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捕頭,就是這個野小子在這里撒野,還打了我的人!”
謝坤一見來的是馮鐸頓時心中大樂,這馮鐸平日里沒少收他們謝家的好處,謝家糧店,錦緞鋪子每個月都要例行給他家里送去不少東西,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馮鐸拿人錢財就必須替人消災,大事他做不了,小事上照顧一二還是力所能及的。比如大街上的那些混混地痞,有他馮鐸震懾著誰都不敢到謝家的店鋪里去鬧事。這就是一種合作和互相利用的關系,一個需要對方手里的小錢,一個需要對方手里的小權。
這馮鐸在太原城的幾條街也都算是響當當的人物,太原府正式的捕快只有六十人,但每一個手下都至少而十幾個幫閑,算起來,太原府能調動的差役足有一千多人。馮鐸算是太原府捕快中名氣比較大的一個,他和太原知縣牛庭茂是姑表親,地面上的事他還能鎮得住一二分。這個人手下有二十幾個幫閑弟子,其實說白了也是一個官方的小黑社會團體。
不過以馮鐸的身份地位,還真沒有到能在仙緣人間作威作福的級別。他之所以敢來管閑事,起原因在于他最近除了他表兄牛庭茂之外又抱上了一條大粗腿,這條腿之粗,完全能頂起太原城的半邊天。新認了一個虎人做主子,馮鐸自然跟著水漲船高。而這仙緣人間就是那個虎人在背后撐腰,所以馮鐸感覺自己已經有資格在仙緣人間里做半個主人了。
“原來是謝公子,怎么,出了什么事?仔細說來我聽,本捕頭必定會秉公執法。”
馮鐸先打了一把官腔,背起手有些自得的環顧了一下左右。此時在仙緣人間里的客人,其實很多都是有大背景的人,大家見先是謝坤小丑一樣跳出來丟人現眼,然后馮鐸冒出來自以為是,對這兩個人的嘴臉都很鄙夷。
只是大家都本著看戲的心態,自然是誰都不愿意插嘴,只是冷眼旁觀。謝坤見馮鐸來了,就好像來了主心骨一樣。他把事情的經過添油加醋的渲染了一番,主要闡述了一下花翎如何在仙緣人間喧嘩鬧事,自己看不過去出言制止,沒想到花翎不講理仗著拳腳厲害,上來就把自己手下的家丁都打傷了。
馮鐸哦了一聲,踱了兩步,仰著頭看站在樓梯口表情似笑非笑的花翎,哼了一聲問道:“謝家公子說的可是事實?”
花翎笑道:“這里客人這么多,捕快大人可以取證啊?”
馮鐸眼神一寒:“報上你的姓名籍貫!”
花翎也不多話,從腰畔將一塊玉牌接下來丟給馮鐸,馮鐸一抄手接在手里看了一眼,頓時心里顫了一下。
玉牌上只刻了兩個字。
這兩個字的含義馮鐸清清楚楚,現在太原城里的三大營軍馬,神機營,神鋒營,神戰營。是年前忠王劉凌親自整合的,將原來的京畿大營,守備軍,禁軍揉和在一起重新劃分成了三個營。其中神機營履行的是原來禁軍的職責,主要負責皇宮大內的戍衛。而神鋒營的職責是守護太原城,履行的是原來守備軍的職責。惟獨這神戰營不同,沒有戍衛任務,算是一支真正意義上的戰兵。
而神戰營又在某種意義上算得上是忠王劉凌的親兵了,當初平定歐陽專反叛的時候忠王就是帶著一萬神戰營的人馬從北打到南,一直打到慶州城內滅了歐陽專。神戰營跟隨著忠王,立下了赫赫戰功。
而這種玉牌,馮鐸知道,是正四品以上的武將才有的。他整日在大街上混跡,也算是百事通了。他知道,朝廷武將身份腰牌分作五種,七品到六品的武將,是銅質腰牌,正面刻著隸屬的軍隊,后面刻著官職。五品武將是銀質的腰牌,款式同樣。四品的武將是玉質的腰牌,款式相對奢華一些。而三品,則是象牙腰牌。因為調兵的令牌是金質的,所以武將沒有金質腰牌。
這人甩手拋過來的玉牌入手溫潤,正面是神戰兩個大字,馮鐸喘著粗氣,將玉牌翻轉過來,果然,玉牌的后面刻著一行小字。
大漢正四品撫遠將軍 撲通一聲,馮鐸的腿一軟,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卑職…卑職太原府二等捕快馮鐸見過將軍大人!”
將軍!
這兩個字立刻就將在場的人都震撼了,出人的,竟然是一個將軍!要知道在這個時代,武將地位遠高于文官。同樣是正四品的官職,有兵權的武將遠比同級別的文官要吃香的多。這還是在大漢,文官的權利在劉凌的扶持下還有那么一點,軍機處的幾個大臣就都是文官,但他們雖然頂著軍機大臣的名號,卻根本不能插手軍務!要是放在大周,文官更沒有地位,二品的文官見到四品的武將也要先打招呼,甚至讓路!這就是亂世,武將的地位毋庸置疑!
一個將軍,哪怕只是一個從五品的果毅郎將,也是能在橫行霸道的人物。別說馮鐸一個小小的二等捕快,就是同樣從五品官職的太原縣令見了,也要規規矩矩的行禮。有眼睛好使的人已經看清了那塊腰牌,從質地上就推測出了花翎的官職,隨即驚訝的張大了嘴巴。他們驚訝,不是因為花翎的身份,而是花翎背后那人的身份!
一個正四品的武將,尊稱現在清雨落軒里面那人為東主,想想看,那人是什么身份?!
現在人們終于徹底的明白了,謝坤和馮鐸踢到了一塊多厚的鐵板!
“將軍?”
謝坤眼神迷茫了一下,隨即撇嘴道:“一個小小的將軍又怎么了?我爹還是忠王的門生呢!我爹是,我就也是!忠王是誰?是除了皇帝陛下最大的官了!我聽說連皇帝都是忠王讓他做的,一個小小的將軍也敢站出來充大尾巴鷹?笑話!”
此話一出口,滿堂皆驚!
所有人都變了臉色,這個謝坤也太不知道好歹了吧?這話能說嗎?說了那可是滅族的大罪!在公眾場合議論皇族的是非,還扯上陛下和忠王,這簡直就是自己在作死!謝萬才雖然只不過是個商人,但卻很聰明,不然也不會賺到那么多的錢那么大一筆財富。可是他怎么就生出這么一個白癡兒子?這不是在敗他的家,還要牽連整個謝家跟著砍頭嗎?
“住嘴!”
馮鐸見花翎臉上變色,不等花翎發作,他率先站起來反手一個嘴巴甩在謝坤的臉上。
“你這個大逆不道的家伙!竟然造謠生事亂議國家是非!”
“你…你敢打我?”
謝坤愣了一下,捂著臉看著馮鐸。
“馮鐸!你他媽的拿了我家那么多錢,吃了我家那么多好處,不幫著我教訓那個王八蛋也就算了,你還敢打我!”
此時,劉凌坐在清雨落軒的椅子上剛剛喝了一口酒,忽然聽到謝坤那段話之后臉色頓時變了。他的眉頭一挑,眼神驟然變冷。將酒杯緩緩的放在桌子上,劉凌臉色陰沉。
“此人,當誅!”
勝屠野狐也是臉色煞白,他的拳頭慢慢的攥緊,關節越來越白。
馮鐸知道今天自己是被謝坤這個白癡連累了,這謝萬才明明白白一個人,怎么就生出這么一個兒子來?難怪人家都說謝坤不是謝萬才親生的,而是謝萬才的小老婆跟一個馬夫私通懷的種。那馬夫高高大大的很是魁梧卻天生是個呆子,而謝萬才那個小老婆熬不住寂寞看上他,不過是圖他人威武力大而已。
現在看來,這傳言十之八九是真的了。馮鐸真替謝萬才趕到悲哀,只是他現在可沒工夫管謝萬才的死活了,他得先把自己弄清白了。
“大膽!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污蔑我,還在仙緣人間鬧事,我看你是不打算活了!來人,把這個大逆不道的賊子給我拿下,送到衙門交給縣令大人審判!”
“馮鐸你敢!我謝家是和忠王有關系的,有忠王在,我看誰敢動我!”
謝坤捂著臉大聲嚎叫著,他三番五次的說自己和忠王有關系,一開始大家都不信他也沒當回事。但現在都這個節骨眼上了,他還這樣大喊大叫的,難道真的是和權傾天下的忠王有關系?
馮鐸也是愣了一下,他心里迅速的合計了一番,以前就聽說謝萬才曾經得到過忠王的親口稱贊,后來謝萬才一直以忠王門生自居,難道這是真的?這白癡小子難道真的背后有那么大一座靠山?
“哈哈!我就知道你不敢!”
謝坤見馮鐸的腳步頓住,立刻囂張的大笑著叫道。
“我爹說了,平日里給你們這些下三濫一點好處無非是面子上的事而已。其實咱們謝家一來是名門之后,二來還是忠王的門生,身份比那些當差的賤役要高貴千萬倍。看來我爹說的沒錯,馮鐸,你他媽的就是賤!”
謝坤哈哈大笑:“我倒是要看看,今天這仙緣人間有哪個人敢動我!”
“誰敢!”
他仰天大叫,裝若瘋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