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女兒有松動,劉母忙道:“傻孩子,陳主席不點頭,他的兩位夫人怎么會主動做媒。”
劉存仁怕女兒擔心過門后吃虧,緊接著道:“人家說了,陳家沒有姨太太,都是平等的夫人。”
劉婷淡然一笑:“五根手指還不一樣齊呢,家里女人怎么可能平等,要我當姨太太也未嘗不可,但是做別人生兒育女的工具,做不到。”
劉母苦口婆心道:“婷兒,你怎么這么死心眼,女人不都是要生孩子的么,陳主席家子嗣不旺,再娶一個自然是要生孩子的,你扯什么工具不工具的啊,她爹,你趕緊勸勸婷兒。”
劉存仁剛要開口,卻被女兒止住。
“爹,娘,你們別著急,我自有分寸。”說罷,劉婷轉身回屋去了。
劉存仁夫婦面面相覷。
“她爹,咋回人家話?”
“等等看吧,咱女兒有主見,強求不得。”
“唉,這婦道人家,讀書多了就是不好。”
“你別操心了,婷兒可不傻,何去何從心里有數的很。”
次日,陳子錕正在書房看報,忽然電話鈴響了,隨手拿起喂了一聲,那邊卻沒聲音。
“你哪里?”陳子錕問道。
過了一會,才傳來一個久違的聲音:“我是劉婷。”
“哦,小劉啊,有事么?”陳子錕有些納悶,劉婷辭職已經三年了,怎么突然來電,而且還是直接打到自己這里。
“我想見見您,可以么?”
陳子錕第一個想法是劉家出了什么大事,需要幫助,便道:“好的,你來吧。”
“不,我不想去你那里,大馬路上新開了一家咖啡廳,我在那里等你。”
劉婷掛了電話,陳子錕狐疑了半天,按鈴讓雙喜進來,先帶一個班的便衣衛士到咖啡廳附近警戒,然后才備車前往。
陳子錕大興土木發展工業,省城也跟著沾光,來了好多外國工程師定居,咖啡館、西餐廳如雨后春筍般開了起來,這家名為香榭麗舍的法式咖啡廳在省城算是比較正宗的了。
便衣衛士們早早就位,周圍并未有危險跡象,陳子錕進了咖啡廳,看到劉婷已經等在里面,今天似乎還打扮了一下,比以前那種青澀的學生形象更有女人味了。
陳子錕走過去坐下,點了一杯咖啡,問道:“有什么事,一定要在這里談?”
劉婷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自嘲的笑笑:“我就知道,這件事是她們自作主張來著。”
陳子錕如墜五里霧中:“誰是他們,你這話什么意思?”
劉婷笑道:“昨天我父母告訴我,說你夫人幫你做媒,要娶我。”
陳子錕立刻道:“我當真不知道此事。”
劉婷依然在笑:“我就說嘛,這不是你的辦事風格。”
陳子錕心里暗罵姚依蕾和鑒冰,剛把夏小青收了,還沒打算好怎么正名呢,這就又弄來一個劉婷,這不是明擺著添亂呢,這個節骨眼上娶姨太太,那就是向夏小青叫板,家里還能平靜的了?
劉婷笑呵呵的,其實眼里卻晶瑩閃爍,起身道:“對不起,去補一下妝。”迅速走開,大概是到洗手間哭去了。
難怪,這種心理上的落差太大,尤其是對一個苦等了多年的癡情女子來說,陳子錕開始后悔自己剛才的話,劉婷是個好姑娘,出身小家碧玉,但智商和見識都很高,若不是因為犯過錯,自己還真想收了她。
過了一會,劉婷回來了,依舊掛著笑容:“陳部長,讓您笑話了,我還有事,先走。”
陳子錕抓住了劉婷的手,將她按在座位上。
劉婷如同被燙到一般,抽回了手,深深埋著頭,坐在位子上。
“我雖然不知道此事,但亦有此意。”陳子錕道。
劉婷忽然抬起頭來,盯著陳子錕,想從他眼中發現些什么。
陳子錕雙目炯炯,顯然已經下定了決心。
劉婷道:“你是需要你個生兒育女的姨太太么?”
陳子錕搖搖頭:“會生孩子的女人多得是,我已經有一兒一女,對這個沒有要求。”
劉婷道:“那你需要一個會整理文件,接電話的女秘書?”
陳子錕道:“說實話,確實需要,最近換了幾個秘書,都不太好用。”
劉婷道:“那好吧,我辭職去給你當秘書,什么姨太太之類的話就別提了。”
陳子錕張口結舌,心說不是談婚論嫁的么,怎么改成聘請女秘書了,不過這樣也好,反正自己需要的秘書而不是姨太太,真把劉婷娶回家,就憑她的智商和能耐,真斗起來,家里那就好戲連臺了,而作為秘書,總歸有個緩沖地帶。
咖啡喝完了,陳子錕結賬,讓雙喜開車送劉婷回家,自己回了楓林路公館,找姚依蕾和鑒冰興師問罪去了。
劉存仁見女兒是被掛著省府牌照的汽車送回來的,就知道有戲,喜上眉梢對老婆道:“你看看,我說的沒錯吧,婷兒心里有數,這事兒八成已經定了。”
劉婷滿面春風進了院子,道:“爹,娘,我江大的差使不做了,等春節假期完了,去南京。”
劉存仁奇道:“去南京干什么,不是說嫁到陳家么?”
劉婷道:“去給陳部長當秘書。”
劉存仁兩口子嘴巴張的老大,能塞進去雞蛋。
楓林路官邸,陳子錕想發脾氣卻又找不到由頭,姚依蕾和鑒冰一副委屈的樣子,說我們姐妹不計較和別人分享丈夫,主動幫你聯系納妾,你不感謝也就罷了,咱們還責怪我們,還有天理么!
陳子錕道:“好好好,算我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行了吧,劉婷的事兒以后不要再提了,人家不愿意。”
姚依蕾道:“怎么,你見過她了?”
“是啊,我當面問她了,她不愿意當姨太太,不過答應繼續給我當秘書。”
“秘書啊…”
等陳子錕去了夏小青那邊,姚依蕾愁容滿面道:“鑒冰,前門驅虎后門迎狼,這個劉婷,比夏小青可厲害多了。”
鑒冰道:“姐姐何出此言?”
姚依蕾道:“這丫頭是江大高材生,滿腹經綸不說,頭腦也極其敏捷,她一眼就識破咱們的計謀了,還將計就計,達到自己的目的。”
鑒冰道:“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姚依蕾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當女秘書多刺激啊,可以偷情玩,比當姨太太強多了。”
鑒冰道:“你這樣一說也是啊,偷還不如偷不著,如此說來,這丫頭頗有心計,很會吊人胃口啊。”
姚依蕾道:“算了,事已至此,女秘書就女秘書吧,虱子多了不咬人,美國有一個林文靜,上海還有一個唐嫣,說不定還會再有別人,擔心也沒用,找這樣的丈夫,注定要和別人分享。”
陳子錕來到外宅,先教小北練了一趟迷蹤拳,又教他拆卸手槍,小北讀書寫字的興趣很低,學這個倒是一點就透,尤其拆裝手槍,玩得比陳子錕還利索,拆過三次之后就能閉著眼睛操作了。
天擦黑的時候,夏小青回來了,一臉的怒容。
陳子錕道:“小青,誰惹你了?”
夏小青氣哼哼道:“一個飛賊,居然敢騙我,他說要給叫花子買米面豬肉,根本就是假的。”
陳子錕道:“省城鬧飛賊的事情,我也有耳聞,原來你見過此人。”
夏小青道:“我不但見過,而且和此人還是親戚,他可能是我某個舅舅的兒子,本來以為他是個俠盜,打算放他一馬,哪知道是個滿嘴瞎話的毛賊。”
陳子錕道:“這個好辦,我調三十個身手利索的弟兄供你差遣,把他拿住便是,也讓省城父老過個安心年。”
夏小青頓時喜笑顏開:“那敢情好。”
除夕前的某個晚上,燕青羽再度出動,偷竊了省城最大南北貨鋪子的金柜,臨近年關,商家收上來的欠賬很多,滿柜子都是鈔票和大洋,燕青羽很聰明,只拿紙鈔,將褡褳塞滿,依舊爬上屋頂,消失在暗夜中。
輕松得手的燕青羽放松了警惕,匆匆往回趕,卻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監視中。
夏小青一直尾隨其后,她很好奇燕青羽到底把老巢安在什么地方,幾次三番都抓不住他的尾巴。
燕青羽七轉八轉,終于鉆進了南城一處小巷子,這里聚居著大批平民百姓,房舍老舊,巷口四通八達,不熟悉這里的人會被搞的暈頭轉向,但對于一個飛賊來說,卻是極好的藏身之所。
眼看著燕青羽進了一間屋,房子里點起了油燈,顯出一個少女的剪影來,似乎在和燕青羽說話。
“這個淫賊!”夏小青怒不可遏,發出抓捕信號,一張大網迅速收攏,從軍隊抽調的三十名快手將這個小院圍了個水泄不通,夏小青親自帶人踹門進去,面對黑洞洞的槍口,燕青羽只得束手就擒。
“你不是說退出省城么?怎么還賴在這。”夏小青質問道。
燕青羽還狡辯:“過了年就走。”
“那你給叫花子們買的豬肉呢?”夏小青鄙夷道,“帶走!”
燕青羽被五花大綁起來,架走了。
夏小青再看他的棲身之所,家徒四壁,破窗爛門,到處漏風,床上躺著一個骨瘦如柴的老太太,剛才那位少女竟然是個瞎子,穿著破衣爛衫,怯生生站著不敢說話。
墻角放著一口袋面粉,梁頭上掛著兩爿豬肉。