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經過博州之后,就沒有什么明面上的危險了。雖然沿途經過的地區有不少草寇,但那些人是不會主動招惹十幾艘武裝到牙齒的官船的。尤其是,大船上那飄揚著的獵獵作響的火紅色飛龍戰旗,就算那些草寇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過了博州之后再走一段水路就是德州,這是一座大城,難得的是在這樣的亂世,德州依然頗為繁華。但船上的人可是沒有心情看風景看人情,離著滄州越來越近,眾人心中的沉重感也就越來越強烈。不可否認,劉凌麾下沒有怕死的爺們,他們心情沉重,并不是畏懼死亡,而是對戰局的擔憂,對劉凌安全的擔憂。
十幾艘大船,裝著千余名士兵并不怎么顯得空蕩蕩的,因為船上裝載的并不只是人,還有很多裝備。且不說劉凌是監察院的創始人,就說趙大這個監察院的指揮使身邊,自然帶著不少監察院五處研制出來的裝備。當然,還有那十幾架看起來如同洪荒猛獸一樣的拋石車。補充了火藥包之后,這十幾艘大船,已經是名副其實的戰艦了。
過了德州之后,眾人都沒有想到,居然還真有一伙要錢不要命的水賊來打劫。隔著很遠,瞭望的士兵就發現了前面的河道被上百艘小船給堵塞了。小船上沾滿了水賊,看樣子竟然有三千人上下。德州的治安還算是好的,冒出來這么大一伙兒水賊,很有可能已經是德州最大的一伙亂匪了。
曾經德州有駐軍,還是大周十二衛戰兵之一的左戍衛。左戍衛是在兩年前才被趙鐵拐吞并了,當初左戍衛大軍在德州的時候,將方圓百里內的草寇殺了個干干凈凈。這些水賊應該是最近才冒出來的,而且,看來他們很不識時務。
趙大在船尾跪了一夜,直到清晨劉凌才過去叫他起來。跪了這么久,趙大的全身都有些僵硬。尤其是膝蓋,血脈不暢,過了很久才能站穩。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劉凌的臉色,卻發現王爺正在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滾去吃飯吧,要是傳出去說我餓死了一位監察院指揮使,孤的名聲也就壞透了。”
趙大見王爺臉上沒有了什么怒色,心中這才安定下來。說實話,昨天王爺著實把他嚇壞了。他本以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安排的那件事,王爺是不會知曉的。誰知道,原來王爺早就知道了,卻一直沒有說。趙大知道,王爺對自己的失望,最主要的還是自己沒有向王爺坦承這件事。他位高權重,其實完全依賴于劉凌對他的信任。他也明白,若是王爺對他的信任出現了一絲裂縫的話,再想彌補就很難了,比女媧娘娘補天空的窟窿還要難幾分。好歹女媧娘娘還能尋到七彩石,他用什么來彌補這裂縫?
所以趙大很惶恐,他的惶恐,不是裝出來的。誠然,他想過,即便王爺知道了這件事,也不會因為死了幾十個謝俊的家人就對他下手。他知道王爺是極為護短的,從來不允許自己手下人受了委屈。但是他也知道,護短,不等于可以忍受欺騙。王爺不需要殺了他,只要將他監察院指揮使的職位給免了,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趙大沒去吃飯,而是強打著精神站在劉凌身邊。而他驚訝的發現,一個白衣若雪的俊美男子,竟然大模大樣的坐在桌子邊上吃著早飯,而且…他似乎對劉凌沒有什么太大的尊重。因為,他根本就沒有等劉凌落座就自己先吃了起來。白米粥,幾個精致的小菜,很清淡,但很美味。
“還說你窮?遠征的船上還帶著大周最有名的廚子,一頓早飯都做的這么精致,我真懷疑你的話有幾成是真的。”
聶攝喝著米粥,似乎很回味于米粥的淡淡香味。
劉凌笑著說道:“帶著一個廚子并不能證明什么,首先要告訴你的是,蘇廚子的工錢很低,而且,他總是能將很普通的菜做出不一樣的美味來。”
“這也充分說明,你是一個惡人。”
聶攝瞥了劉凌一眼道:“蘇廚子的名氣太大,就連當年裴家的老太爺做壽,請他去燒菜也是用馬車接去的。而你,卻將他擄了來。由此可見,裴家那些人雖然兇惡,比起你來還是差很多的。”
劉凌攤了攤手道:“所以裴家完蛋了,我還好好的。”
劉凌坐下來吃飯,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趙大也坐下來。但是剛剛才從驚魂中恢復了些許,患得患失了一夜的趙大卻不敢真的坐下來。他知道王爺雖然看上去很和氣,嘴角上還掛著淡淡的笑,但王爺還是在生氣的,又是笑著的王爺,比繃著臉的王爺更可怕。
劉凌見趙大推辭也懶得在說什么,一邊和聶攝聊天一邊吃飯。飯還沒有吃飯,忽然聽到瞭望的士兵喊道:“前面有人堵住了河道,百多艘小船,有三千人上下,手里都拿著兵器,但沒有統一的軍服,應該是水賊。”
劉凌擺擺手示意趙大去處理,他問聶攝道:“上次我跟你說過那種很大很美的煙花,你還記得嗎?”
聶攝點了點頭道:“現在我依然還在懷疑,你說的能盛開兩三丈大小的煙花,五顏六色,還能綻放出各種各樣的形態,是不是又在騙我?”
劉凌笑著說道:“絕對沒有,那是很簡單的一件事。今天你就可以看到,雖然不是五顏六色的,但炸開兩三丈的煙花還是沒有什么問題的。”
聶攝放下碗筷,皺了下眉頭說道:“我怎么預感有一群水賊要倒霉了?”
劉凌笑道:“女人的預感往往是十分準確的。”
聶攝不理會劉凌的玩笑,走到船邊站好,沉默了一會兒見劉凌沒有說話,他轉身說道:“我在等著煙花。”
劉凌笑了笑,低頭繼續吃飯:“那就等著吧。”
趙大走到船頭,用千里眼看了看前面的情況,發現那些攔住水路的人確實不像是官軍,那些人不但沒有統一的軍服,就連兵器都是五花八門的。他甚至看見,有一個水賊用的兵器居然是炒勺。當然,是很大很威武的那種炒勺。大部分人手里拿著的都是削尖了的木棒,拿刀的人不足總人數的五分之一。由此可見這群人敢來劫船也是逼不得已,他們既然霸占著水路,自然靠著這個來發財。尤其是,大船上漢軍士兵那些精良的裝備,對于一伙草寇來說絕對是奢侈品。
說到裝備,劉凌一直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如今的冶煉技術已經很發達,百煉精鋼的刀子雖然不能說削鐵如泥,但一個合格的士兵用足了力氣,砍斷一顆碗口粗細的樹木還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到了后世,比如清末義和團那些勇士們使用的刀,大部分都是鐵片子。不要說什么堅硬鋒利,只需用手稍微的用力都能撅彎。劉凌還知道一件事更讓人想不通,春秋時期的霸主越王勾踐,他的那柄青銅寶劍,在現代想要完美的復制出來都十分的艱難。鑄造出來的青銅劍,劍柄和劍身的偏差竟然只有百分之幾毫米。以現在的鑄造技術,完全復制不出來。
能聚集起數千人的隊伍,由此可見那個水賊的頭領也是一個十分有能力的人。不過很可惜,他今天選錯了對手。
趙大陰沉著臉看著那些水賊,心里面的惶恐漸漸的被怒火所取代。一群毛頭小賊,竟然敢攔住大漢的官船,這些人還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求死而已。
他猛地一揮手,一架拋石車將一個火藥包投射了出去。
那些水賊還在等著大船靠近,卻發現那掛著火紅色旗幟的大船竟然停了下來,并且有一艘大船正在緩緩的掉頭,看樣子是想跑?
然后,沒過多久,他們就看到從領頭的大船上猛然間有一個黑點飛了過來。那黑點越來越大,等火藥包恰好飛到那些水賊小船的上空時,火藥包的引線正好燃燒完。
巨大的轟鳴聲中,數不清的鐵釘被炸的激蕩著四處亂飛。因為那些小船靠的太近,這一個火藥包在小船上面爆炸,就將四五搜小船掀翻,至少有兩三百人被鐵釘打傷。子彈一樣亂飛的鐵釘,勢不可擋。
如同核彈爆炸的蘑菇云一樣,一聲巨響后,那些小船就被爆炸掀翻了幾艘,然后逐漸擴大,十幾米內竟然找不到一個活人,竟然炸沉了那么多小船。一時間,水賊那邊頓時慌亂了起來。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武器,這爆炸的威力,就好像天神一怒似的,絕對無法抵抗。
一波還未平息,一波又來侵襲。
第二個火藥包緩緩的飛了過去,然后精準異常的再次在小船的傷口兩米出爆炸,巨大的火球升騰中,無數的水賊被炸死,打傷。僅僅兩個火藥包投射過去,就將堵塞河道的小船清理出來一部分,只需再有一發,就會硬生生的在那一百多艘小船中炸出一條通道。
“怎么樣?有兩三丈大小吧?感覺如何?”
聶攝點了點頭道:“勉強夠了兩三丈大小,看起來很美,很毒。”
劉凌很地主的笑了起來:“還有更毒的,要不要見識見識?”
聶攝嗯了一聲道:“見識見識總是好的,我聽說有一種連發火弩車,威力驚人,勢不可擋。船上帶著嗎?”
劉凌笑著說道:“當然帶著,不過只有一架。
聶攝笑了笑:“我想不到船上究竟有多少殺器,到底有什么是你沒帶著的。”
劉凌很嚴肅,很嚴肅,一本正經的回答道:“嬌妻美妾,沒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