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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殺人夜之后的第三天,劉凌請示了孝帝之后將太原府的兵馬從新整合。京畿大營人馬還有兩萬二千,禁軍六千,守備軍七千。三方的人馬組合打亂后組成三個半營。每營一萬人馬,一千騎兵九千步卒。挑出來的五千人馬組建成了輜重營,都是身子骨弱一些的士兵。
各營的名字參照了玉州之戰時候的辦法,第一營為神鋒營,兵馬一萬,陳遠山任指揮使。第二營為神機營,兵馬一萬,昭先為指揮使。第三營為神戰營,兵馬一萬,指揮使為王半斤。輜重營由程義厚率領,征集民夫上萬人,負責三營兵馬的糧草輜重。
安排妥當之后,劉凌留下神機營與神鋒營守護太原,自己帶了神戰營一萬人馬,領大將王半斤,花三郎,趙二,趙霸等人出太原西門,浩浩蕩蕩的開往慶州府平叛。
同時,孝帝的旨意也到了大同,命令建雄軍第一營的兵馬暫時交給建雄軍長史駱縛指揮,建雄軍指揮使何坤進京述職。旨意到了大同之后引起一片嘩然,何坤的親信們堅持阻攔何坤回京,但何坤卻心灰意冷一般不顧部下的勸阻,帶著二十名親兵從大同一路游山玩水般,走了十余日才到太原府。
其實何坤心里明白,陛下調自己進京絕對不是要加害自己,說不定還會安排高位供起來,只不過軍權自己以后是再也別想碰著了。若是陛下真要殺他,就不會把建雄軍的指揮使職位交給跟自己相處了十幾年的長史駱縛。駱縛這個人身上有太多的自己的烙印,皇帝把建雄軍交給他,真要是殺了自己的話還不等于逼迫駱縛謀反?
臨出門的時候駱縛和何坤商議了一個晚上,兩個人都認為陛下這樣做只是在表明一個態度而已。建雄軍只要還在何坤這一系的人手里掌握著,說明陛下并不懷疑何坤的忠心,只是有很多事陛下必須做。至于何媛的死,何坤心知肚明,但他能做什么?當初陛下的旨意到槐州的時候他的部下就有不少人勸他反了,但何坤知道自己即使推翻了漢室還能如何?
真要是推翻劉氏皇族取而代之的話,只怕用不了兩個月西夏和大遼大周的鐵騎就會殺過來。坐不了皇帝做罪人?何坤不覺得自己能抵抗的了三個大國的圍獵。
不出預料,何坤到了太原之后立刻得到了重用。遠兵部尚書羅成林白蓮教作亂的晚上被亂兵殺死,剛好空出來一個能讓何坤大展拳腳的位置。當然,兵部尚書在大漢并沒有實權這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地方上的兩支雄兵,撫遠軍也好建雄軍也罷,歷來不受兵部的調遣。太原府的軍隊就更別提,兵部尚書只不過是個身居高位的閑人而已。
不過何坤不明白的是,孝帝這么做與其說是在提防他,還不如說是在保全他。建雄軍指揮使這個位置位高權重,手下雄兵數萬,別人眼紅的都能把眼珠子瞪出來。歷來地方武官手握重權之后不管反與不反,最后沒有一個落下好下場的。
秦朝以前不說,漢高祖劉邦立國之后地方掌握重兵的大將有一個好死了?韓信,英布,彭越一個接著一個的被殺。若是說大漢朝的事情太遙遠,那大隋開國的名將呢?賀若弼,韓擒虎,張須陀,楊義臣有一個好死的?再說唐朝,長孫無忌,張亮,侯君集,都是戰功彪炳又手握軍權最后生出了反心,連全尸都沒落下。
北漢彈丸小國,手握軍權者直接威脅到皇室的安危。孝帝陛下那里除了信賴忠王劉凌,還有哪個大將受信任?
何坤知足了,頤養天年也好,最起碼死后能被厚葬。
劉凌領兵出太原府后走的并不著急,大軍排開了隊列緩緩的往南方開去。而此時的大燕皇帝歐陽專已經領兵打下了鎮海縣,宋縣,東各縣,鳳寧縣,兵圍瞿州。鎮海縣,宋縣,東各縣都是不戰而降,只有鳳寧縣縣令杜伏威招募鄉勇數千人抵抗燕軍,燕軍先鋒曹淡率軍兩萬強攻三日才破了鳳寧縣,破城后屠殺百姓,鳳寧縣城一個活口能沒有留下。縣令杜伏威因為率軍抵抗燕軍,殺敵過四千,城破后自殺,被曹淡車裂分尸。
歐陽專從投降的縣大舉抓人,凡十五歲以上,五十歲一下的男丁都被裹帶從軍。占領四個縣之后,歐陽專麾下的大軍已經膨脹到了十一萬人。攜大軍兵圍瞿州,瞿州郡守方壞少招募義勇,封閉四門,死戰不屈。
十余萬大軍圍在瞿州城下,連續強攻了四日依然沒能破城,氣壞了大燕皇帝歐陽專。
“廢物!一群廢物!連一座小小的瞿州都打不下來,朕還養著你們有什么用!”
歐陽專氣的在大帳中來回走動,一怒掀翻了桌子。
“陛下息怒。”
大帳中的將領幕僚們跪了一地,紛紛磕頭謝罪。行軍長史孫叔寶平時很受寵,平時歐陽專對他言聽計從。眼看著大帳中連歐陽專的弟弟大將軍歐陽申都跪了下去,惟獨他還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著歐陽專。
“孫叔寶,你還笑!”
歐陽專氣的指著他大喊。
孫叔寶一揖到地后道:“陛下贖罪,臣不能不笑。”
歐陽專指著孫叔寶的額頭吼道:“朕讓你笑!但你給朕一個解釋。若是解釋的好朕便不追究你的罪過,若是解釋不好,朕便讓人把你拉出去砍了祭旗!”
大家都知道歐陽專這個人喜怒無常,他要是想殺人就是如來佛祖來了也不一定阻止得了。見孫叔寶居然還能笑得出來,大家都在心里暗暗嘆息,這個孫叔寶,死到臨頭的竟然還不自知!
孫叔寶直起身子來說道:“陛下之所以苦惱,無非是因為瞿州久攻不破。但陛下只看到了不好的一面,卻沒有看到好的一面。”
歐陽專愣了一下問道:“朕怎么看不到好的地方?”
孫叔寶走到輿圖前指著瞿州說道:“瞿州城墻高大,城內又有數萬百姓協助守城,一時之間難以攻破也是可以接受的。方壞少一直對百姓宣傳陛下城破之后必然殺的雞犬不留,所以百姓們才冒險對抗陛下的天威。再加上前一陣子曹將軍屠了鳳寧縣,百姓們心里害怕也是必然的。再加上城內糧草頗為豐厚,堅守一兩月也不是太大的問題。”
“而我軍則遠道而來強攻數日,已經疲憊。十余萬大軍圍在瞿州,每日糧草消耗甚巨,雖然有慶州倉在,但料來也支撐不到兩個月。數日強攻,損失六千余人,士兵們已經生出膽怯的心理。為將者想不出辦法,已經亂了分寸。”
歐陽專瞪著他說道:“這就是你說的好的一面?”
孫叔寶輕笑道:“非也,此乃不好的一面,所以陛下才會苦惱。”
“廢話!”
歐陽專指著孫叔寶的鼻子尖罵道。不光是他,以為孫叔寶要說出什么高論的眾將也在心里狠狠的罵了一句,這些都是大伙心知肚明的事,還用得著你再說一遍出來惹人厭煩?
孫叔寶仔細的笑道:“其實還有兩件事比孫某剛才說的更讓人不踏實,這兩件事遠比瞿州令人心煩。一是,根據斥候來報,撫遠軍指揮使杜義親自率領兩萬精兵已經到了平安縣,會和了周延公,如今兵鋒距離大本營慶州府不過一百五十里。雖然有宰相歐陽克大人親自坐鎮慶州,但若是撫遠軍發力狂攻的話,慶州能不能收住還在兩可之間。一旦慶州倉被撫遠軍奪取,不消漢軍來打,我軍也必然崩潰。”
“第二件嘛,據斥候報來的消息說漢忠王劉凌已經親自領兵一萬,出太原府一路往西南而來。如今距離瞿州已經不足三百里,若是不眠不休的趕路,騎兵只怕三日三夜內就能趕到瞿州以北。劉凌百戰百勝的名頭不是吹出來的,只要他一到,瞿州城內的守軍士氣必然更盛。劉凌只需等待杜義揮軍趕來前后夾擊,我軍必敗無疑。”
眾人都瞪孫叔寶,心說這些事斥候又不是只告訴了你一個人,你拿出來說是什么意思?就為了惡心大家嗎?不過有人沉得住氣,知道孫叔寶不是一個笨蛋,更不想死,他這樣說肯定有所圖謀。于是這大帳里的眾人表情各異,都注視著孫叔寶等他的下文。
歐陽專氣的渾身顫抖:“好!好!好!好你個孫叔寶!今日你若是只會說這些廢話,那朕就不在乎把你拉出去車裂了!”
孫叔寶再次行禮道:“陛下息怒,臣的話還沒說完。”
他伸手在輿圖上一指道:“陛下煩惱,無非是看不到前途的光明而已。臣有一策,可保陛下一戰而畢全功!”
歐陽專心里一震,上上前幾步抓著孫叔寶的肩膀問道:“叔寶有何妙計?速速教朕!”
歐陽專道了聲不敢:“慶州府乃是大燕之根本絕不能丟,陛下可立刻分兵兩萬遣一良將趕回慶州城外駐扎,與宰相大人遙相呼應,牽制杜義所部撫遠軍。杜義缺糧,只能急于決戰,我軍只需堅守不出他便討不到便宜去。”
“而劉凌雖然是百戰百勝的名將,但只帶了一萬多人馬,遠道而來士兵疲憊士氣低迷,陛下只需派一大將領軍一萬,拒劉凌于野牛河北岸,然后出一支奇兵悄悄渡河,斷了劉凌的糧道,劉凌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來。”
“且太原府剛剛經歷過一次戰亂還沒有恢復元氣,劉凌又提兵來犯,太原府必定空虛。陛下若是留兩萬人繼續圍困瞿州虛張聲勢,自領大軍繞過瞿州直奔太原。以太原府現在的兵力,必然擋不住陛下的雷霆一擊。就算太原暫時攻不下來,劉凌必然返回救太原,到時候陛下率軍前后夾擊,劉凌必死無疑!縱然攻不下太原,殺了劉凌,難道漢室的江山還會長遠嗎?”
歐陽專激動的說道:“上天賜叔寶給朕,朕何愁大事不成!”
他拉著孫叔寶的手問道:“何人可為將領兵救援慶州?”
孫叔寶道:“先鋒曹淡即可。”
“何人可領兵一萬拒劉凌于野牛河北岸?”
“大將樊無奇足矣!”
“何人可領兵圍困瞿州?”
“齊王殿下文韜武略,當可勝此大任!”
歐陽專愣了一下搓著手猶豫道:“曹淡,樊無奇皆為大將,委以重任倒是無妨。我兒歐陽子巒才不過十七歲且從不曾領兵作戰,將圍困瞿州的重任交給我兒,還是有些不妥。”
孫叔寶微笑道:“虎父無犬子,齊王殿下自有飽讀兵書,更是練得一身好武藝,在軍中素來就有威望,且對瞿州之計只是圍而不打,瞿州堵塞上了四門咱們進不去,他們也出不來,所以也無需擔心瞿州守軍反擊。齊王領兵正合適!
聽孫叔寶說的有道理,反正瞿州這邊也沒有仗可打反而比跟著自己長途奔襲太原要安全的多,留兒子在這里倒也是個不錯的辦法。
于是歐陽專點了點頭道:“都依你便是,咱們現在就分兵,朕親自帶兵攻打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