大舟,渡客一多,最后有翻覆之危。

  不過當需見得,這其中九成。卻是被洞天真人攝奪而去,其輩多依仗靈穴丹玉修持,如供養不足,久饑難飽之下,則必生變亂,就好如那西洲一般。

  由此可以想見,東華洲這回縱然僥幸能避過三大重劫,只要這癥結不除,Wèilái也難免重演西洲故事。

  他微微瞇眼,當真要解決此事。那至少也需把這世上洞天修士殺去半數。

  所謂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如是由此看來,天起災劫,殺伐世間修道之士。也非全然是壞事了。

  思索片刻。轉首望向秦掌門。問道:“掌門真人既特意點出此題,弟子敢問一句,可是已有那化劫之法?”

  秦掌門沉聲道:“困守一隅。坐以待斃,非我輩所取。”

  說到這里,他抬手一指頂上青天,道:“此方之外,不知多少界外玄天,吾輩又何必拘束在此呢?”

  張衍乍聞此語,胸中頓起波瀾,他深吸了一口氣,問道:“掌門真人之言,莫非去往他界存身么?”

  大道周天,萬千玄界,此世之外,更有天外玄天。譬如溟滄祖師太冥真人,少清祖師鴻翮真人,玉霄祖師曜漢真人,冥泉祖師陵幽真人,還有那渡塵宗祖師伯鲞真人等幾人,皆是自那天外而來。

  他游歷西洲時,在蝕文之中也見得有對天外修士的零散記載,不過也只得只言片語,并不詳細,便是其否俱都來自一處,到底是幾人,也并不知曉。

  秦掌門笑道:“此也非我心血來潮,當年三代掌門真人破界飛升之時,曾無意間于虛空之中感應得一方天地,其時開辟未久,卻比九洲更是廣大,只是不合他去,故而于那一刻傳得一縷神意回來,特意指明了去處。”

  “到得四代掌門在位,有一段時日與玉霄可謂勢同水火,這位真人當時認為,東洲萬一再興西洲之亂,此不失為一上好退路,于是故去之前留下遺冊,交代后輩弟子,若是有朝一日局面大壞,大可去往此界。然而卻未曾想,到恩師執掌宗門之時,恰逢北冥洲妖部作亂,門中卻因此起了爭執。”

  說到這里,秦掌門這時伸手一點,出來一枚玉碟,道:“我這做弟子的,卻不便直言師長所為,此是當時門中記述,你可拿去看了。”

  張衍心意一引,將玉碟化光一道,飛入眉心之中,只瞬息之間,他對這過往之事,便已了然。

  當時北冥妖部眾欲點靈穴,五代掌門秦清綱深思熟慮下來,決定借玉霄之寶定壓洲陸,再率眾平滅其等。

  然而渡真殿主何靜宸卻與他意見相左,堅持認為玉霄派包藏禍心,此舉絕不可為,否則必生大禍,不如依四代掌門之策,棄了此地,去往他界。

  秦清綱卻以為宗門尚在全盛之時,縱然與玉霄反目,也不必懼怕,又何必急去?

  秦清綱當時聲望正隆,又有晝空殿主附議,于是將門中異論皆是壓下,借得玉崖到手,率眾一舉將北冥妖部平滅下去,后果未見玉霄生出什么事來。

  而諸真自北冥歸來之后,據門中記述,對那位何殿主便再無只言片語了。

  張衍看到這里,卻是心下一嘆。他自是知曉,這位真人后來坐化在了地火天爐之內,其軀殼千余載也無人理會,不過若非這位真人沒有一名弟子傳人在世,恐也不致如此。

  他搖了搖頭,道:“弟子觀上代掌門行事顧慮重重,想來破界而去,當不是什么易為之事。”

  秦掌門嘆道:“何止不易,此間有二個難行之處,其一,行此法需有一名功行已至飛升之士,在其撞開兩界玄關之際,取祖師所留至寶定住天地之橋,再由三代掌門神意接引,就可去往此界,可便是如此,十二名洞天真人,以門中所蓄靈機,也至多走脫四人,余者只能滯留于此,任其自生自滅,試問不到生死關頭,又怎能行此事?”

  “其二,因虛天之內暗含萬般兇險,歷代飛升之士,也未必能個個去往上界,過往不乏陷于此間,不得去往彼方之人。不過我派之中,祖師曾有一道符詔,自能領會通神,尋得正道,但若換了一界,若想再行飛升,可就未必可行了。而無了此符接引,宗門此后飛升之士,也就憑空多了許多變數。”

  張衍聽了出來,秦清綱選擇自玉霄借寶,而不是去往他界,此舉既有公心,亦懷私念。不過若換他設身處地,也不好應承何靜宸之議,否則若門中諸真知曉只得出去寥寥幾人,那門中定會先自亂了起來。

  只是思及此地,忽然升起一個念頭,轉首看向秦掌門,暗忖道:“掌門真人莫非也欲效循此道?”

  秦掌門這時雙目之中精芒隱動,道:“這二題之中,最難之處便是我溟滄派一派靈機不足,無法攜眾同行,但若有充裕靈機,莫說我溟滄派一派,便是天下眾修,亦能同渡此關,去得他界。”

  張衍目光一凝,他已然是聽出掌門話中之意,這天下間還有何處靈機最足?無非就是指那地根!

  秦掌門說完此語后,便也不再作聲,只是靜靜站在那處。

  四下一片清寂,只高峰之上,聞有兩人袍服飄擺之聲。

  張衍看向九洲之地,良久,他才開口道:“弟子方才思之,當日若是那何殿主,該當如何?”

  他把雙袖一抖,轉過身來,打個道揖,朗聲言道:“當從掌門之意。”

  秦掌門目光炯炯,看他片刻,隨后把拂塵往臂彎一擱,起雙手虛托,正聲言道:“渡真殿主免禮。”

  張衍道聲不敢,后退一步,正身而立。

  既然雙方已是托底,此刻他說話也便沒了顧忌,直言問道:“掌門真人若要動那地根,那我溟滄就成了世之大敵,九洲修道之士,必會洶洶而至,視我如仇宼,縱我溟滄強盛,也難抵擋天下諸派,不知掌門真人有何對策?”

  秦掌門把拂塵一擺,道:“少清岳掌門與我早有盟誓,若時機一至,兩派當合力發動。”

  張衍聞言此言,心下一定。

  少清、溟滄兩派若是攜手,便是玉霄也只能退避三舍,不過這天下還有六大魔宗,還有北冥妖修,還有那玄門之中余下七派,這些也都不可不慮。

  秦掌門走了幾步,到了崖邊,只差一步,便是萬丈深淵,他站定之后,目光望向無限深遠之處,道:“人劫發作,當在五百載后,我欲趕在此前行事。”

  張衍微怔,在他看來,若是等人動了地根再行出手,豈不對溟滄派更為有利?

  但又一轉念,自己可以想到,掌門想來不難想到,可仍然執意如此,那其中必有道理。

  仿佛看見他心中之疑,秦掌門道:“那玉霄靈崖曾落北冥、亦曾落于中洲,若是化解人劫,下一步必是落在東華之上,我疑其中別有緣故,恐與玉霄謀劃有關,當不可令其遂意,還不如先行動手,占據主動之勢。”

  說到這里,他頓了一頓,沉聲道:“即是人劫,當由我開!”

  張衍點首表示明白,正如行軍打仗,對手欲行何事,那己方絕然不能令其順心遂意,只是如此一來,溟滄派本來可以爭取的盟方也就幾至于無了。

  他稍一思忖,目光閃動道:“若當真打通天地玄關,也必然有門派愿意與我溟滄同往,但未到那一刻,卻也并不好說,當先做好與眾派真人做過一場的打算了。”

  秦掌門斷然言道:“愿同去者可去,不愿同去者可誅。下來數百年,我自會開得庫藏金閣,助你等全力提升功行,以待來日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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