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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一章 無盡的烈火,似乎將天空也燃燒起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干燥到令人心煩的氣息,濃烈的黑煙讓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一陣旋風卷起,濃煙被卷開一個黑洞,一聲凄厲的嚎叫聲從黑洞里面傳出來,緊接著數不清的青面獠牙的惡鬼揮舞著雪亮的刀子從黑洞中沖出來。那些惡鬼的獠牙上還在往下滴著血,鮮紅的舌頭吐出來足有一尺長!
一個又一個忠心的護衛撲上去擋在前面,可是誰也擋不住那些惡魔前進的步伐。他們用刀砍,用牙齒撕咬,將阻攔在他們前面任何東西砍碎撕爛。惡魔嘴里令人作嘔的惡心的口水滴滴答答的落下來,和地面上的血洼混合在一起。
幾個惡魔將一個忠心的侍衛撲倒,其中一個惡魔一口咬在侍衛的脖子上狠狠的撕下來一塊血肉,那惡魔昂著頭將那塊肉吞進了肚子里,其中還有一小段冒著血泡的喉管。另外幾個惡魔搶奪著侍衛的尸體,他們撕下來一條胳膊,撕下來一條腿,將侍衛的肚皮破開將血糊糊的腸子往嘴巴里賽,一邊咀嚼,一邊發出滿足的呻吟。
一個嘴里叼著半塊耳朵的惡魔猛的跳過來,一刀捅進了自己的心口!
“啊!”
耶律德光猛的坐了起來,汗水濕透了他的衣服。就連床榻上鋪著的氈毯都被汗水浸濕,軟軟的絨毛糾結在一起,就好像耶律德光的眉頭一樣,擰成了一團。他大口的喘著氣,如同一個剛剛從死亡邊緣爬回來的尸骸。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不斷的流下來,又從他的下頜滑落滴在他的身上。
他的嘴巴張開著,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
他的眼神散亂,瞳孔不斷的放大然后緩緩的恢復正常。
“殿下,你怎么了?”
耶律德光最心愛的侍女跪倒在他身邊,抬起皓月一樣潔白漂亮的手給他溫柔的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輕柔的呼喚將耶律德光從噩夢中一點一點拉回了現實中,感受著那只手在自己額頭上的動作,耶律德光的生機才一點一點回到了他的身體里。
“殿下,沒事了,沒事了,已經結束了。”
侍女溫柔的貼在耶律德光的耳邊,就好像勸慰孩子一樣輕聲的說著話。
是啊,結束了。
耶律德光輕輕晃了晃腦袋,讓自己變得清醒一些。雖然已經過去了兩天,但那一晚的慘烈景象依然一遍一遍的在他腦海里重現。那一晚,漢人的騎兵從三個方向好像刀子一樣捅進了契丹人的中軍大營里,無情的將已經喪失了斗志的契丹人接二連三的砍翻在地。那一刀一刀砍在契丹士兵身上的傷口,讓耶律德光的心里裂開了一道一道的口子。
就這么敗了,稀里糊涂的敗了。
耶律德光清楚的記得,那一晚先是東西兩座大營被漢人偷襲點燃了大火,自己派人趕去救援,才分了兩個萬人隊出去沒多久,漢人就打開了北門從太原城里和魚梁大道上沖出來無數的士兵,狠狠的撞進自己所在的中軍大營里。他當時看不到漢軍是如何將頂在魚梁大道上那一個半契丹萬人隊沖開的,漆黑的夜晚中也沒有看清太原城北門什么時候打開,至少一萬名黑甲騎士旋風一樣卷過,秋風掃落葉一樣將自己的隊伍吹的七零八落。
他記得自己大聲的命令士兵們頂上去,然后調集大營里的士兵上馬迂回到漢軍騎兵的側翼攻擊。可契丹人的騎兵才上馬,從東西兩個方向都殺來了漢軍。原本派去救援東西大營的人馬被人數比他們少一倍的漢軍騎兵追在后面攆著跑,潰敗的隊伍將中軍也沖的混亂不堪。
那些該死的漢人就好像膏藥一樣黏在潰兵的后面,用馬槊和橫刀驅趕著潰兵沖擊他們自己的大營。
倒卷珠簾 耶律德光知道這種戰術,在征伐黨項人的時候他也用過。他知道這種戰術的威力,一旦形成倒卷珠簾之勢,神仙也難救。這是一種極其經典的戰術,通過不斷的對敵人潰敗一側施壓來促使敵兵反沖本陣,用敵兵沖擊敵兵。這種戰術一般都是強者對待弱者的把戲,這種強弱的區分并不是以兵力的多少來劃定的,五千精銳進攻五萬沒有經過訓練的土匪,強的一方絕對不是土匪。
可契丹狼騎不是弱者!
耶律德光憤怒的想著,從多久以前?五十年?一百年?三百年?五百年?反正很久很久以前,草原民族與中原漢人交鋒,一直都是以強者的姿態站在絕對強勢的地位上。即便偶爾中原漢人中出現一個強勢的君主,但總的來說漢人一直是弱勢的一方。但是這次,被譽為天下至強的大遼狼騎,竟然被那些孱弱的兩腳羊驅趕著,絞殺著,肆無忌憚的侮辱著!
那一夜的慘敗,耶律德光不想再想起,可是只要一閉上眼就會不由自主的浮現出當時的畫面。
當契丹東西兩座大營同時起火的時候,劉凌果斷的下達了反攻的命令。
被大火阻攔在魚梁大道下面的契丹人沒有看到,漢軍竟然調集了大量的士兵在城墻上聚集。契丹人驅趕著民夫抬著土滅火的時候,漢人的羽箭再一次如傾盆大雨一樣射了過來。一隊手持重達二十斤的厚背環首大刀的漢軍忽然從濃煙后面順著魚梁大道撲了下來,就好像一群從山上躍下的猛虎沖進了羊群一樣,那些明顯比一般士兵要強悍的漢軍用環首刀將猝不及防的契丹人殺的鬼哭狼嚎。
沉重的環首刀遠不如橫刀鋒利,但卻更加的霸氣。數百名輕甲漢軍持刀殺開一條血路,還沒等契丹人反應過來。一隊五百人的重甲步兵跟在后面緊緊的殺了上來,這隊重甲比之前的漢軍還要悍勇。他們身披四十多斤沉重的鐵甲,用更加霸氣的陌刀將血路無限度的擴大。
再后面,源源不斷的輕甲步兵順著魚梁大道殺了下來,將被打蒙的了契丹人一層一層的撕下來。數百只猛虎在前面開路,一群惡狼在后面撕咬。契丹人的陣型一瞬間就被切開,隨即被撕咬下一大塊一大塊血肉。
就在城墻上的漢軍發動反擊的同時,太原城北門的鐵閘緩緩的拉了上去,城門大開,漢軍在太原城內所有的騎兵蜂擁而出。
魚梁大道上的反擊,不過是將契丹人的視線吸引過去,騎兵才是漢軍真正的反擊,真正的致命一擊!
那個身穿一身黑甲的騎士,騎著一頭足有兩米高的巨大黑豹如天神下凡一樣撲向了遠處的契丹中軍大營。
一萬五千名漢軍精甲輕騎在劉凌的帶領下,沖出城門直直的撲向契丹大營火光最密集的地方。毫無疑問,遼國的太子西京留守耶律德光就在那里觀戰!騎兵的戰術最直接最簡單也最凸顯威力的一種,就是以精銳沖擊敵人的中軍直取敵軍主帥!當然,這種沖鋒戰術對騎士的要求很嚴格,一群騎著駑馬的農夫再多的人也只是去送死而已。
需要一往無前的勇氣,還有絕對的實力。
一萬五千騎兵組成的巨大的錐形陣,踏動著地面滾滾黑云一樣卷向耶律德光所在的高坡。沒有吶喊聲,漢軍也沒有打起火把,一萬多人的隊伍沉默的冷靜的跟在最前面的主將后面,他們的臉上沒有一絲猶豫不決,有的只是強者才具備的絕對自信和驕傲。他們每一個人都知道只要跟在漢王的身后,將會戰無不勝!
離著還有一百五十步,劉凌用火折子將破甲錐上綁著的沾了黑油的破甲錐點燃,火苗騰地一下冒了出來被風吹的獵獵作響,劉凌從背后將兩石的硬弓摘了下來,將抖動著火焰的破甲錐搭在硬弓上,感覺到主人意圖的黑豹盡量讓自己奔跑的平穩,不會影響到主人射箭。坐在黑豹身上的劉凌雙臂猛的張開,硬弓開如滿月!
就好像一個信號,隨著劉凌的火箭射出去,后面的騎兵紛紛將羽箭點燃后射了出去,一瞬間,隨著嗡的一片弓弦響,無數的羽箭在夜空中組成了一片火雨,傾盆而落。就好像天上下起了流星雨,就連月亮都被火光上的殺氣嚇得躲到了云層后面。
“舉盾!快舉盾!保護殿下!”
耶律德光的親兵千夫長大聲的喊著,然后率先沖到了耶律德光的身邊將他手里的騎兵盾舉了起來。幾十名親兵用騎兵盾在耶律德光身前組成了一道壁壘,密集的羽箭打在盾牌上噼噼啪啪的響著,而那些將自己身體暴露在外面的親兵,則一個一個被羽箭放倒。耶律德光被簇擁著不斷后撤,親兵們用手里的盾牌和身軀為他遮擋住奪命的箭矢。
“別亂!前隊,頂上去,砍馬腿!砍馬腿!后隊,上馬迎敵!”
耶律德光一邊呼喊一邊往后退。
耶律德光所在高坡前的數千契丹武士聽到命令,在將軍的壓制下逐漸湊在一起組成了一個十幾列的方陣攔在漢軍騎兵前面,他們本來都是騎兵,現在卻不得不蹲在地上,舉起自己并不能遮擋住全身的騎兵盾抵擋火雨的洗禮,然后等待著那洪流一樣的騎兵撞擊。
這一刻,每一個契丹士兵的手都在顫抖,每一個人的臉色都白的好像鬼一樣難看,因為他們都知道,當那數不清的馬蹄踏落的時候,他們都會成為游蕩在這片陌生土地上的孤魂野鬼。那無盡的黑暗中,他們似乎看到,自己又回到了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回到了兒時快樂的縱馬飛馳的家園。
他們每一個都堅信,如果有人敢侵略他們的家園,讓那片草原燃燒戰火的話他們都會毫不猶豫的拿起武器保護家園,保護家人。
但他們卻忽略了,遺忘了,對面沖過來的漢軍騎兵,也是在保護他們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