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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都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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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植知道自己敗了,敗的稀里糊涂。明明已經計算好了所有的細節,可是為什么沒有一件事是按照自己的推測進行的?逼宮的人數不少,設計的方案也沒有錯,開始還有條不紊進行的事情,為什么忽然一下子就亂了套?

  眼看著宏圖大志就要成為現實,結果卻真的就如同夢幻泡影一般頃刻間被人擊碎。

  看著自己身邊只剩下了四五十個親兵,每個人握刀的手都在劇烈的顫抖著,毛遂自薦跑出去指揮白蓮教眾人的盧芳這會或許已經變成了鋪在地上的肉泥,而其他的幕僚謀士早就被那些黑衣人殺了,或者是不知不覺中被人抹了脖子,或者是眼睜睜的被人一刀砍成兩段,胸中有溝壑包羅萬象的文人,最終還是擋不住架在脖子上的刀。

  七百甲士,竟然擋不住五十黑衣人!

  看著已經將自己圍起來的黑衣人,劉植終于看清了這些人的面貌和他們身上已經被血浸透了的黑衣。血染的黑衣胸口的位置那里,繡著一只踩著烈火的怒吼麒麟!這就是陛下的那只私人親衛吧,麒麟衛,果然好氣勢啊!

  劉植苦笑了一聲,傳言說上柱國大將軍蘇虎咆暗地里控制著先帝時期創建的龍庭衛,并且利用這支強悍的勢力鏟除了很多自己的對手,甚至還曾經對忠王劉凌下過殺手。根據傳說劉凌從玉州回來之后將被生擒的安恒帶上了大殿,失去了生的希望,安恒毅然決然的拉上了自己的恩師一起下地獄。

  當日蘇虎咆托病在家并沒有上朝,當八百禁軍包圍了他的大將軍府的時候,就是依靠著自己多年維持和補充人員的八十龍庭衛殺出了一條血路,可惜,殺透禁軍的包圍后蘇虎咆看到了一排身穿黑衣胸口繡著踏火麒麟的人。

  三十個黑衣人對八十龍庭衛,戰斗結束的異常迅速。身穿黑衣卻沒有裝備鎧甲的麒麟衛戰死十六人,一身鐵甲的龍庭衛全軍覆沒。

  據說麒麟衛一共只有一百人,殺蘇虎咆死了十六個,還有八十四人。劉植掃了一眼隨即苦笑,二哥還真是看得起自己,八十四個麒麟衛來了七十個。對付擁有龍庭衛的蘇虎咆才動用了三十個人而已,看來自己遠比蘇虎咆的身價高呢。

  黑麒麟軍已經在打掃戰場,活著乞降的人被驅趕著跪在一邊,而重傷沒死的白蓮教弟子被干凈利落的補上一刀。兩千多造反的白蓮教弟子,活下來的還不足二百人。

  堵住道路的二十名麒麟衛往左右分開,孝帝緩步走了過來。

  劉凌跟在孝帝的身后,身邊的聶人王正在低聲匯報著什么。

  “逃了?”

  劉凌皺了下眉頭。

  聶人王點了點頭歉意的說道:“我和人敵到了東方倫日的老宅的時候,里面留守的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我和人敵殺了七十幾個人,在密道的入口處遇到了有上百人保護著的兩個女人。年紀大的那個被白蓮教的人尊稱為圣母,應該就是東方倫日的妻子,年紀小的那個自稱白蓮教圣女,她說她叫欒影。”

  聶人王頓了一下,顯然那個叫欒影的年輕女子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負責殺散白蓮教圣母的護衛,人敵去擒那圣母,只是實在想不到那個叫欒影的女子竟然能攔住人敵,而且…而且還穩占上風。那些保護白蓮教圣母的護衛顯然都是白蓮教的精銳,我帶著銀衣影衛的人也一時不能將他們拿下。那個欒影一邊護著白蓮教的圣母,且戰且走,竟然在人敵的手下逃了。”

  劉凌嘆了口氣道:“斬草不除根,只怕將來還會死灰復燃。”

  聶人王垂首道:“屬下無能。”

  劉凌搖頭道:“跟你無關,是我沒想到一群老百姓組成的松散教會里竟然還有如此多的高手,應該多派些人手去的。只需五百精甲,便走不脫一個人。”

  聶人王道:“人敵已經追過去了,雖然拿不下那欒影,但畢竟欒影還要分心照顧白蓮教的圣母,時間長了必然不是人敵的對手。人敵沿途留下了記號,影衛的人已經追上去了。”

  劉凌頷首道:“你也去吧,別讓人敵吃了虧。寧愿走了那圣母和欒影,也別讓人敵以身犯險。不管是什么圣母還是圣女,她們的命沒有你們兄弟的命金貴!”

  聶人王深深的看了一眼劉凌,如萬年韓冰一樣的眼神也悄悄融化了一些。他抱拳施禮,然后轉身就走,漸漸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欒影…”

  劉凌念叨著這個名字,深深的刻進了自己的腦海里。

  快步跟上孝帝的步伐,劉凌不知道為什么對這個叫欒影的女子有一種難以形容的警惕。他總覺得自己會在以后的某個不經意的時刻和這個女子相遇,然后她會義無反顧的一劍刺穿自己的咽喉?很久沒有波動的心忽然被什么撩撥了一下,劉凌不喜歡這種感覺。

  必須要找到這個女人,無論如何。

  在麒麟衛的保護下,孝帝舉步走到離劉植不足十步遠的地方才站住。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自己的十弟,眼神中都是悲哀。老十曾經是自己最推崇的兩個兄弟之一,另一個便是劉凌,現在已經成為了自己不可或缺的親信。他也曾經幻想過有朝一日能獲得十弟的幫助,可惜的是人世間的事往往事與愿違。

  “老十…”

  孝帝叫了一聲,下面的話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劉植冷冷笑了笑,將護衛塞進自己手里的橫刀隨手丟在地上:“我的二哥,別裝出那副憐憫的樣子,有意思嗎?”

  孝帝苦笑道:“咱們是兄弟,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劉植反問:“咱們是兄弟,為什么你來做皇帝?”

  孝帝無言以對。

  沉默,可怕的沉默。

  劉植嘆了口氣道:“二哥,何必做出這副心痛的樣子來?咱們劉家的男兒似乎只有你這樣優柔寡斷吧?可惜…上天不公,偏偏是你得到了帝位。成者王侯敗者賊,我今天敗了,雖然不服氣,但我認了!不要幻想著我會對你搖尾乞憐,劉家的男兒向來只會站著死!”

  他此時不像是一個文人,身上難得的爆發出一種不能言喻的氣勢來。只是他自己也明白,說二哥優柔寡斷不過是句沒人信的謊話而已,真說起來,這個自己一直看不起的哥哥做事遠比自己要果決!若是自己坐在那張龍椅上,只怕也做不到二哥那樣。殺蘇虎咆,殺蘇秀,提拔新人,糊弄大遼,堅定的信任九哥劉凌,這幾件事哪一件不是干的干脆利落?

  孝帝搖了搖頭道:“你不應該死的。”

  劉植哈哈笑道:“到了現在你還想要讓我投降嗎?我是什么罪名?是謀逆!我的二哥,若我是你,現在早就讓手下人趁著還亂把我碎尸萬段了。手上染滿了自己兄弟的血,還想成全自己大仁大義的名聲?癡心妄想啊,對不對,九哥?”

  最后一句,他問劉凌。

  劉凌的心里對自己這十余個便宜兄弟除了二哥劉卓之外,其他人沒有什么感情可言。不同于孝帝的傷心,他反而第劉植現在的表現有些欣賞。

  劉家的男兒,只會站著死。

  這句話若是對外敵說的,將會讓多少人心潮澎湃?有這么一句話,將又多少將士甘愿粉身碎骨?就連敵人如果聽到這句話,也會在心里真摯的尊重他吧。可惜,說這話的人才剛剛發動了一場叛亂。對自己的兄弟說這樣的話,難道他自己不心酸?

  劉凌知道劉植為什么表現的這樣無畏,他不過是想求速死而已。他或許現在已經承受不住失敗的打擊了吧?或許他的心早就亂成了一鍋粥,或許他裝著膽子說這番話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底氣吧?又或許,他只是想死的想個男人,劉家的男人。

  “謝謝你還叫我一聲九哥。”

  劉凌沒有回答劉植的話,而是說了一句讓劉植為之一窒的話。謝謝你還叫我一聲九哥,是啊,他依然把自己當做弟弟。只是自己何時把他當做哥哥?別說是他劉凌,死去的太子,大哥,四哥曾經都比劉凌對自己好一些,自己把他們當過哥哥嗎?而太子他們,把自己當過弟弟嗎?

  皇帝的兒子之間沒有親情,自古至今,沒有!

  可是好像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兩個哥哥都是異類,又或者,他們身為勝利者,不過是在表演著自己的仁厚和施舍憐憫?

  劉植怔怔出神,他不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怎么會想起這么多亂七八糟的問題。而每一個,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孝帝看著劉植動情的說道:“回頭吧老十,只要你認錯,我不會殺你。你可以去給父親守陵,我可以赦免你的死罪。”

  劉植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笑的眼淚止不住的流:“我的二哥,你這是在對我炫耀你皇帝的權利?還是在像個小丑一樣拙劣的表現出你的仁慈?若我是你,才不會說這些廢話。對待背叛自己的人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殺!”

  他笑著,眼淚卻越流越多。

  “二哥,你這樣做除了能得到一個寬容慈悲的虛名還能得到什么?連謀反大罪你都能赦免,以后還會有誰尊重你這個皇帝陛下?反正謀逆都不是死罪,誰還會真心輔佐你?”

  他凄然一笑:“二哥,你是一個好哥哥,卻不是一個好皇帝。”

  孝帝慘然道:“我只想做個好哥哥。”

  劉植愣了一下,隨即臉色越來越白。

  “只想做個好哥哥?”

  他顫抖著反問,聲音大的震痛了自己的耳膜。

  “那你搶的什么皇位!”

  劉植再次仰天狂笑。

  孝帝頓了一下,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沒搶,也沒想過搶。即便是到了今天,我依然不想做皇帝。若是有可能的話,我寧愿如原來做皇子的時候一樣,拉著妻子的手帶著孩子在野外游玩,可以肆無忌憚的揮霍時間。你不應該謀反,若是你真的想做皇帝,為什么不告訴我?我可以讓給你。”

  “我可以讓給你,因為我是你哥哥。”

  劉植臉色慘白,身子不住的往后退。他忽然瘋了一樣的撿起自己丟掉的橫刀朝孝帝沖了過去,只是跑了兩步之后又猛然止步,他哈哈大笑,裝若瘋癲。雙手握刀,他將那鋒利的橫刀狠狠的刺進了自己的心臟。

  嘴角流下一抹血痕,劉植的眼神凄然:“二哥…...我…錯了。”

  砰然倒地。

  孝帝流著淚走過去,解下自己的大氅蓋在劉植的尸體上。眼淚順著他的下頜流下掉在大氅上,隨即被飄落的雪花覆蓋。一滴淚珠,一片雪花。

  擦干了淚水,孝帝站起來,臉色恢復了平靜,他看著那些震驚的無以復加的謀反者,那些劉植忠心的侍衛,冷冷的說了四個字:

  “都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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