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四百二十四章 傳音入密關風月

  論定力,三個卓青戰也比不上一個劉凌。卓青戰都能堅持著不讓預備隊上去,為什么劉凌卻忍不住持刀自己殺了上去?就算是劉凌想要表現自己,迅速的將那些滄州軍郡兵拉近自己身邊,也不至于親自殺上去,只需派自己的親兵上去也就足夠了。畢竟,他是大漢之王,千金之軀。

  這是為什么?

  卓青戰能安耐住沒讓預備隊殺上去,是因為那是劉凌的命令。而劉凌自己卻殺上去了,是因為他看出了這次契丹人的這次進攻有些不同尋常。若是不立刻將契丹人的攻勢壓下去的話,說不定滄州城今天就危險了。雖然劉凌擦不到為什么耶律極會忽然改變了策略,但是他隱隱約約也看得出來,似乎,契丹人并不是很團結。兩萬進攻的契丹人馬,還有一萬人一直沒有動。分兵進攻也沒有什么值得懷疑的,一次性將全部人馬壓上去未見得就是一個好主意。破綻在于,最后的進攻士兵,是騎兵。

  是舍棄了心愛戰馬的騎兵,而后面站著的一萬名士兵,最少還有一半是步兵。步兵留著不用,而讓騎兵舍棄戰馬攻城。

  如果不是指揮作戰的契丹武將集體被馬踢了腦袋,就是契丹人內部出現什么問題了。

  一個騎兵,對于戰馬的重視程度,一般人是無法了解的。在他們看來,戰馬就是他們身體的一部分,沒有了戰馬,他們的人生都變得不完整了。說戰馬是他們的伙伴,這一點兒都不為過。已經到了騎兵變步兵的地步,若是其中沒有什么變故誰信?

  所以劉凌才會說,文人用兵終究是差了些火候的。

  這句話是針對卓青戰說的,并不是針對全天下的讀書人說的。諸葛孔明就是讀書人,誰敢說他用兵不成?

  卓青戰還差了些火候,他只盯著己方,保證自己不會出現什么差池,仔細觀察著城墻上的戰況而制定了作戰策略。他沒有仔細去觀察敵軍,所以,他還不是一個合格的將軍。

  劉凌的湛藍色彎刀劃出一道弧線,將一名契丹武士的半邊肩膀連著半條脖子半邊腦殼一塊劈了下來。回身一肘正打在一名契丹武士的下頜上,那契丹士兵的下頜骨立刻就碎了,牙齒掉了幾顆,還咬掉了半截舌頭。血從他的嘴里不斷冒出來,帶著血沫子。再一腳,劉凌將那士兵直接從城墻上蹬了下去,腦殼撞在腦殼上,下面又多了一個孤魂野鬼。

  反手刀往上一撩,鋒利無匹的刀鋒輕而易舉刨開了那契丹士兵的厚厚的皮甲,也刨開了他的肚皮。連著胃的腸子一股腦鉆出來,掉在地上,還被他自己踩了一腳。也不知道,踩碎了的,是什么內臟。

  哀嚎著倒下去,他卻還沒有死。

  劉凌身子放低,躲過一柄橫著削過來的彎刀,刀鋒在手腕的帶動下一劃,那士兵的脖子就被切開了一道口子。動脈被切開,血瀑布一樣噴出來。而劉凌已經閃開,滴血不沾。

  六七名契丹士兵揮舞著彎刀殺向劉凌,而他們還沒有來得及沖到劉凌身邊,就被趕到的一群黑衣監察院護衛用輕制連弩射成了篩子。十幾名黑衣監察衛,端著連弩,一邊發射一邊往前壓迫著前進,剩下的契丹武士被弩箭連續射中,扭曲著,晃動著,不甘,不想,也不得不去地獄報到。

  殺上城頭的契丹士兵因為劉凌帶著人強勢撲過來而被先后剿殺,而那些已經疲憊了的滄州軍郡兵們則見識到了什么是殺人的技巧。劉凌殺人,每一個動作都那么簡單,但實用。不多余,不花哨,穩定而冷酷。每一刀都會收割一條人命,每一次出手,都不會留情。能一刀斃命,絕對不會再浪費第二刀。而且,這些郡兵們想不到的是,一個高高在上錦衣玉食的王爺,為什么出刀會那么犀利迅疾!

  正在這時,城下忽然傳來一陣轟鳴。

  劉凌在監察院的人和他的親兵殺過來之后就退了回來,畢竟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他自己都不得不更“怕死”一些了。他不是一個人,而是代表著上千萬人。若是他真的在這樣一次小的的戰斗中死去,那么如今看似強大的大漢立刻就會出現難以逆轉的危機。大漢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他肩膀上的。

  劉凌看了看再次沖過來的數千契丹士兵,不但沒有下令讓卓青戰把預備隊調上來,反而下令所有人蹲下,藏身在墻垛后面。劉凌的大聲命令才喊完,他剛剛將身子靠在墻垛下面,一片箭雨就從城下激射而來,城墻上來不及躲閃的滄州軍被射死了不少,就連爬了一半的契丹士兵都被自己人射過來的羽箭射殺了很多。劉凌將手里巨大的彎刀交給身邊的親兵,靠著城墻對不遠處的卓青戰說道:“可以松一口氣了,契丹人要退。”

  卓青戰知道劉凌說的沒錯,因為這次他看仔細了。

  這次殺過來的契丹士兵,足有數千,但都是騎兵。而且,從騎兵沖擊的方向來判斷,他們也不是單單只為了壓制城墻上的弓箭手。看他們筆直的前進路線,而不是橫向來回飛馳,就能夠證實這一點。身為一名合格的將軍,一名合格的指揮者,必須做到在戰場上眼觀六路的同時,在腦海里將看到的情況總結出來。

  果然,契丹騎兵殺到城墻下之后,有一名騎兵從馬背上飛躍而下,找到了一具尸體后回身招了招手,幾十名契丹騎兵圍上來,將那個騎兵和那具尸體圍了水泄不通,外面的人看不到圈子里的人在干嗎。而那個騎兵確實沒干什么好事,而是再做一件很令人疑惑也令人憤恨的事。他從地上撿起機智羽箭,然后蹲下來,將那具尸體翻轉過來,面部朝上。再然后,他將手里的羽箭一支一支的刺入那具尸體的胸膛上。

  “快去回報大王,霍彥將軍被敵軍射死!”

  然后,這名騎兵將霍彥的尸體搬著放在戰馬上,他躍馬而上,催馬往回跑了出去。隨著他的后撤,那數千騎兵退潮一樣退了回去。霍彥麾下的數千士兵,人群中也漸漸的傳播開一個消息,霍將軍,戰死了。

  看著潮水一樣退回去的契丹士兵,劉凌站起來,拍打了幾下身上的灰塵,看都不看外面的敵情,舉步走回了箭樓里。端起桌子上的熱茶喝了一口,嗓子里的熱辣辣感覺才輕松了不少。殺人,就算是戰爭,也會讓人有些不適應。劉凌的個人修為,如今已經到了一個很強的地步,論單打獨斗,他是肯定不如聶攝的,甚至連監察院的十二金衣都未見得打得過,但是在戰場上,兩軍廝殺中,那些監察院的金衣,甚至聶攝,都不一定比劉凌要強悍。

  沙場上的拼死搏殺,與武林人士之間的爭斗還是有著很大不同的。

  “叫一隊的士兵們下去休息,做飯吃飯,二隊的士兵換防上來。契丹人的尸體就不要推下城墻去了,留著當石頭用。”

  他頓了頓說道:“人死了總會僵硬,其實比石頭差不了什么。”

  是啊,如果人死了,和一塊石頭,一捧黃土,一柄斷了的彎刀,沒有任何區別,死物而已。什么死者為大,不能虐待尸體這樣的話,在戰場上講了也沒人聽,反而會招惹來一番白癡的罵聲吧。

  給敵軍收尸掩埋,這在戰場上其實是一件可以收買人心的事。但是很顯然,今天這種情況并不需要那么做。外面有幾十萬契丹人,別指望他們會感激你尊重尸體。還是尊重一下活著的人吧,那些青壯百姓從城下往上搬石頭夠累的了。

  尸體丟下去,就是好大一塊石頭。

  “城里有多少醫者?”

  劉凌問卓青戰。

  卓青戰搖了搖頭道:“不多,只有二十幾個。”

  劉凌點了點頭道:“傷藥夠用嗎?”

  卓青戰再次搖了搖頭。

  劉凌不再說話,臉色平靜。

  戰場上,缺醫少藥,受傷的士兵其實無異于在等死一樣。沒有止血藥,流血也能把人流死。如今雖然天氣已經轉涼,但溫度還是比較高的。傷口若是感染了的話,那些傷兵們只怕生不如死。

  劉凌走下城頭,一邊走一邊對卓青戰說道:“剩下的事你來操心吧,未來幾天,契丹人應該不會再進攻了。”

  陳子魚和敏慧就在城下站著,一大一小兩個女人的臉上都帶著難以掩飾的焦慮。她們雖然對王爺有信心,但這次,無疑還是太兇險了些。王爺身邊,并沒有多少人馬。若不是陳子魚攔著,敏慧已經沖上城頭去了。陳子魚攔著敏慧,不是因為她不急,她不擔心,而是因為她知道,這個時候她們兩個上去的話只能是添亂。

  看見劉凌從城墻上緩步走下來,又看到劉凌的身上有血跡。陳子魚和敏慧的臉色都變得十分的難看,敏慧背著藥箱,快步迎了上去。

  劉凌笑著擺了擺手道:“沒事,血不是我的。”

  他看著敏慧和陳子魚臉上的焦急,笑了笑說道:“或許,現在你們應該去準備一大桶熱水。”

  他走到陳子魚身邊耳語道:“臟兮兮的,晚上怎么親熱?”

  陳子魚臉一紅,下意識的去看敏慧,卻發現那小妮子,竟然也紅了臉。

  劉凌嘴角揚起,心說看來金庸老先生書里有不少會傳音入密的本事的大俠女俠,現在看來這門神功還是有一定作用的,他又想到,那些大俠女俠們傳音入密竊竊私語,未見得傳得都是什么正經事。

  “今晚你在上面?”

  劉凌很輕佻的說了一句。

  于是乎,陳子魚的臉更紅了,艷若桃花。

大熊貓文學    帝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